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天佑想了想才道:“我沒什麽想要交流的欲望,倒是很想看看普通人的交流是什麽樣子的。”
所謂普通人,其實準確的說應該叫“業余愛好者”,唐天佑他們在剛來破天星球的時候就曾看到過用氣功掃馬路的大嫂和用劍法給孩子喂奶的父親,事實證明,這只是破天星球民俗風貌中很小的一角,在這裡,每個人都喜歡古武,他們並不把古武看做是純粹用來爭鬥的工具,而是把它看成一種樂趣,一門藝術,從某種意義上說,古武在這裡就好像足球,所有的破天星球居民都是球迷。
唐天佑跟著小蘭一路走過去,看到了很多有意思的東西,比如有幾個老太太聚在一起吵得熱火朝天,於是他湊過去聽了聽,原來他們在討論掃馬路的時候應該用哪一路劍法,至於他們候選的那幾套劍法,其實就是破天星球官方發布的幾套基礎入門劍法,號稱每個人都可以修煉,可以強身健體,唐天佑愣了老半天才反應過來:這不就是變相的廣播體操嗎?
後來他又看到某個氣勢恢宏的體育館門口掛著“挑戰天下英雄”的牌匾,於是他好奇的進去看了看,只見遠處的高台上端端正正擺著兩把太師椅,兩個中年人氣勢堂堂坐在上面正在“鬥劍”。
“我這招猴子偷桃有個特點,那就是左腳要往後挪動半步,所以蹲身摘桃的時候身軀會蹲得更低一點,你那招仙人指路根本就碰不到我。”左邊的中年人聲音洪亮的道。
“啊哈,這算什麽,其實我的仙人指路也有個特點,那就是右腳同時往前跨出一步,身體前傾,所以我的劍也會略微往下一點刺出,剛剛碰到你的肩膀。”右邊的中年人不慌不忙的反駁。
“你這就不對了,明明是你先出招的,你剛剛沒說要往前跨一步啊。”左邊的中年人不願意了。
“那是因為你玩賴啊,大家都用常規招式,你怎麽能隨便改動猴子偷桃呢?”右邊的中年人也不願意了:“再說了,猴子偷桃多缺德啊,有你這麽以武會友的嗎?”
“好吧好吧,不跟你爭了,我不用猴子偷桃,我直接蹲身掃腿,一個老樹盤根!”左邊的中年人道。
右邊的中年人笑了:“那我可正中下懷了,我順勢接一招觀音坐蓮直接把你兩條腿都鎖住,你就輸了。”
“這……這……”左邊的中年人臉都漲紅了:“你說鎖住就鎖住嗎?那我開場就一招隔山打牛直接把你打飛就贏了。”
然後兩人為這個問題爭論了起來,最神奇的是高台兩邊還有嘉賓席,十位嘉賓開始舉手表決,最後支持雙方選手的居然各有五名,打了個平手,於是左邊的中年人道:“好,我申請啟動裁判機制。”
於是滿場肅然,一個戴著眼鏡很斯文秀氣的中年人腋下夾著台筆記本就上去了,他打開筆記本點了幾下,高台後邊的超大屏幕就亮了起來,然後他先用便攜儀器測量了一下雙方的身體素質,然後用一大堆數學公式計算左邊中年人的老樹盤根究竟有多大的初始力量,再加上慣性,最後的打擊力有多大。接下來計算右邊中年人的觀音坐蓮結合身體本身重量之後可以產生多大的防禦力,通過細致入微的計算後,他宣布:“觀音坐蓮的確能鎖住老樹盤根。”
左邊的中年人垂頭喪氣的下去了,右邊中年人在裁判的幫助下高高舉起右臂宣布勝利。
“讓我們祝賀張大師豪取三連勝,下面還有誰來挑戰?”裁判充滿激情的聲音在大廳裡回蕩。張大師更是驕傲的宣稱:“下一場我要用劍了,希望能有一位劍客上台來。”
唐天佑站在下面目瞪口呆,他真的覺得大開眼界。
“唐先生看這樣的比賽,會不會覺得太淺薄了?”小蘭注意到了他的表情,顯得有些忍俊不禁。
“沒有,我覺得很有意思,”唐天佑由衷的道:“或許這才是真正愛好古武的一群人吧,不像我們,只是為了得到更大的力量,從來沒想過從古武中得到樂趣。”
小蘭點頭道:“已經到中午了,唐先生要不要先吃點東西?”
“要去找餐廳嗎?”唐天佑有些意猶未盡:“那就下午再看吧。”
“不用那麽麻煩,”小蘭露出神秘的笑容來:“您要明白一點,廚師也是可以喜歡武道的。”
於是唐天佑再一次打開眼界。
他看到有人提著兩把菜刀一陣亂剁,直接把一大塊豬肉剁成了肉糜,然後就有人跑過來調肉餡,然後把一坨坨調好的肉餡用指頭“嗖嗖”的彈了出去,另外一邊有人拿著餃子皮仿佛穿花蝴蝶一樣上躥下跳,很快就把肉餡全都準確的接進了餃子皮裡,然後熟練的捏好,揚手拋進了裝滿開水的大鍋。
“這……跟古武有什麽關系?”唐天佑怎麽看都覺得這是標準的雜技。
“小夥子眼力不行啊,”旁邊有個老頭很熟絡的就湊了過來,拍著他的肩膀笑呵呵的指點著:“這三個人,展現了三套很高明的功法,分別是亂披風刀法,彈指神通,以及天羅地網身法,這可都是咱們天璣劍閣廚師界鼎鼎大名的高手。”
唐天佑扭頭笑道:“您老應該也是高手吧。”
“呵呵,呵呵,不敢當,”老頭傲然的撚了撚胡須:“本人略懂一套蘭花拂穴手,狀態好的時候一分鍾可以包兩百個混沌!”
唐天佑看得出來,這些人都玩得很開心,他們的驕傲是發自內心的,也許他們的功夫在真正武者眼裡不堪一擊,可是他們真的在享受這一切。
唐天佑最終沒有選擇吃餃子,因為他發現精通亂披風刀法的那位高手在剁肉的時候有個挺不好的習慣,他一有空就會挖鼻孔。
於是他發現了隔壁不遠處的“純手工烤肉坊”。
“啥叫純手工烤肉?”
“純手工的意思,就是烤肉的整個過程都要手工完成,不借助任何工具。”門童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但是可以用劍。”
“為什麽?”唐天佑問。
“因為劍不是工具,”門童一本正經的道:“老板說過,劍是我們的朋友。”
這時候,裡邊響起了一聲爆喝:“給我開!”
然後唐天佑就愕然的看到一位上身赤裸的彪形大漢正用雙手十指牢牢的扣住一大塊不知道什麽動物的精瘦肉,然後猛地往兩邊一拉。
“撕拉!”這塊肉直接被拉成了兩半,十根手指深深的陷入肉中,就像是在肉塊上割來了十道深深的口子。
“好!”圍觀眾人一起喝彩。
於是大漢又是爆喝連連,相當野蠻的把這一大塊肉撕成了一根根的肉條,然後兩腿並攏,做了一個相當帥氣的抱拳動作:“獻醜了。”
很快就有一群帶著廚師帽的人過來把肉條拿走,在另外一邊的空地上已經搭起了小山一樣高的木柴,大火熊熊,烤得許多人臉上都冒著油光。那些廚師們開始各展手段烤肉,有的人取出一柄很細很細的劍,把肉穿上去烤,還有的人取出闊劍,把肉攤在上面烤,唐天佑注意到有兩個沒用劍的廚師,他們分別站在柴堆的兩邊,左邊那位把肉條直接拋出去,穿過火焰被右邊的廚師接住,右邊的廚師再把肉條拋過來,讓左邊的廚師接住,就這樣拋來拋去,那肉條竟然也慢慢被烤熟了。
“這兩個可不是一般人,他們都練過鐵砂掌,所以手上不怕燙。”有人這樣對身邊的朋友解釋:“像這樣烤出來的肉,因為一直都處於懸空和翻轉狀態,所以受熱均勻,格外好吃。”
唐天佑的口味本來就重,當初就曾經和顏雨一起帶著蕭定邦去吃燒烤,辣得蕭少爺死去活來,此刻看到這滋滋冒油的烤肉,還有撒在上面一層層紅豔豔的辣椒,就覺得真的餓了,他正想說就在這裡吃,就聽到不遠處忽然一陣轟動,許多人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
“烤肉小王子來了。”
“小王子終於出現了。”
“我就是專門來等他的,前面三天我都沒搶到,今天我一定要努力了。”
“努力?努力有個屁用,小王子烤肉完全看心情,想烤幾塊就烤幾塊,想給誰吃就給誰吃,我都排了五天了呢。”
“沒辦法啊,誰叫我老婆吃過一次之後一個勁的說好吃,搞得我心裡也癢癢的了。”
唐天佑凝目往去,看到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年輕人正微笑著一邊衝著四面抱拳一邊往裡走,他的目光落到這人臉上,頓時一怔。
這張臉有點熟悉,居然是住宿區裡的一名試煉者,他在餐廳裡曾經見過不止一次,不過在餐廳裡的時候這人總是獨來獨往,而且表情陰沉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此刻卻神采飛揚眉開眼笑,看上去相當快活。
“這個人……”小蘭比唐天佑更早認出來,畢竟她們這些女孩子平時閑著無聊就是拿這些試煉者當做話題的:“我記得叫慕秀峰,先天三段,嗯,應該也是咱們搖光劍閣的試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