“所以你當時對我說的那些話……”唐天佑問。

  “都是真心話呀，”跳跳閣下抱怨道：“我封印自己之後本來就什麽都想不起來嘛，我自己給自己設計了一段記憶，然後我就以為那是我真正的記憶了。”

  唐天佑點點頭，終於有些緩過情緒來了，他道：“林樂樂他？”

  “哦，他還活著，”跳跳無所謂的道：“讓他活著吧，永遠活著吧……我跟你說，唐天佑，你可別對我提過分的要求哦，我是絕不可能對他出手的。”

  唐天佑皺眉道：“為什麽？你應該知道，他的能量有多大，心計有多深，如果你站在我這一邊，那就應該直接抹殺掉他，或者你站他那邊，就不應該救我……你到底是哪邊的？”

  “我……我……”跳跳閣下很苦悶，他又開始一跳一跳的圍著唐天佑轉圈，然後苦惱的道：“從理智上，我大概算你這邊的吧……可是，我真的不能殺他……他是清寧小姐唯一的孩子呢！”

  ***
  幾分鍾後，唐天佑總算明白了這位看起來不太靠譜的上古生命到底在糾結什麽。

  林燃星大帝有幾位帝妃，十分恩愛，每一位妃子也都為大帝誕下了孩子，反而是刀鋒女皇，她和林燃星其實沒什麽感情，他們倆的結合完全是個意外。

  從某種意義上說，林樂樂是林燃星大帝愛情的結晶，唐天佑反而只是個意外的產物。

  然後，最重要的是，當初的跳跳閣下，在還沒有成為上古生命的時候，就與大帝的妃子清寧結下了深厚的友誼，他是一隻刺蛇，可他唯一的朋友卻是一個人類女子。後來當他成為上古生命之後，也正是因為清寧小姐的請求，他才會主動出手幫助林燃星，在最短的時間內擊敗了神族。

  所以，與其說跳跳是大帝的朋友，還不如說，他其實只是清寧的朋友，而林樂樂，則是清寧唯一的孩子。

  “知道他為什麽永生不死嗎？”跳跳閣下很驕傲的用尾巴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的功勞。”

  “知道他為什麽手頭有很多獨屬於神族和蟲族的功法，並且能讓人類修煉嗎？”跳跳閣下很驕傲的用尾巴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幫他改良的。”

  唐天佑目瞪口呆。

  “那時候他還很小，我來找清寧小姐聊天的時候被他碰到了，他很粘我，一直請求我幫他，我沒辦法拒絕，”跳跳閣下的眼神裡帶著幾分追憶：“能給他的，我都願意給他，他小時候很可愛，我真的很喜歡他……可是他的要求實在太多了，大概我不應該告訴他太多秘密吧，他知道了上古生命的秘密，就一直想要成為跟我一樣的存在，可是這個……我真幫不了他。”

  唐天佑在這一刻恍惚想起了自己的一個朋友：姑射飛花。

  “我有個朋友，他跟我說，他曾經有十分詭異的經歷，他在做一件很禁忌的事情時被一股力量送回了過去……”唐天佑試探著道：“這件事……跟今天有點相似……”

  “我乾的。”跳跳閣下繼續驕傲的指自己的鼻子：“那家夥膽子太大了，繼續做下去是要出大事的，雖然我們上古生命原則上不應該干涉任何事務，可是我實在忍不住啊。”

  唐天佑點點頭，算是又解開了一個謎團，可他真正糾結的仍然是林樂樂：“如果他還是活著，還是繼續算計的話，以後他還會對付我的啊……”

  “哈哈，不會的。”跳跳閣下的精神陡然振作起來，終於說到了今天他心目中最重要的正事，他興致勃勃的問：“唐天佑，你可以成為上古生命，林樂樂以後再也沒資格算計你了。”

  唐天佑吃了一驚。

  “你體內有無限進化之門，這大概是宇宙中最後一扇門了……林燃星那家夥當初是有機會進化的，可是他不願意，還跟我扯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說什麽做人挺好的呀，還說生老病死都是正常的呀，總之神神道道的，反正就是拒絕我了，”跳跳閣下顯得很快活：“對，那是你爸爸，你爸爸不願意進化其實我無所謂的，可是清寧小姐也被他蠱惑了，同樣想做個正常人，我明明都說了我能讓她永生不死，她卻不願意，說要跟林燃星同生共死……總之，清寧小姐死去之後我就再也沒有朋友了，我好寂寞……唐天佑，不如你來跟我做朋友吧！”

  唐天佑呆呆的看著他，腦子有點亂：“我可以嗎？”

  “可以呀，當然可以呀！”跳跳閣下更活潑的圍著他不斷的轉圈：“只要你願意脫離人類社會，願意接受孤獨，同意不插手其他種族的事務，你就可以成為上古生命呀……哦，對了，你當然要慢慢進化，可是有我陪著你，不會有什麽意外的，你體內那扇門早八百年就認主了，它也很希望你進化到終點呢。”

  唐天佑在這一刻略微恍惚了一下。

  “要脫離人類社會嗎……”他忍不住就想起了遠在卡洛斯的許多許多的朋友、親人和長輩，雖然已經好久好久沒見了，可是只要稍微想想，那些音容笑貌就仿佛還在眼前。

  “你可以永生！永生！永生知道嗎？”跳跳閣下本能的嗅到了一絲不詳的氣息，他記得當初林燃星和清寧小姐就是在這時候開始猶豫的，所以他在唐天佑耳邊大聲誘惑：“你還可以無所不能，天下無敵，你看，就像今天這樣的危機，我只要打一個響指就可以輕而易舉的逆轉，你不羨慕嗎？你不想跟我一樣強大嗎？這可是林樂樂苦求了一輩子的目標啊，你只要點個頭，就能輕而易舉的得到了。”

  他充滿期望的看著唐天佑，可唐天佑的思緒卻在這裡拐到了另一條路上，他問：“你是說，你剛才是逆轉了時間對嗎？”

  “對呀對呀，可以逆轉時間哦，雖然有一定的限制，但是，真的可以隨心所欲的哦。”跳跳閣下不遺余力的展示身為上古生命的種種好處。

  “我想問一下，”唐天佑道：“我有一個朋友，叫周婧……她是從那具機甲的一塊碎片上誕生出來的靈魂……她已經死了，我能不能讓她復活？”

  跳跳閣下用見了鬼一樣的眼神看著唐天佑：“你沒病吧？刀鋒女皇的兒子。”

  唐天佑皺眉道：“有問題嗎？”

  跳跳閣下內心不詳的預感更深了，他試探著道：“你該不是不想成為上古生命吧？”

  唐天佑微笑起來，他再次想起了青梅竹馬的小雨，想起了凶巴巴的小米姐，想起了白衣如雪始終驕傲的柳之眉，想起了面惡心善還有些搞笑的金將軍，想起了聯邦的風骨天機老人，想起了護短的老太太青瓷小容，還有許許多多的其他人，他的內心很溫暖，充滿了眷戀。

  “是的，我不想，”唐天佑輕聲道：“我和我父親的選擇一樣……能夠開開心心的活這一輩子就可以了，永生不死……像你這樣的寂寞……又有什麽意義呢？”

  跳跳閣下對著天空抓狂的“啊啊”起來，它的尾巴在地面上一陣抽打，打得石頭和泥土到處飛濺，過了足有幾分鍾，才沮喪的搖頭道：“好吧好吧，我不會強迫你的……其實我早就有預感，你和林燃星都是一樣的大笨蛋……你們人類全部都是大笨蛋！清寧小姐也一樣！”

  唐天佑忍不住笑起來。看到跳跳閣下的模樣，其實他也覺得很溫暖，這隻刺蛇雖然是異族，雖然還是至高無上的上古生命，但是他其實很淳樸，很可愛，唐天佑很享受這樣的交談，他覺得，跳跳閣下似乎也能算是自己的朋友，但他還是要問剛才那個問題：“所以……我能讓周婧復活嗎？”

  “啊啊啊啊！”跳跳閣下又抓狂的大叫起來：“你是白癡嗎？你是傻蛋嗎？你都不願意變成上古生命，那以後林樂樂還會算計你的啊……我可說服不了那個頑固的孩子。”

  他解釋道：“現在我已經把林樂樂趕走了，傳奇機甲現在就在放逐之地，等下我送你回去，機甲就是你的了，有了這具機甲，你才有足夠的資本與林樂樂爭鋒，你明白嗎……如果你要復活周婧，這具機甲就會分解，你就會在未來繼續被林樂樂欺負——別指望我會幫你哦，我其實跟他的關系比你好得多呢！”

  唐天佑只是略微猶豫了一下，就道：“既然如此，你幫我把周婧復活，可以嗎？”

  “啊啊啊啊！”跳跳閣下大叫著，看起來恨不得用尾巴抽唐天佑一頓，總算他還記得現在的人類很脆弱，真被他抽一下恐怕就直接死了，所以尾巴舉起來之後又艱難的放了下去，氣鼓鼓的道：“如你所願！”

  半個小時後，放逐之地。

  “田友，我是在做夢嗎？我……我不是死了嗎？”周婧驚喜莫名的打量著四周，她低頭，看到了自己已經漸漸實體化的身軀：“天哪！我可以說話了，我可以直接說話……你聽得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