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文昊
阿九猛力地甩甩頭,等到胸中洶湧澎湃的情緒平靜了以後才緩緩地抬起頭,這一次,她不再躲閃,直接與文昊的眼神對上,就這樣靜靜地與他對視,“寒江雪”中安靜地詭異,仿佛連一粒灰塵掉落的聲音都能聽到。
良久,阿九幽幽一歎,他很認真,她看得出來,只是。。。“我已經嫁人了呢。”
文昊的聲音低沉而有力,“我知道。”
阿九輕笑,“那你要怎麽履行我們的盟約?”
“我會把你帶出那個地方。”文昊頓了頓,又加上一句,“如果你願意的話。”
阿九沉默半晌,她當然願意接受文昊的幫助,只是如果這幫助需要她以一生來償還,那她是堅決不乾的。
她對文昊的了解其實等同於零,十年前文昊出事那會她才四歲,她對他的所有記憶都在四歲之前,可是一個四歲的腦筋不太好的小孩子能知道多少?這十年間,文昊的行蹤神秘,看他通身的氣度便知道絕對不會是做些小生意。這樣一個人,第一次見面就告訴目前在已婚狀態的阿九,他們兩個的婚約還有效,讓阿九有種說不出道不明的不舒服的感覺。
她輕輕搖頭,沒有眼前這個神秘男人的幫助,她要離開將軍府也不過只是個時間問題,把未來和命運交給一個她幾乎一無所知的男人,絕不是她阿九的作風。
文昊見她搖頭,沉沉地問,“難道你不願意?”
阿九認真地看著他,“我第一次稀裡糊塗地嫁人,得到一個不太愉快的結果,如果將來還會有再一次,我一定會看得很清楚了再去做決定。文伯伯的公子已經過世了,榮昌郡主很快也會不複存在,當年的婚約早就已經不作數了呢。”
她把文昊手中的玉佩拿了過來,用手輕撫著,“羅媽媽說,這塊玉佩是我爹爹隨身所帶的心愛之物,爹爹對你寵愛有加,這東西你留著做個念想吧。將來若有機會再回慶王府,想法子把文伯伯當年的那塊給你找出來。”然後把玉佩上的絲帶順了順系在了文昊的腰間。
“我其實真的很想離開那個地方呢,如果你願意幫我,我會很感激,如果你不能,我也無所謂,對我來說,離開那裡,只不過是早一些遲一些的問題。不管怎麽說,我們兩個有很深的淵源,所以我希望我們會是朋友。”阿九說完瞄門,很想離開,文昊太深沉,不知道要怎麽和他相處才好。
文昊似乎是在消化阿九的話,而且顯然十分認真,他表情嚴肅,全身散發著一股令人壓抑的氣息。半晌,他才開口,“我會幫你找到紫琉姑娘和紫璃姑娘。”
阿九又驚又喜,“你知道她們的下落?”
“聽平芬姑娘說起過,覺得那個趕車的人有些可疑,我會從莊頭那裡著手調查。”
當時聽平芬敘述的時候,阿九也覺得那個趕車人可能知道些什麽,文昊如果肯調查,找到紫琉和紫璃的機會就大很多。她感激地說,“謝謝你,昊。。。文大哥。”
“不用對我說謝謝。我們之間原不該這樣客氣,你的母親是最疼愛我的姑姑,與我父親情如兄妹,即便後來姑姑不在了,慶王叔叔也仍舊和以往一樣待我們,即便沒有盟約在,我們也是親人。”文昊說得平淡,語氣中卻透著濃濃的哀傷。
阿九似是被這種情緒感染了,又似乎在為自己之前的生疏而感到不安,不由自主地低喊,“昊哥哥。”
文昊衝她微微一笑,“以後就這樣叫我吧,那年爹在金鑾殿觸柱而亡,我和娘被抓進了大理寺等候判決,慶王叔叔抱著你來看我們,那時你才那麽點大,你就像現在這樣叫我昊哥哥。。。”
阿九心下不忍,可以想象當年文將軍的死對文昊打擊有多大,在那之前,他應該是春風得意的將門虎子,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可是一夕之間卻從雲端墜落到了汙泥中,變成了叛國賊的後代,被剝奪了從前的一切,與自己嬌嬌弱弱的娘親一起被流放,就算最後被姨媽救出,自己的娘親卻還是與世長辭了,那麽短暫的一段時間,一個八歲的少年父死母殤,家破人亡,不僅如此,還得改頭換面,去鄉別土地去生活,有多麽地不容易。
阿九心中暗暗愧疚,不管文昊是出於什麽目的說了先前的那番話,按照古代的時情,自己已經嫁過一次了,再嫁的確會遇到很多困難,他表明自己的觀點,雖然魯莽了一些,但是也算是一番好意。自己這樣揣測他,實在是有些太小人之心了。文昊說得對,就算他們之間不存在婚約,他們的關系也的確算得上是親人,他滿懷真心想要幫助自己,自己卻說那些傷人的話,實在是很不應該。
想著想著,阿九越發覺得不好意思,訕笑著對文昊說,“昊哥哥,那個。。。我有個想法,不如你幫我參詳參詳?”
文昊見阿九終於願意接受自己了,長舒了一口氣,除了珍姨,阿九便是這世界上他最親的人了,他希望她過得好,也希望她能像小時候那樣甜甜地叫他昊哥哥,膩膩地粘著他。
阿九簡明扼要地把她這兩年在將軍府的待遇講了一遍,又說到自己如何機緣湊巧地去掉了傻病,再說到目前她的狀態包括她今日成了藍大酋長義女一事,又把將來離開的一些設想簡單地提了一下。
文昊的情緒隨著阿九的敘述時而氣憤,時而哀憐,時而心疼,時而舒緩,到聽完阿九的初步計劃,終於面露微笑,“不錯,你需要的工具我會設法找到。你現在的行動自由了些,以後你想見我的時候,就到這裡來。”
阿九疑惑道,“這裡?”
文昊點頭,“望月樓是我的產業,掌櫃的是我的心腹,你來之後,他自會引你來見我。”
阿九一驚,聽蘇潤說這個望月樓頗不簡單,想不到老板竟然是文昊,以這望月樓日進鬥金的勁勢,哪裡是什麽小生意?她不由從頭到腳細細地打量了文昊一番,他的氣質深沉而冷酷,天生就是策馬馳聘在疆場的大將軍,要不然就是來無影去無蹤的劍客,怎麽看都不像是個錙銖必較的商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