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類征服宇宙的大殖民時代,醫學的發展比起母星時代已經不可同日而語,許多昔日的絕症成為了可以解決的常規病症,比如各種惡性腫瘤,而更多奇奇怪怪的病症也隨之產生,無論醫學再發達,人類總是會得病,而且,絕症的數量比起母星時代不減反增,這不得不說是醫學的悲哀。康斯坦丁生命功能衰竭症正是這個時代最讓人絕望的病症之一。它的成因不明,治療方式不明,人類從頭至尾就沒弄懂它究竟是個什麽東西。
唐天佑忽然有種心灰若死的感覺,在他的生命中真正重要的人不多,葉小米絕對是其中之一,這一刻,坐在冷清的病房裡,看著似乎永遠不會醒來的葉小米,他忽然覺得說不出的挫敗,自己在過去的半年裡取得的那麽多成就,似乎也變得沒有意義了。
他的信用卡裡還有九位數字的信用點,他脖子上還有一條價值連城的次元項鏈,項鏈裡還有一頭無價之寶的變異釘頭蟲,他身上還有足足一百零八片讓世間武者夢寐以求的圖騰碎片,可是如果可以的話,他寧願這些統統都不要,只要讓他的米姐能夠活下來。
可是他所擁有的一切財富,都換不來米姐的健康。
葉母的聲音恍恍惚惚,仿佛自言自語,又仿佛在夢囈:“我還記得小華剛出生那年,我跟老葉一直在爭吵孩子究竟跟誰姓,最終小華姓了葉,後來等到小米出生,我就想要孩子跟我姓了,可是老爺他仍然不同意,我們吵了好久,最後才做了個折中的決定,孩子跟他姓,但是名字要隨我,我姓米,所以這孩子就叫葉小米。一直到老三出生,老葉才終於不跟我搶了,所以老三才跟我姓米。”
“都這時候了,你說這些幹什麽?”葉父輕聲埋怨。
“還不是都怪你,”葉母的聲音略微提高了些:“我記得當時就有人說過,小米這孩子姓要隨父,名要隨母,這樣的寵愛太重了,或許會承受不起,說這孩子長大之後命運不會很好,還有夭折之相……”
“那都是胡說八道,”葉父有點生氣的打斷她的話:“後來我不是把那家夥狠狠的教訓了一頓嗎?他也承認是瞎說的,虧你還記得這麽牢。”
“可是現在小米這個樣子……”葉母的聲音聽起來已經要哭了,她喃喃道:“你說我不該記著這事,可你不一樣記到現在?否則你又怎麽會還記得你把那個人教訓了一頓?”
葉父半晌說不出話來,只是發出一聲悠長的歎息。
“我們還能做些什麽?”唐天佑的聲音都有些輕顫:“無論如何,我們也要用盡一切努力讓米姐活下來,您能不能告訴我,我還能夠做些什麽?只要可以,我願意做任何事情。”
房間裡,葉父葉母的目光碰觸在一起,然後同時搖了搖頭,發出微微的歎息。
可是葉華卻忽然抬起頭來,道:“或許……你真的可以做一件事情。”
葉華隻覺得手腕忽然一緊,唐天佑已經抓住了他的手腕急道:“你說。”
哪怕心情沉痛,葉華還是本能的有些暗暗心驚,晉級先天之後,他已經算是四堂軍區有數的高手,可是剛才唐天佑那本能的一抓,他居然完全沒有反應的余地,甚至連看都沒看到唐天佑的動作,很顯然,唐天佑此刻的實力已經遠遠超過了他,兩人已經完全不在一個層次了。
葉華道:“你們聽說過青鳥醫學界論壇峰會嗎?”
唐天佑茫然的搖頭。
一直站在後面的青瓷醉卻忽然開口道:“青鳥峰會是由卡洛斯聯邦內十多顆殖民星的醫學界共同舉辦的一個連續性峰會,舉辦的意義在於交流各自在醫學方面的心得和成就,一般來說是每年一屆,在不同的星球舉辦,這一次難道就在瑪塔雷斯?”
他頓了頓,似乎是在心裡計算了一下,點頭道:“嗯,差不多,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應該就在這兩天吧。”
葉華驚訝的抬頭看了青瓷醉一眼,這個面無表情的少年從進來之後就一言不發,以至於大夥都忽視了他,可是這時候葉華才意識到這個少年不簡單。
青鳥峰會算是聯邦醫學界很著名的盛事之一了,可是它屬於封閉性賽事,整個峰會過程並不對外完全公開,最多只是在峰會尾聲的時候接受一些專業媒體的淺層面采訪,所以大部分普通民眾對此都不甚了解,就連醫學界的中下層人員也很少能夠獲得與峰會有關的信息,可是這個少年卻輕而易舉的說出了峰會的情況,甚至算出了峰會的大概日期,這只能說明,這個少年必然來自聯邦最上層,才會對這些事情表現得如此輕描淡寫和耳熟能詳。
“是的,據我得到的消息,應該是明後兩天,”葉華苦笑道:“事實上,如果不是因為妹妹的事情,我這時候應該正在龍城負責保衛其中的某個大名醫。”
“那裡有人能治療米姐?”唐天佑皺眉道:“剛剛你們不是說,治療無效嗎?”
“我也只是抱有萬一的念頭,”葉華歎了口氣,解釋道:“這次來參加峰會的名醫裡,有個人叫做石一針。”
“石一針是誰?”屋裡的人都很茫然。最終還是青瓷醉咳了一嗓子,道:“我倒是知道一些他的情況。”
石一針或許或許不是卡洛斯名氣最大的醫生,可他絕對是卡洛斯聯邦爭議最大的醫生,經他手治療過的病人為數眾多,有些人說他不學無術沽名釣譽,有些人說他是庸醫誤人,甚至還有病人曾經控告他詐騙錢財,當然了,有另外一些病人卻抱持著完全相反的態度,他們認為石一針是聯邦第一神醫,是可以創造奇跡的醫者,是唯一一個能讓死人開口說話的傳奇醫者。
只是有一點很奇怪,凡是真正被他治好的病人無一不是身居高位,在這個聯邦掌握著絕大的話語權。所以哪怕痛恨他的人比喜歡他的人多出幾十倍,他依然混得很好,所有的是非都被那些接受過他恩惠的大人物們擋了回去。
最近這些年石一針已經很少出手了,據說去年帝星軍方曾經有位身患絕症的元帥請他出手,派人上門請了十多次都沒用,最後那位元帥甚至抱著病軀親自上門,他才終於答應出手,而在一個月後,那位元帥就滿面紅光身體健康的出現在軍事會議上。
按照聯邦律法,醫者也有醫德方面的要求,按理說醫生是不能毫無理由的拒絕治療患者的,可石一針卻是唯一的例外,原因也很扯淡:他其實是沒有醫師執照的。
他沒上過醫科大學,沒正式學過醫,也沒考過醫師執照,許多嫉妒他的醫生都會背地裡罵他一聲“泥腿子”,他就是野路子出生,你很難說清楚他為什麽忽然就變成了一個醫生,正如很多年前他出現在某個大財團總裁的別墅門口時,門口的保鏢以為他是來搗亂的,直接把他拎起來就丟進了路邊的綠化帶,還好總裁的孫子正好從門口過,聽到了他被丟進綠化帶的時候撕心裂肺吼出來的那句話:“我真的是醫生,我能治好你們總裁!”
總裁的孫子抱著萬分之一的希望把這個看上去像乞丐一樣的家夥帶了進去,帶到了總裁面前,然後親眼看著石一針從懷裡掏出一隻盒子,從盒子裡取出一根金針,在總裁的手腕上不疼不癢的扎了一針,很篤定的道:“半個小時之內他就會醒。”
當時總裁的孫子簡直想把這個騙子打一頓,他問:“這就完了?”
“完了,”石一針看著面前的年輕人噴火的眼睛,很鎮定的道:“就算你想打我,先等半個小時好嗎?”
接下來的一切就像是神跡,總裁在半個小時內睜開了眼睛,然後他的身體機能就開始恢復,身上的各種測量儀忠實的記錄了總裁痊愈的全過程,原本被認定必死無疑的絕症,在短短的一天之內直接恢復到健康標準,那一刻,所有人看著石一針的表情,都像是在看著一位真正的神。
石一針原本叫什麽已經不可考證,但是從那天之後,所有的人都稱他為石一針,他也欣然接受了這個稱呼。
“這麽強!”米小醋驚歎的道:“那他不是聯邦第一神醫了?”
“不是。”青瓷醉搖頭道:“在石一針成名的半個月後,那位總裁把他引薦給自己的另一位好友,那是一個政府高官,得的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病,只是年紀大了,身體虛不受補,想要石一針給他調理調理,其實這種事情隨便哪個醫生都能搞定,可是高官就覺得既然石一針如此神奇,那麽應該調理的效果也會更顯著,身體恢復的速度也會更快吧,畢竟,連人家的絕症都只花了一天就搞定了。”
“結果他失敗了?”米小醋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