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天賦流

  對於楊靈萱最終獲得薛寶琴一角，很多人心底裡都油然冒出了一種“不出所料”的喟歎！

  雖然感情上，大家都很同情已經相處熟悉、個性活潑可愛的楊洋，但楊洋缺少導演想要的某種特殊氣質，好多次拍攝都不能領會導演的意圖，演不出導演想要的樣子，這份勉強大家也早已心知肚明。

  以前實在找不到合適的人選也就算了，如今冒出來一個楊靈萱，神奇的竟然做到了讓大家都恍然大悟，明白到原來所謂薛寶琴的洋氣，就是楊靈萱身上透出來的這種仿佛海外歸來的華裔女子的氣質——看上去明明是大家一樣的同種同胞，舉手投足間偏偏卻能讓人覺出“她喝過洋墨水”這樣的特殊韻味！

  尤其關鍵的是，她足夠漂亮，能隱隱壓過寶釵、黛玉、元春、探春、湘雲這幾個重要的年輕女子，而不是像楊洋那般，跟大家只在伯仲，甚至稍稍不如，她這種超然的美貌，正符合原著裡對薛寶琴的描述！

  更絕的是，試鏡時汪圖林故意讓她表演棋琴書畫，水平高低先不去說，光是那副老於此道的架勢就已經唬得人人變色，以為她真的樣樣精通了十幾年！
  當然後面大家都發現了，楊靈萱原來只會個表面姿勢，其實是個臭棋簍子，彈出來的琴聲也就一般，至於書法繪畫，那叫一個慘不忍睹！比很多劇組裡的“小丫頭”都不如。

  可是演戲演戲，畢竟不需要演員們真的變成一個標準大家閨秀，重要的就是一個“神似”，這些楊靈萱都做到了，那還有什麽好挑剔的？
  汪圖林導演當時就心花怒放，一揮手，免掉了她全部的培訓課：“不用學了！”那一刹，真不知暗地裡羨煞了多少培訓班裡勤學苦練過來的女孩子！妒發如狂！

  水袖功夫？她穿古裝穿的比誰都和諧自然，好像穿了好多年！

  鏡前走位？她比很多女孩子都有經驗，雖不如那些專業的演員，卻明顯高出許多女孩一大截！

  好吧！跟楊洋關系最緊密的幾個女孩子都感到絕望了，人怎麽可以這麽天才？天下怎麽可以有這麽妖孽的人才？天才也就罷了！怎麽可以偏偏讓導演發現，帶了回來？！
  “關於薛寶琴，紅學家們眾說紛紜，有的說法，認為她父親其實已經不再具有正宗的皇商身份，因此薛寶琴只能算是富商之女，隻比寶釵多些錢財，又有的呢！認為薛寶琴的父親實際上從薛蟠那裡分走了皇商該管的事務，才能有行遍各省，到處有買賣的局面。”

  拍攝現場，各人忙碌，汪圖林導演在給他身邊的楊靈萱說戲：“我們所拍的這一版紅樓劇，取的是高鶚所續的情節，設定薛寶琴最後是幸福的嫁到了梅翰林家裡，過豐衣足食的日子。因此等會咱們要拍的“雪地紅梅”一幕，就預示著當四大家族‘只剩白茫茫的一片’時，薛寶琴的‘雪’和梅翰林之子的‘梅’卻在世間安然獨存，這樣，就有力反襯了四大家族的落敗！”

  楊靈萱點頭，大感受教，她讀紅樓、夢變薛寶琴，那都是在體會故事本身，完全沒有想過作者這麽寫那麽寫，背後都隱藏著什麽用意，導演的講解真心讓人漲知識。

  “由於藏著這樣深層次的原因，我們於是就選擇了讓薛寶琴具有皇商之女的身份，以便搭配梅翰林府的清貴地位，所以你等會演的時候，要特別注意把握分寸，表現人物熱心性情的時候，別忘了維持自身的貴氣，要在熱心裡保持著一絲應有的矜持，明白了麽？”汪圖林望向楊靈萱。

  楊靈萱面上露出思索的神情，想得幾秒，才點了點頭：“明白了！”

  “好！準備開拍！”汪圖林讚許的立刻宣布。

  恰是一夜大雪，把浦西大觀園裡這座梅園覆蓋得白茫茫的一片，園裡梅花怒放，雪地紅梅，那景致，美得如詩如畫，真個叫人流連沉醉！
  大家等了好幾日了，正是要等這樣一場大雪，好拍攝薛寶琴的戲份，導演一聲令下，就見到楊靈萱一身大紅豔豔的鳧靨裘裹著，沿小徑往坡上走去，最後往那一站，回過頭來。若不是現場嚴格要求保持安靜，不知有多少人要驚歎出聲來，這一回眸，太美了！

  攝影機沙沙地工作著，一群人擁簇著賈母走出去，架在山坡上的二號機傳來薛寶琴的近鏡頭，那梅花枝下，飄揚空中的細末殘雪中，現出薛寶琴的面容，淺笑嫣然，清純裡透著活潑爛漫，那不用加厚粉底就比旁人白皙的肌膚、秋波流轉的明眸……

  汪圖林抑著內心的歡喜一絲不苟地工作著，閃亮的眼神卻出賣了他內心的極端滿意。

  陳蕊走近遠遠呆看著拍攝的楊洋，輕輕拉住了她的手，一時卻不知道說什麽是好，最先是導演和編劇，然後是老資歷的年長演員、工作人員，到最後連歐陽振、郭玉珍、章荔那幾個跟楊靈萱搭戲的年輕人都承認了楊靈萱的演技，便是程筱絮也歎息：跟她一起演戲倒也挺舒服的！

  當然舒服！汪導對這位新來的薛寶琴太寬容了，但凡有她參與的戲份，她基本上都沒怎麽吃掛落，除去某些需要補妝之類的小瑕疵，每次重拍都是因為別人不過。

  在此之前，能演得這般傳神的，除了寶釵、黛玉和王熙鳳，能有幾個？都演得一樣傳神了，那自然每次都是順利地兩三回便過戲，如此進境神速如意，哪能不讓程筱絮覺得舒服！
  眼瞧著楊靈萱一步步穩打穩扎靠自身逼真的演技逐漸豎立起威信，逐步獲得了大家的認可接受，楊洋心裡頭說不失落是假的，可也無法否認她心裡對楊靈萱產生了由衷的佩服，見得陳蕊這般替她難過，便主動的笑了起來：“原來導演心目中的薛寶琴是這個樣子的，我怎麽演都不像，悟性太差了！”

  “這不是你的問題！”陳蕊還是有點替她不甘，嘴裡直嘟噥：“我跟她住同一間房，每天就看到她餓死鬼投胎一樣除了吃東西還是吃東西，此外最多背幾句台詞，然後就什麽也沒乾！我真不明白！她怎麽就演得好了？你怎麽就演得不好了？大家憑什麽就認為她演的像，你演的不像啊！”

  “或許這就是她的天賦吧！她天生就適合薛寶琴這個角色，就好像鳳姐、黛玉、寶姐姐她們那樣！”楊洋其實也跟大多數人一樣，怎麽想也想不明白陳蕊說的這個問題，為什麽楊靈萱平時除了吃就是睡，只在現場聽導演說說戲，就能把薛寶琴演的那麽傳神，隻好歸之為異稟天賦了。

  “天賦！”陳蕊念著這個最叫人無可奈何的詞，被打敗的長長歎了口氣。

  楊洋笑著一把攬住了這個好友的肩膀：“好了好了！我都看開了，你還在意什麽呀！導演現在安排我演藕官，正好跟你這芳官成了同伴，我就覺得挺好的！本來我還怕演砸了薛寶琴呢！看現在多輕松！”

  陳蕊認真審視著楊洋，發現她並非言不由衷，這才欣慰的露出了笑容。

  天賦流的說法在劇組裡盛傳著，繼程筱絮、章荔、鄧潔之後，楊靈萱頭頂也有了一個光環，甚至比那三人頭上的光環都更加耀眼。

  真的是靠天賦麽？楊靈萱暗地搖頭，不太同意！

  確然，擁有繆兒提供的獨一無二的角色體驗給了她無可比擬的巨大幫助，但是走位什麽的，那就是她自己在虛擬夢空間裡練出來的了！每次進入空間，繆兒都會根據她手裡的劇本，虛擬出一個完全逼真的拍攝現場來，裡邊的導演會喊話，攝影機會移動跟拍，還有虛擬演員跟她搭戲……

  她要做的，是一次次重複表演同一個片段，換無數花樣去表演同一個動作，然後一次次去翻查攝影機那頭拍攝出來的效果，一次次學會調整自己的走位，直到成為一個經驗堪比老演員的走位好手，順便調整自己的眼神和表情，琢磨出最佳的動作細節。

  到真正拍攝的時候，旁人看她平時都不怎麽和人演練、排戲，只是現場那麽聽導演講一講戲，就順順當當演出了最好的一幕幕，都驚呼她是個天才，又有誰知道，她在真實去拍這些鏡頭之前，已經在虛擬夢空間裡把這相關的幾個鏡頭，千百次重複的整整排練了一夜？
  愛迪生說過，天才等於百分之一的天賦，加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楊靈萱覺得，程筱絮、章荔、鄧潔那幾個人才是擁有百分之一天賦的人，而她這所謂百分之一的天賦，其實就是擁有繆兒！別的人是真天才，而她不過是一個偽天才！只有勤奮和堅持，離開繆兒，她什麽天才都不是！

  被人目為天才，卻沒有絲毫架子，性情隨和，常常掏自己的錢買回來一大堆吃食，分發給大家共享，這樣的楊靈萱很快就獲得了眾人的好感，漸漸地，她剛到劇組時被人選擇性遺忘的天籟公主名頭又被叫了出來，而這時，連嘴不饒人的程筱絮也承認了其實自己很喜歡聽她的歌……

  程筱絮！楊靈萱微微一笑，這位身藏傲骨的林妹妹，恐怕也不會料到，當初那麽看不起自己，最後竟然也會跟自己惺惺相惜，成了朋友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