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苦岸(1)
顧若離打量著那人,瘦骨嶙峋,目光渾濁呆滯,面色薑黃毫無光澤,一副行將就木的樣子。
不過盡管如此,他的五官依舊能辯出年輕時的清俊,秀挺的長眉,纖長的睫毛以及緊抿著的唇角,透著一股威嚴。
是上位者的孤傲和自信,果斷英明的氣度。
她收回目光,壓製著心裡不斷湧出的念頭,朝那人道:“勞駕先生伸手。”
待那人將手放平,她坐在床頭的杌子上,三指貼上靜靜號脈,了後又沉默的取燈過來,照著對那人道:“勞煩先生張嘴。”
那人打量著她,依言張口。
顧若離看了他的舌苔咽喉,苔白而膩,咽喉充血紅腫,便將燈放在一邊,伸手按在他的肋下:“此處可痛?”
“痛!”他皺著眉,表情痛苦。
一邊的婦人看著就道:“這位大夫,若再開千金葦湯就不必了,此類藥方各種加減,我們都已經試過!”
顧若離看了婦人一眼,沒有說話,彎腰看了床邊痰盂裡的痰。
“化痰病方也有十多列。”婦人面無表情,“亦是無用!”
顧若離起身,回頭看著趙勳。
“無須顧慮。”趙勳看著她,目光柔和,顧若離便想到來前他說的那句,一切有我在,你隻管做你該做的事。
她笑笑,看向婦人,道:“這兩味藥我都不用,夫人且寬心。”
婦人一怔,看著她問道:“這麽說霍大夫已辯出不同的病症?”語氣裡卻絲毫沒有欣喜,只是客氣的詢問一句而已。
她們見過太多的虛以委蛇,所以早就沒有了期待。
“還不確定。”顧若離話落,看向床上躺著的病者,問道,“先生的病起在何時?”
那人微頓,目光悠遠,好像在思考具體的時間,半晌無言,反而是婦人接了話:“纏纏綿綿已有一年時間,起初並未臥榻不能起身,只是近半年來病情愈重。”
“原來如此。”顧若離點頭,又道,“冒昧問一句,先生平日心中可有燥悶,抑鬱難舒之感?可有想要發泄的欲望,若叫你放火或是殺了何人,先生自覺可會舒坦一些。”
“放火殺人?”那人愣了愣,愁眉殘雲的笑了笑,“大夫說笑了,律法在上,我等自要遵紀守法,怎敢有此等大逆不道的想法。”
顧若離沒有反駁:“那大哭一通,亦可!”
“這姑娘有趣。”那人咳了起來,看著顧若離道,“男兒立身在世,流血不流淚,怎可自賤!”
顧若離挑眉,沒有再問。
“霍大夫。”婦人道,“這些問題,對你的辯證有幫助?”她不解,覺得顧若離說的這些並沒有用。
“有。”顧若離沉默了一刻,“觀先生脈象及病態,與肺癰相仿,所以我才問先生心情。”
婦人露出了然,以前十之八九的大夫,都是這麽說的。
趙勳看著她,當初他問她時,她曾說此證不像肺癰或是肺痿,如今她這麽一說,他不禁微微皺了眉。
“我有一方,可以先試試。”她說著,走到桌邊,看向趙勳,“勞煩趙公子幫我取筆墨來。”
是有法子了,還是也認定是肺癰?趙勳看了她一眼,並未質疑,沉默了走了出去,過了一刻帶著人捧著筆墨紙硯進來,顧若離提筆寫了,柴胡,白寇,黑山桅,甘草以及白芍,丹皮,白茯苓,廣皮……略思索了一刻,又添了歸身與麥冬各二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