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哥哥
  楊靈萱嚇了一跳，驚疑不定的靠上前去，目光下意識地瞥向陳凱。

  陳凱摸著鼻子苦笑，訕訕的道：“你大哥……很緊張你！”

  “大哥？”楊靈萱詫異得重復出聲，瞪大眼睛望向了那陌生青年。

  那青年正是楊靈萱嫡親的大哥楊凌天，他聽得楊靈萱這一聲，隻當楊靈萱是意外，“呵呵”笑道：“是不是沒有想到？唉！哥這些年都沒怎麽關心你，早就應該來看你才對……來來！吃飯先！”

  楊靈萱在兩人側首的空位坐下了，小心望著楊凌天探問：“大哥今天怎麽有空過來？”

  “你是我妹！沒空我就不能來看你了？”楊凌天一瞪眼，突然看到楊靈萱穿一身漂亮的新衣服，立馬警惕的質問：“等下！你哪來的閑錢買新衣服？花了幾多錢？”

  “我……”楊靈萱無奈的看向陳凱：“我借陳凱的，一共花了三十六元。”

  楊凌天一聽，將筷子拍在桌上，便去掏口袋：“你怎麽能隨便借人家的錢呢？都是出來讀書的，人家的錢也是父母親給的辛苦錢，借給你買衣服算什麽回事？三十六元是不是，我這就替你還！”

  陳凱臉上的苦色更濃了，推拒的道：“楊大哥！這點錢不算什麽！你不用急……”

  楊凌天卻不由分說把錢塞進了他手裡，大大咧咧的道：“小陳，我看得出來你是個好心腸的人，對我妹妹很關心，幫了她不少！但我楊家做事有底線，欠什麽都可以，就是不能欠錢！我妹不懂事，給你添麻煩，我這做哥哥的，可不能由著她胡來！以後你也千萬別讓她花你的錢，啊！多謝你了！”

  “大哥太客氣了！我也沒做什麽！”陳凱還能說什麽，隻得把錢收下。

  楊靈萱沉默不語，埋頭吃飯，她都沒能從“天上掉下來個親哥哥”的突發狀況中回過神來，根本無法冷靜思考，更加沒去關注陳凱跟楊凌天之間的關系。

  別看陳凱有才華有能力，應付女孩子的哥哥，卻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偏偏楊凌天身上還仿佛有股子痞氣，言談舉止霸道強硬，直來直去絕對不講表面虛禮，更是讓他心頭打鼓。虧得他機靈，頗有幾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能順著楊凌天的語句瞎忽悠，面上才沒有露怯。

  楊凌天是以答謝陳凱照顧楊靈萱的名義請的客，飯前先直接付了帳，陳凱知趣的早一步吃完飯，便告辭離去，把剩下的時間都留給了這對兄妹。

  “你同尼個衰仔到哪步了？”陳凱一去，楊凌天立刻口音一變，用上了粵語追問。

  楊靈萱一驚，楊凌天兄妹原來是嶺南一帶的人，母語竟是粵語，這真是讓人想不到！幸好她前世的母親也是嶺南人，父親遷就母親，家庭交流全用粵語，因此她也是會說的，否則立馬就會穿幫！
  “比普通朋友更好點！”楊靈萱回過神來覺得這沒什麽不可說的，想想又道：“陳凱他是導演系出名的高材生，他想我將來給他做女主，我已經應承了！”

  楊凌天就皺了皺眉頭：“他話你就信啊？哄著你玩的點算？”

  此刻正值港劇熱播的年代，盡管多數影視劇都經過了配音處理，把人物語言統統變成了國語，可裡邊的主題曲插曲什麽的，仍然保留著粵語風味，結果受到了眾多年輕人的狂熱追捧，人人以會說粵語為榮，碰上粵語說得地道的，都會成為旁人羨慕的對象。

  兩人這會才說得兩句話，便已引得周圍的人矚目過來，滿臉驚羨。

  “大佬！”楊靈萱喚得楊凌天一聲，連忙碰碰他胳膊，改用國語說道：“大哥！學校裡還是說國語吧！你看人家那稀罕的眼神……我可不想被人圍觀！”

  “丟……”楊凌天也發現了這種情況，不滿嘟噥：“少見多怪！”

  楊靈萱暗地松了口氣，粵語因地域不同，也是有不少口音差異的，雖然楊凌天說的粵語聽起來跟她前世所說粵語差不多，她也不敢冒險多說，讓楊凌天聽出不對來。

  但看起來楊凌天壓根兒沒注意到她的口音有什麽不對，一邊給她碗裡不斷地夾菜，一邊碎碎念：“吃多點魚肉，這個魚塊炸得夠脆夠好吃！要不是那小子請過你吃好的，我可舍不得也請他吃這麽好的菜。還有這個豬腰，都是你小時候最喜歡吃的菜，千萬別剩……”

  上輩子除了爸爸媽媽，沒有誰這麽待她，可是那種陌生感並沒這麽容易消除，反而因為楊凌天的熱情，讓她深感不安，隻得拿話岔開：“大哥，替我還錢，會不會讓你很為難？”

  “怎麽會為難？不為難！”

  楊凌天先是豪邁地揮手表示不在乎，可見著楊靈萱不信的表情，頓又矮了下去，吃吃艾艾的道：“其實這是爸媽給我的彩禮錢……唉！別提她！反正現在這錢是給不出去了，還不如給你，好好讀書！”

  “彩禮錢？！到底怎麽回事？”楊靈萱大吃一驚，說到彩禮錢，再看楊凌天二十大幾近三十的年紀，確實該成家了，既然做父母親的給了他彩禮錢，那只能說明一件事：楊凌天已有結婚的對象！可現在，楊凌天卻把這錢拿來替她還了帳，還請陳凱吃飯，這說明什麽？楊靈萱趕忙追問詳細。

  楊凌天一臉鬱悶：“還能怎麽回事，本來都說好了，過完這個中秋，國慶節就結婚，可沒想到，哥進廠的名額被人頂了，女家一聽這消息……丟！婚事就黃了唄！”

  這事說起來楊凌天就生悶氣，楊家二老為了讓他順利成親，可說是把所有能擠出來的錢都拿出來了，錢不多，就兩千，為此全家財政緊縮，連楊靈萱這剛剛上大學的小妹，也被逼得手頭緊巴巴的。可沒想到女方家裡如此勢利，看他原本就要到手的工人飯碗丟了，立馬悔婚。

  這還好是他把錢捂得緊，女方家裡不知道他還帶來了這筆錢，否則還不知道能不能拿回來，要曉得之前零零碎碎地，楊凌天投資在那女孩身上的錢，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可這筆錢女方壓根兒就沒說要還給他，還有一年多的感情，也隨之打了水漂。

  “大哥，武江離家很遠吧！”楊靈萱關心問：“被爸媽知道你花錢跑這來，不會責怪你麽？”

  “總好過回去告訴他們，婚事吹了！”楊凌天瞥了楊靈萱一眼，忍不住又道：“萱萱，你能考上大學，就是全家的驕傲，這點哥遠不如你！以後咱們家就看你的了！”

  楊靈萱鬱悶壞了，她一直在想休學的事，隻想出去賺錢，不想在學校裡浪費時間，可聽楊凌天這口氣，自己若真的休學，只怕就會引發楊家一場地震，後果難料。

  “那大哥現在你打算怎麽辦？”楊靈萱問。

  “走一步算一步唄！”楊凌天眼中掠過一絲迷惘，他其實也沒想好自己今後該怎麽辦，女方悔婚，他一賭氣就跑到武江來了，當時滿腦子想的就是寧可把這彩禮錢給了讀大學的妹妹，也不會便宜那女的！現在妹妹也見到了，錢等會也會給她，接下來該幹什麽，他還真迷糊了。

  楊靈萱眼珠一轉，主動提議：“大哥你就先在武江待著吧！過兩天我給你找找事做！”

  楊凌天無可無不可地點頭答應。雖然他比楊靈萱大十歲，卻只有高中文化，面對這讀大學的妹妹時，總感到心有點虛，不怎麽擺得出長兄的氣勢，妹妹沉默的時候還好說，妹妹一硬氣，他就軟了。

  隨著交談深入，楊靈萱漸漸也摸清了這個哥哥的情況。

  楊凌天高中才讀完，就下鄉當了知青，好在他下鄉比較晚了，才兩年國家就恢復了高考，他雖然沒有考上，卻也在三年後成了返城知青。跟大多數知青一樣，他人回來了，卻幾年都找不到事情做，每天在家裡混吃混喝，等著父母親去給他疏通關系，安排工作。

  這期間他還先後談了兩三個女朋友，最近這一個，原本也是不看好的，可碰巧父母親的奔走貌似有了些效果，傳出消息說他終於拿到進廠工作的指標了，於是女方迅速跟他敲定了婚期。孰料人算不如天算，正當他要去女方家裡下聘順便領證的關頭，進廠的事黃了，婚事於是告吹。

  楊靈萱替他慶幸的是，他幾次戀愛都是父母親戚安排的，看得順眼就點頭同意結婚的那種，感情上的投入不能說沒有，但絕對不多，因此他在感情上受到的打擊還不如在金錢上受到的打擊更嚴重。

  其他家人的情況，楊靈萱也套問出了不少，比如說楊家的父親，原本是一家兵工廠的技術工人，軍轉企之後，這家工廠是越來越艱難了，要不是楊父靠著技術，偶爾出去找私活乾，根本養不起一家人。

  至於楊母，原本也是這家兵工廠的人，能唱會跳，乾的是宣傳工作，可現在工廠日子不好過，像楊母這樣的非技術人員早已瀕臨失業，常常領不到幾個工資。此外楊靈萱還有個二姐楊靈雁，比她大三歲，倒是因為有高中畢業的學歷，剛被招進了一家紡織廠，效益一般，但勝在穩定，反而有不少人追她。

  還有零零碎碎的其他一些情況，楊靈萱也沒敢往深了問，怕楊凌天起疑心。完了她便約好楊凌天，這兩天下午一起去逛武江的市場，八十年代據說是創業的好時期，她也很想自己能夠幫助楊凌天這憑空得到的親哥哥，闖出一片江山。

  “誰甩了大哥，誰就是沒眼光！”楊靈萱這麽跟楊凌天發話：“我要幫助大哥發展出宏偉的事業！讓那些看不起大哥的女人全都後悔得想要撞牆自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