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屋之後,惜春看見迎春臉兒紅紅的,躲在角落的桌子邊。見到惜春之後,迎春蚊子般說了一聲:“四妹妹。”然後又把頭埋起來了。
王善保家的卻竄了進來,大聲說道:“姑娘,大喜啊。老奴剛剛聽到消息,三爺給姑娘尋了門好親事!”
惜春奇怪地看著王善保家的說道:“怎怎呼呼地幹什麽!”
王善保家的笑著說道:“這不是二小姐大喜,奴才們也跟著討點賞錢麽。”
惜春怒道:“這哪跟哪?就來討賞?沒有!趕緊出去!”
迎春趕緊伸手拉了拉惜春,小聲說道:“四妹妹……”
惜春不為所動,瞪著王善保家的說道:“看什麽?還真等著賞錢呢?”
外面忽然喧鬧了起來,司棋的聲音響起來了:“三姑娘,三爺,你們都來了啊。”探春終於沒忍住,也來了迎春處,可巧半路遇到了賈環。賈環把迎春的婚事和賈母稟報完得到賈母的準許之後,也要回來和迎春說一下,在往紫菱洲來的路上也遇到了探春。
姐弟二人相互打了個招呼,氣氛就略顯沉悶了。兩個人身邊的下人也知道姐弟兩個並不對付,也不敢亂發聲。
待來到紫菱洲之後,卻聽見屋裡的惜春正在發脾氣。賈環奇道:“誰能惹到四妹妹?”就趕快走了進去。
進去之後,就看到惜春在氣呼呼地瞪著王善保家的,賈環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王善保家的趕快回道:“三爺,老奴聽說您給姑娘尋了門好親事,就過來恭喜二小姐。不曾想,卻惹了四小姐。”她倒是不傻,想著先把自己摘出去,就搶在惜春前面說話,想著來個先入為主。
賈環卻問道:“你是怎麽惹到的?”他心裡清楚,惜春不會無緣無故地發火。
王善保家的吞吞吐吐地說道:“老奴聽到這個喜事,就想著提前來討點賞錢。”
賈環和藹地說道:“媽媽可是擔心二姐姐嫁人了自己不能過去,想提前討賞?”
王善保家的雞啄米般地點頭道:“正是三爺說的這樣。”
賈環卻變了臉色:“你這老刁奴!二姐姐的婚事還沒定下來,你討的哪門子賞?聽風就是雨東西!別的事見不到你,討賞錢的時候倒是哪哪都有你。真是幹啥啥不行,討賞你第一名!還不快滾了出去!”
探春也幫腔道:“還不快出了去!大好的日子,全被你攪和了!”
王善保家的看著迎春,不情願地說道:“二小姐……”
惜春說道:“別叫喚了!你還能伺候幾天?沒聽說過有人能陪嫁兩回的!”
王善保家的大哭:“老奴伺候二小姐這麽多年,連點體面都沒有了?嗚嗚嗚……”
探春厭惡地說道:“就是你這樣的,還想著什麽體面!”然後衝外面喊道:“司棋,你們快進來,趕緊拖了這老貨出去!”
司棋她們不敢怠慢,趕緊進來,連哄帶拽地把王善保家的架了出去。
迎春看著王善保家的被拉了出去,小聲對賈環說道:“三弟弟,這樣是不是有點不好?”
賈環安慰道:“二姐姐莫要擔憂。這王善保家的,本來就是大太太的陪房,得了造化才能在你身邊伺候。但我平日裡老是見不到她,討賞的時候倒是各種借口。這些年肯定騙了你不少銀錢。”
迎春小聲說道:“那倒也沒什麽。”
探春也說道:“二姐姐,你的婚事都提上了,以後嫁了人,可不能再這樣了。家裡面倒沒什麽,以後你得自己撐起來了。三弟弟雖然能給你撐腰,但娘家人終究有護不到你的時候。”
迎春抬起頭來說道:“三妹妹,我……”
探春說道:“二姐姐,我知道,讓你一時強硬起來,也甚是困難。你就慢慢改吧。”
迎春方不再說話了。
惜春卻說道:“三哥哥,你那個同窗靠譜麽?別你在這邊稟了老祖宗,回頭那邊卻不來提親了,那可如何是好?”
聽到這裡,迎春也不禁絞緊了帕子,這也正是她擔心的。現在弄得盡人皆知,萬一到時候事情成不了,她可怎麽見人啊。
賈環卻胸有成竹地說道:“四妹妹,你想啊,有個能做狀元郎姐夫,當今皇上妹夫的機會,誰會放棄?”
惜春恍然道:“是了!這種好事,可是求也求不來的。那顧青鋒倒是好造化,竟然入得了二姐姐的眼了。”
迎春的臉又羞紅了,但心裡卻踏實了不少,是啊,有三弟弟在,她有什麽可擔心的呢。
賈環好整以暇地說道:“二姐姐不知道吧,那個香囊,顧青鋒一直不肯還我呢。”
迎春大羞。
出了紫菱洲之後,賈環對探春說道:“三姐姐若是以後有暇,也常來梨香院坐坐。”
探春猶豫了一下,說道:“只要三弟弟不嫌煩就好。”畢竟兩個人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弟,終歸要比其他人親近。
回到梨香院之後,彩雲琥珀和彩霞也興衝衝地上前問道:“三爺,是不是顧老爺真會成咱們府上的姑爺?”
賈環奇道:“怎麽就傳得那麽快?”
琥珀笑道:“三爺不知道,這種喜事,傳得就是最快了。”
賈環恍然:“是不是鴛鴦來過了?你和她一向交好,肯定來和你說了。”
琥珀抿著嘴笑著不說話,賈環就知道自己猜中了。
新科進士的假期就一個月,眨眼就過去了一半多。
在錢塘老家,顧青鋒衣錦還鄉,家族中人都前來賀喜。在拜了祠堂之後,招待過鄉親之後,顧青鋒就要準備回金陵了。
顧張氏給顧青鋒準備了一些銀票,塞到他的包袱裡面,小聲說道:“路上可千萬別露富啊。雖說咱們現在是官身了,但江上賊也不少,可小心著點。”
顧青鋒卻忙著翻箱倒櫃:“娘,咱們傳家的那個玉墜放哪去了?”
顧張氏拍了顧青鋒一巴掌,說道:“要拿去提親?也行!雖說賈府富貴,咱們家比不上,但我兒子爭氣啊,配他們家的女兒,那是綽綽有余了。”
顧敬岩笑道:“別自誇了。這次提親,青鋒,你得想想,找誰做大媒才是。”
顧青鋒想了一下,說道:“兒子在國子監念了幾年的書,和祭酒楊大人頗有幾分交情,想著請他出面最好。”
顧敬岩點頭說道:“這樣最好。賈狀元與你同窗,楊大人若是能出面,那是最好不過了。”
那邊顧張氏已經把顧青鋒的包袱整理好了,很是不舍地說道:“哎,兒子養這麽大,一眨眼,就翅膀硬了。”
顧敬岩說道:“行了!別人羨慕咱們都來不及呢,你倒好,還舍不得了。要是青鋒真的一輩子和咱們一塊過,估計你又要說他不爭氣了。”
眼看著天色不早了,顧青鋒也得出門了。
看著院子中的父母,顧青鋒的眼睛也紅了,這次離開,估計要很久才能回來,若說不思念雙親,那是假的。但胸中的抱負也要施展,咬咬牙,顧青鋒轉身離開了。
那邊顧張氏捂著帕子哭了起來,顧敬岩也不再大大咧咧,而是輕輕拍著自己妻子的背,安慰道:“兒子還要娶親,過不了多久還會再回來的。”
顧張氏點點頭,眼淚卻是止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