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一號苦笑：“這已經很高了好嗎.”

  這麽一堆怪物，源源不絕的從洞穴中出來，如果突破封印，是真的可以把整個放逐之地吃得一乾二淨的。

  “我想過了，想要真正解決這個危機，必須要斷根，”石進道：“必須要搞清楚這洞穴通向何方，這些怪物究竟是從哪裡來的。如果實在無法阻止它們的入侵，那麽至少.我們可以去它們的世界裡搞破壞。”

  唐天佑和一號看著這密密麻麻的怪物，想象著去它們的世界是怎樣一番情景，都覺得頭皮發麻，連臉色都變了，一號聲音有些乾澀的問道：“您該不會是想讓我們去探索洞穴吧？”

  石進半晌沒吭聲。

  然而沒吭聲就相當於表態了，一號和唐天佑面面相覷，過了許久，唐天佑才道：“這個條件.我們無法接受。”

  石進深吸了一口氣，輕聲道：“你聽我說.”

  “您不用說了，”唐天佑很肯定的道：“我們不接受。”

  “是的，”一號補充道：“哪怕是永遠被留在這裡，我們也不能接受這種條件。”

  “可是這是滅世危機！”石進有點急：“就算你們留在這裡，等到怪物滅世，你們又能苟延殘喘到什麽時候？”

  “這還不一定呢，”唐天佑搖頭道：“雖然您說這封印搖搖欲墜，但是，它一千年都撐過來了，說不定還能再撐個七十年？八十年？一百年？到那時候，我倆這輩子恐怕也已經過完了。”

  嚴格說起來這話挺不負責任的，跟某一句著名名言“我死後哪怕洪水滔天”有異曲同工之妙，然而作為一個正常人，恐怕絕大多數人都會是這樣的想法。

  石進歎了口氣，張了張嘴，竟然不知道說什麽好，過了許久之後，才有些艱難的道：“可是.你們不是普通人啊.”

  唐天佑明白石進的意思，用外面世界的一句名言來翻譯，就是“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像是唐天佑和一號這種全世界排名第一和第二的超天才，通常在電影電視裡都是要無條件拯救世界的。

  但是唐天佑依然不接受，因為他當年窩在東堂城裡看電視的時候，就曾經許多次的吐槽過那些拯救世界的影視劇，他總覺得這是赤裸裸的道德綁架。

  “我想活著。”唐天佑誠懇的道：“您也知道，這件事是必死的。”

  他頓了頓：“如果您真的那麽無私，那麽為什麽您不自己去探索呢？或者讓您的聖子徒弟們也一起進去。這個世界是屬於所有人的，就算要拯救世界，也應該大家一起出力，對嗎？”

  石進愣住了。

  莫非這時候忽然插嘴道：“你之前說讓我參與到一件大事中，是否也是指這件事？”

  石進並不避諱，道：“沒錯。”

  莫非道：“好，我答應了。”

  唐天佑和一號同時一呆，一號忍不住脫口道：“你答應了？”

  “是的，我答應了，”莫非還是那副一本正經的樣子，鎮定的道：“我的記憶告訴我，太陽宮主是可信的，他會安排我做正確的事情，所以，這件事情我答應了。”

  此時此刻，兩人幾乎都要以為這家夥是太陽宮主請的托兒了。在這種時候，這種狀況下，忽然站出來無條件給太陽宮主站隊，甚至說出“太陽宮主是可信的”這種如此明確的帶有廣告氣息的台詞，真的是.讓十個人來判斷，至少九個會說“這貨是個托”，剩下沒說話那個應該是邏輯混亂的精神病人。

  但是理智告訴他們，莫非不是托。

  原因也很簡單，莫非真的太優秀了，這種優秀，讓他具有無與倫比的潛力和價值，如果真要做一個殘酷的選擇，如果莫非真的是太陽宮主的托，那麽太陽宮主寧願犧牲石不移和石衝宵，還可以加上大聖子石落魄，也不會犧牲莫非。

  莫非未來的前途，絕對在三大勢力的任何天才之上。

  所以結論很尷尬，也很夢幻：這個少年是真的相信石進，哪怕明知道要去死也不改初衷。

  莫非的臨時投誠讓石進終於緩了過來，他再次看向唐天佑和一號，道：“我會證明我的誠意的。”

  兩人依然沉默。

  “你剛剛問，我為什麽自己不去探索，我只能說，我真的不能去，因為太陽宮需要我，這個世界的平衡更需要我，而且，若是封印真的破碎，我想我石進，在那個怪獸橫行的亂世中，應該還是能保護很多人的。”石進誠懇的看著唐天佑的眼睛：“但是我可以告訴你，這一次前往探索洞穴的，並不只有你們兩個，本來我就決定把太陽宮中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全都派進去！”

  唐天佑吃驚的看著他，這一次是真的很意外。

  之前的幾分鍾，其實石進在他心目中的形象都破滅了不少，他覺得這老頭表面正派內心自私，嘴上說的好聽，結果卻讓別人去送死，跟刀自傷那貨色有得一拚，可是石進這番話卻讓他的觀念又開始改變了。

  大概或許我還真是誤會這位天下第一高手了？
  “我告訴你我心目中闖洞穴的人員名單，”石進道：“除了你們三個之外，還有石不移、石衝宵、石落魄、石得志，我總共四個徒弟，這次全部要去，換句話說，若是他們都出事，太陽宮的傳承就斷了，除此之外，還有一名外援，冉清秋。”

  “就是那位曾經自行參悟修煉聖力，最後在您的幫助下晉升先天八段的前輩嗎？”這個人物唐天佑和一號都是聽佘行之說過的。

  “是的，她是我的好朋友。”石進道。

  唐天佑和一號更是疑惑，一號問：“她不怕死？”

  “怕，但是身為武者，有些事情必須要做，”石進笑了笑，又道：“而且，我並不覺得這一次探索一定會死，我當然還是做了一些準備工作的。”

  兩個少年的態度終於有所動搖了，唐天佑道：“您說說看？”

  一個小時之後，太陽宮中某個房間裡，唐天佑和一號正一字一句認真看著手裡的文件資料。

  “這些資料.真夠詳細的，許久之後，唐天佑放下了手裡的資料，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為了這些資料，這一千年來，應該付出了許多代價吧！”

  石進點點頭，神色略微沉重。

  “所以問題的關鍵就在於，你們提出的這個猜測是否正確，”一號也放下了手裡的資料，接口道：“如果這洞穴的深度真的如同猜測中的一樣，那麽你們五十年前的那次探索，其實已經幾乎要到達終點了，只差了最後的一段路而已。”

  “沒有人能保證猜測的正確性，畢竟一切都是未知的，”石進老老實實的道：“我只能說，根據歷史上多次探索的結果來反推，這個猜測一直在被證明它的正確性，所以，如果最後這一步也推導成立的話，那麽這個洞穴的深度就應該是在五萬六千米到六萬一千米之間。”

  是的，五萬六千米到六萬一千米之間，中間有五千米的誤差值，這就是太陽宮這上千年付出無數犧牲進行探索和各種計算之後，得出的最終結論。

  而五十年前的最後一次探索，他們到達了五萬五千八百米的地方，因為某些難以解決的難題，最終無法繼續深入，在付出了隊伍中大部分人死亡的代價後，僅剩的兩個人把最新的探索結果帶了出來。

  唐天佑和一號又陷入了沉默。

  這是一個賭博，賭的是太陽宮的猜測是否正確，這種事情有點像是一天之前他們猜測“奈何橋到底有多長”一樣，其實結果是完全未知的，哪怕之前的每一次探索都證明猜測是正確的，但是，後面新的實驗數據隨時可能推翻前面的所有結論——人類在數學、物理、生物等領域內的許多探索和推測都經歷過這樣的階段，前面全對，最後卻被證明是錯的。

  所以兩人真的很難抉擇。

  這並不像是當年在灰白世界裡跳水，那時候是沒得選擇，與其活得像行屍走肉，還不如拿命一搏。

  而放逐之地卻是個正常的人類世界，是可以好好活著的，沒有人會在可以好好活著的前提下硬要去尋死。

  一號忽然說了句話：“你還記不記得.天有多高？”

  唐天佑一怔。

  “我是說，這裡的天有多高，你還記得嗎？”一號的神色變得有些激動，還帶著隱隱的興奮，他小聲的提示道：“天道盟，通天塔.”

  唐天佑點頭道：“記得，天的高度，就是通天塔的高度，一萬七千八百丈。”

  一號的神色更興奮，道：“一萬七千八百丈，換算過來，就是五萬九千三百多米，你想一想，這個數字”

  唐天佑呆了一呆，然後眼神就亮了：“這個數字，正好在五萬六千米到六萬一千米之間！”

  石進還沒太明白，狐疑道：“你們在說什麽？”

  “天有多高，地就有多厚！”一號的音量大了起來：“是不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