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禦書房回去之後,賈環心裡也略帶些得意,又能有幾個人在六品的時候影響到朝堂的一些決策呢?
只是臨走的時候劉孚又拜托他寫一個新的折子,既然賈環對火器頗有些了解,那就一事不煩二主了。
“賈修撰再擬個折子吧,詳盡一些。”
回到翰林院之後,賈環就拿起了筆,細細回想。
仿造一些火銃自然是不成問題的,朝廷這個本事還是有的。但前提是要從耶穌會那拿到一些樣本。
沒有朝廷的允許,這種樣本很難進來,怕是剛一進大唐的海域,就會被水師查封,這點要事先說明。
找到房源會,兩個人再次向教堂那邊走去。
“賈修撰,依本官看來,你不妨加入我教。”房源會對賈環狀元的名頭一直不肯舍棄。
賈環笑道:“下官是信奉道教的,如何還能更改?”
房源會頗為遺憾,但隨即又了然,賈環的大伯賈敬,可不就是個“道士”?
待到了教堂,發現那邊已經修繕一新,和之前賈環印象中破敗的樣子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見到賈環,羅蘭德神父也很是高興,畫了個十字說道:“賈大人,聽說您的事情已經完美了結了?”
“多謝神父相助。”
房源會在旁邊也畫了個十字:“咱們還是裡面說話吧。”
賈蘭也從縣學回家,他心情甚好。擋掉了白川的下馬威不說,還給了對方一個大大的難堪。
還沒到自己的院子,李紈便先過來了:“在縣學可好?”兒子第一次去縣學,她也要多問幾句。
賈蘭笑道:“母親放心,一切都好。”
大觀園那邊傳來了一陣動靜,賈蘭好奇地看了過去:“母親,園子裡今兒可是有什麽事?看著陣仗有些大。”
“你王家表姑今兒要回去了。”
賈蘭“哦”了一聲,不再說什麽。
賈寶玉卻甚是不舍,想留王熙斕再多住幾天,就一溜煙地去了榮禧堂。
“老祖宗,王家表妹才來沒幾天,這就要回去了,可是無趣得緊,能多留表妹住幾日麽?”
賈母慈愛地看著賈寶玉說道:“本來也想留你表妹多住幾天的,可人家的父母也想念得很,總要回去團聚的。”
賈寶玉無話了,王子勝不比薛姨媽,他來賈府的次數屈指可數。
那邊王熙斕的箱籠已經收拾停當,鳳芝招呼了幾個力壯的婆子:“都抬到二門的馬車上。”
然後看著王熙斕有些落寞的神情,小聲勸道:“小姐,咱們回去吧。”
惜春對王熙斕也有些不舍,她們兩個甚是對脾氣,偶爾還會結伴從梨香院偷偷出去玩,現在王熙斕要走了,以後能和她一起的人,就沒有了。
“四姐姐,後面記得過來住啊。”
王熙斕也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過來,只是對惜春說道:“得了空,我就過來。”她還不知道王子騰的打算。
大觀園的其他人也過來給王熙斕送行,林黛玉說道:“怎麽感覺有點折柳送別的意思呢。”可惜現在是深秋,滿園的枯黃。
史湘雲說道:“咱們也不必那麽傷懷,說不定年後王姑娘又回來一起了。”
林黛玉卻想道:“人家說不定會回來,可你就要嫁人了,再也回不來了。”只是這話她沒有說,自己想想也就可以了。
王熙斕展顏道:“大家不必送了,說不定過了年我真的就回來了,到時候咱們一起放煙花。”
惜春說道:“那我讓三哥哥給買好多煙花,專等四姐姐回來。”
王熙斕心裡歡喜:“那我一定回來。”
外面有婆子來催了:“四小姐,該上車了。”
王熙斕看著園子裡的眾人,也頗有些不舍,這次回家之後,注定要少了許多樂趣。
待到賈環回來,王熙斕已經走了。他只看見惜春有些不太高興地坐在自己的屋子裡,見到他的第一句話便是:“三哥哥,明年的煙花要多買一些。”
“成!”這個要求賈環還是可以滿足的。
見到賈環沒有問為什麽,惜春沒忍住:“王姐姐今兒被接回家了。”
賈環伏在桌子上,開始磨墨寫折子,聽到惜春這話,便說道:“眼看著就要過年了,人家也該回去了。總不能留在咱們府上過年,你說對吧?”
惜春走過來,趴在桌子上說道:“那就不能多留點日子麽?現在還沒到十一月呢。”
賈環樂了,怎麽惜春的想法和賈寶玉有了一致性?幸好她是個女孩兒。
“現在就不早了,不少人都在準備過年呢。”賈環想了想,自己莊子是不是也該收租了?年底可是收不上來什麽了。
“等三哥哥臘月裡不去衙門了,帶你去鄉下轉轉怎麽樣?”
聽到這話,惜春就高興起來了。雖然鄉下不是什麽好地方,但總比這府裡面自由。
“那可太好了。”然後就開始巴巴地算日子,到了臘月小年的時候,三哥哥就可以不去衙門了,那時候自己可以去鄉下過個幾天,待過年了再回來,沒幾日便是元宵,到時候王家姐姐就可以回來放煙花了,那時候就又熱鬧起來了。
惜春越想越美,竟然主動開始幫賈環磨墨了。
賈環在把和羅蘭德的交流寫下來,他這次過去不但找羅蘭德要了幾支長槍,還要了一個利器——水力衝床。
惜春看著賈環認真的書寫,也不敢打擾,磨好墨之後就溜到了廚房。
有些事情他可以寫,那就是仿造;有些事情只能建議,比如建一個兵工廠,至於在哪裡建,誰人提督,那就不是他能決定的了。
寫完之後,賈環吹了吹墨跡,如果不出意外,他的這份條陳皇帝應該會準許——台灣那邊現在就相當於皇帝的存錢罐,皇帝可一直惦記著。但若是想要拿到,也不容易,沒有和荷蘭人相抗衡的火器,那就只能用人命去填了,而現在水師卻又很不經打,想填也填不起。
“彩雲,晚飯好了沒?我餓了!”
惜春的小腦袋又出現了:“馬上就好!”
王子騰那邊流露出送女為妃的意思之後,楚王就給予了積極的響應。
一來,他早有聽說,王子騰的這個侄女顏色甚好;二來,王子騰對自己一直是鐵杆支持者,他無法拒絕。
只是宗室王爺納妃也要有皇帝的允許才行,楚王不知道行不行。
王子騰卻不是很著急,今年皇帝在禦書房中風倒地之後,他就有預感,這個皇帝怕是撐不了多久了。
他現在做的就是一個姿態,擺明了自己與楚王一條心。等到楚王登基,那自然一切水到渠成。
“斕兒接回來了?”
王子勝回道:“接回來了。”然後又憂心忡忡地說道:“咱們的計劃倒是好的,但若是有變故,斕兒怕是耽擱不起。”
王子騰卻很是篤定:“不會太久了。”
平治皇帝每日操勞,精力早就透支了,王子騰幾次在朝堂上,見到皇帝的左手還在抖,走路也不如以前穩當。他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努力推楚王上位。
流心閣裡面,平治皇帝也在思考同樣的問題。現在他行動不便,批閱奏折倒是不成問題,出席朝會也還可以。但下個月初八便是冬至大節,按照慣例,是要祭天的。
現在朝堂暗流湧動,但在他看來卻頗為可笑,這些人的小九九他一清二楚,但他又感到可悲——他無法阻止這一切。
如果他左邊的手腳一直無法恢復正常的話,那冬至的祭天勢必無法親自進行,指派一名皇子就成了必然。
代天子祭天,這個意義不言而喻。
現在內閣,六部以及其他的衙門都在等,只是沒有人敢說破。萬一皇上親自出面呢?這也不是不可能。
但時間不能耽擱了,剛過了十月,張庭瞻就去見了皇帝:“冬至大祭,還請皇上示下。”
示下?示什麽下?平治皇帝看著張庭瞻的眼神有些發寒。
“按照往年的例準備吧。”
張庭瞻渾然不覺,起身告退。
潘又安則正在收拾東西,賈環安排了他去莊子上查帳。
六十多頃的大莊子,一年下來,收入當在一萬兩千兩以上。
知道潘又安要去莊子上查帳之後,王方和劉安兩個馬上就行動了起來。
“又安,這次說什麽也得帶著我們哥倆了。”
潘又安早有此意,他一個人也忙不過來,帶著這兩個人,能續上交情不說,而且剛好也能幫自己一點。
“成!去套馬車,咱們準備去上元縣那邊!不過醜話我可說在前面,要是到了莊子那邊給我拖後腿,那咱們的交情可就了了。”
王方和劉安歡喜地滿口子答應下來,然後就趕緊去套車,這種活計他們哪敢讓潘又安去做呢。
見著潘又安被賈環安排去莊子上查帳,趙小有有些酸溜溜地說道:“三爺,那麽大一個莊子,您就放心放潘又安一個人去啊?”
賈環笑道:“莊子上也沒個正經管事的,要不,你過去怎麽樣?”
趙小有很是想了一會,他只是想過去擺個威風而已,但要真的長時間留在鄉下,那他也是不肯的。
“我還是跟在三爺身邊吧,先學點東西,現在,我怕我還做不好管事的。”
賈環點頭道:“能這樣想最好了,先和其他管事的多學點,將來都用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