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啊！”有人發出了尖叫聲：“再不跑我們全都得死！”

  這是真正的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無論是激動還是匕首，對於人類都是沒有認同感的，也都是無法無天不顧一切的主兒，當年他們都曾統禦百萬千萬強者在宇宙中廝殺，毀滅過無數顆星球，如今，這聖山，這宮殿，甚至這個小世界，對他們來說都太渺小了，於是他們打起來根本就沒有任何顧忌。

  整個世界都快要被打碎了，這座不知存在了多少年的聖山被恐怖的氣流一點點削過去，直接削掉了大半個山頭，唐天佑站在洞穴底部，這裡倒是相對安全，他看著天空中的戰鬥，忍不住微微苦笑起來。

  在這些史前怪獸面前，他恍然覺得，卡洛斯聯邦和希羅尼帝國的那些爭鬥和恩怨顯得如此的可笑，甚至於，就連進化會長那些讓人驚歎的大手筆也都變得平平無奇。

  “轟！”

  “轟！”

  “轟！”

  整個放逐之地都要被打爛了，恐怖的動靜已經波及到了每一個區域，大地在搖晃，恐怖的嘶吼正從腳底下無窮遠的地方不斷傳來，天空中是兩個怪物在打架，地底深處還有更多的怪物等著鑽出來吃掉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從某種意義上說，場面其實已經完全失控了。

  “我怎麽覺得……這家夥不像是在幫我們啊。”一號苦笑著跟唐天佑抱怨：“如果說剛才蟲族還有繼續沉睡的可能，那現在是真的一定會蘇醒了啊。”

  “不要緊的，”唐天佑目光專注的盯著天空的戰鬥：“我相信他……是的，我也不知道這件事情怎麽收場，可是我相信他……我相信激動。”

  一號的眼神裡也有著明顯的興奮和期待，他壓低了聲音問：“這……應該就是你身上最大的秘密吧？”

  唐天佑怔了一下，隨後輕輕點了點頭：“是的。”

  天空中的戰鬥已經慘烈到極點，卻也漸漸到了尾聲，天龍的機體破破爛爛搖搖欲墜，激動的翅膀已經被削得只剩幾根零星的骨頭，地面上散落著無數的金色零件和更多的紅色鮮血，這兩大高手的動作都已經慢了下來，只是在撐著最後一口氣想要拿下勝利。

  “激動，你……你圖什麽……”匕首氣喘籲籲的問他：“你這樣……我們兩敗俱傷……對你有什麽好處……別以為你還是當初的蟲族領袖，我知道的，你早就死了……你分明是被那個人類豢養的……蘇醒過來的蟲族會把你和我一起吃掉的！”

  激動同樣氣喘籲籲，斷斷續續的道：“那……你就認輸……”

  匕首哈哈大笑：“我怎麽可能認輸……我就算是死……也絕不認輸……因為……我才是宇宙第一！”

  “不，你錯了，”激動吐出一大口血，道：“我才是宇宙第一！”

  這就是上古強者們的心態，無論他們經歷過什麽，籌劃著什麽，未來還有多少願望沒有做到，在這一刻，勝利才是最重要的，“宇宙第一”在這個年代已經沒有了任何意義，當初無敵的軍神閣下已經死了億萬年，渺小的人類也已經成了宇宙理所當然的主人，可是盡管如此，他們還是要豁出命來爭這個第一——這是兩個曾經的失敗者此時此刻最後的尊嚴！

  激動驀然停了下來，往後飛出幾千米遠，大聲道：“接我最後一擊！”

  “好！”匕首怒吼：“我也只有最後一擊了……到底誰勝誰負，就看這一擊吧！”

  似乎整個天空都被分成了兩半，一半血紅，一半金黃，隨後，是仿佛核武器爆炸一樣恐怖的撞擊，強烈的氣流衝向地面，地面直接炸開，炸出長達萬米的深深的鴻溝。

  世界終於安靜下來，只是大地上許多地方都傳來了哭泣聲和慘叫聲，那是無數被波及到的人類。

  塵煙散盡。

  唐天佑極目遠眺，一架金色的飛機在天空中靜靜的漂浮著，只是機體上的金光已經完全熄滅，而在另一邊，激動依然維持著單翅砍劈的動作，他的一隻翅膀深深的切入了匕首的半隻機翼。

  匕首死了，在最後一擊中直接被沙包的翅膀砍斷了最後的生機。

  唐天佑聽到了沙包沉悶、急促卻帶著明顯喜悅的聲音：“我贏了……我才是……第一……”

  說完這句話，他的頭顱就深深的垂落下去，就像是一隻瀕臨死亡的鳥，他赤紅色的眼珠子微微轉動，顯得格外猙獰，最後，目光落到了地面上的唐天佑身上，他的嘴角牽起，往上扯，露出一個在所有人看來都格外猙獰恐怖的笑容來。

  “少主……永別了……”

  “沒有我的日子裡，請一定要好好活著啊……”

  唐天佑的眼淚在這一刻決堤，淚水模糊了視線，他默默內視，意識海已經消失了，包括裡面曾經存放的很多東西都隨著沙包的戰死而煙消雲散，就像是從未出現過一樣。

  周婧仿佛幽靈一樣輕盈的飄過來，雙掌輕輕貼在唐天佑背上，傳過來源源不絕的精神力為他補充體力，隨著精神力傳過來的還有少女單純卻真摯的安慰情緒。

  唐天佑忽然覺得好累，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渾然沒有理會屁股下的地面正在更猛烈的蠕動和搖晃——剛才的戰鬥實在太激烈，蟲窩裡的蟲子們已經徹徹底底醒了過來！
  “我們都會死。”唐天佑輕聲問：“一號……周婧……你們怕不怕？”

  一號也毫無形象的坐了下去，搖頭道：“能活到現在都算是賺的，我不怕，只是有些遺憾，其實……那個人……我想見見他，我很想問他一句話……他畢竟養育了我十幾年，他究竟對我有沒有過那麽一丁點的父子之情？”

  也是在這時，他的聲音忽然停下，因為他看到一道人影正以快得驚人的速度從太陽宮的宮殿裡飛起來，刹那間就飛到了很高很高的天空，一頭扎進了已經死去的匕首的身體中！
  神族是最純淨的精神能量體，他們在徹底死亡之後就會化為純能量消散，匕首其實已經在消散了，他身體的三分之一已經虛化，可是這個人影進去之後，匕首的機體上居然漸漸發出光來，然後，那些虛化掉的部分又一點一點的長了出來。

  “那是……”一號深深的皺著眉頭，帶著些不確定道：“太陽宮主……石進？”

  天空中，激動的屍體已經徹底消失，他來自意識海，回歸意識海，從頭至尾都並不屬於這個時代，所以他消失了，而他對面的金色飛機卻越來越明亮，越來越完整，然後，從機體內部傳來了一連串滿懷著興奮、得意和心滿意足的大笑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是石進。”唐天佑輕聲道：“這是他的聲音……這是怎麽回事？”

  飛機的笑聲正好在此刻停息，石進的聲音從天空中遠遠的傳了下來，落入了地面上所有人的耳中，他問：“唐天佑，你想不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時候的太陽宮主再沒有當初接觸時候的淡定和友好，他的語氣裡是掩飾不住的興奮，甚至帶著股濃濃的小人得志的意味，他不再為唐天佑掩飾身份，直接叫出了他的真名。

  一號的眉頭皺得更緊：“我怎麽覺得……我們好像都被利用了？”

  ***
  是的，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在這個複雜的局中局裡，石進才是最後的黃雀。在他的講述中，唐天佑才真正明白這到底是怎樣一個故事。

  “我知道周婧是天龍的明胎，也知道石落魄是天龍的暗胎，從一開始，我就全都知道。”

  “石落魄年幼時候被我撿回來，他始終不肯睜眼，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右眼是一片深藍，那是上古神族的顏色，當然不敢被我看到。可是他卻忘了，那時候他還只是個孩子，從來沒有修煉過任何功法，身上卻隱隱透出神族能量的氣息，這是一個根本無法掩蓋的破綻。”

  “我給他機會，讓他進入洞穴，讓他去喚醒天龍，這一切，全都在我算計之中。”

  “你或許覺得石得志出現得太突兀，那是因為石得志根本就不是一個完整的人……他是我的分身，他所有的記憶都是被我植入的，他所有的力量也都是我分給他的，他以為自己是我的弟子，卻不知自己只是我的傀儡。”

  “他就像一個活生生的人，會算計，會等待，會主動想辦法，他一直到死，都以為自己是一個活生生的真人。”

  “但他是有貢獻的，他成功激起了石落魄的危機感，讓石落魄急不可耐的露出了底牌，隨後，他又騙得你施展了死神一刀，讓這兩個對我威脅最大的力量同時抵消掉。”

  “我確實沒有預料到天龍會反過來吞噬石得志，更沒有預料到你的身體裡還藏著一個強大到讓人心驚膽戰的恐怖怪物，但是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兩樣更讓我心驚膽戰的強大威脅再次全部抵消掉，甚至於這一次連天龍自己都死了，被徹底打死，喪失了最後的神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