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來和王正一都明白了王重功的意思。

  王重功說的“我們的人”，不是徐來他們這一次進入夢魘世界的突變者。

  而是前兩次進入夢魘世界的突變者。

  要麽是孟建康，要麽是張夢龍。

  沒錯，在現實世界裡，孟建康是變成了縫合怪，在小灣山裡遊蕩，但這應該並不影響夢魘世界裡還留存著他的屍體。

  不過，不論是是孟建康還是張夢龍，王重功都看過他們的資料，怎麽會認不出來這兩人呢？
  徐來立刻讓王重功帶著自己等人過去，同時道，“什麽叫可能是我們的人？看不出來是誰麽？”

  “看不出來，那屍體在井裡，面部朝下，好像是跳井死的。且屍體膨脹、腐爛的很嚴重，將衣服都快撐破了。我也是看了好久，才覺得那屍體穿的衣服跟張夢龍穿的衣服有些相像。”

  王重功說著，來到三樓之後，又將發現屍體一事告訴了張春麗，張春麗遂讓王正一背著倩倩，自己也跟徐來他們一起去看看。

  來到一樓之後，王重功立刻加快了腳步，道，“附近沒有惡靈，我讓吳恙守在了水井旁邊。”

  出了棉花廠左拐之後，徐來在一堆荊棘和雜草叢中看見了吳恙。

  快步向前走去，還沒到吳恙身旁，徐來便看見了一口水井。

  這水井並不高，同時因為周圍的荊棘和雜草過於茂盛的緣故，除非走到這附近，否則是萬萬發現不了的。

  看徐來來了，吳恙讓開身子，道，“你自己看吧。”

  徐來用手電筒往下照了照。

  只看了一眼，徐來眉頭便猛的皺了起來。

  下面的屍體，已經完全巨人觀了。

  出現了嚴重的膨脹和腐敗。

  井裡還是有水的，腐敗後的屍體將井水都給汙染了。在手電筒的燈光下，徐來可以看到井水都變成了淡綠色。

  除了最明顯的淡綠之外，在這些淡綠之中，還有一條條被屍體喂養的白白胖胖、肥頭大耳的蛆蟲。

  徐來盯著屍體看了半晌，由於沒專門記過張夢龍的衣服，又看不到屍體的面部（屍體面部朝下），所以看不出個所以然。

  正好此時王正一將倩倩放在了地上，也湊過來觀看屍體，徐來便問道，“這是張夢龍嗎？”

  王正一只是眼睛一掃便斬釘截鐵的道，“不錯，是張夢龍，但是不知道怎麽就他一個人。”

  張春麗也來到水井邊，看見慘死的張夢龍後，她喃喃的道，“這是被嗜水的惡靈附身了，投井後溺水而死。”

  “那惡靈呢？”徐來問道。

  張春麗道，“可能還在他的體內，不過我估計早已離開，因為惡靈一般不會在死人的體內停留過久。”

  徐來將顯形符對著張夢龍的屍體，符咒上卻什麽都沒顯現。

  張春麗沉吟片刻，道，“你們糾結惡靈是不是還在你們朋友體內並無用處，除非你們真的想把你們朋友死亡的所有細節都搞清楚。”

  徐來眼皮一挑，道，“哦，什麽叫我們真的想搞清楚，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張春麗自嘲的笑了笑，道，“你們如果真是來調查朋友之死，應該順著朋友的行蹤去摸訪排查，哪有人像你們這樣，東一榔頭西一棒槌整天跟著我到處跑？你們的朋友又不是我殺的。”

  “退一萬步講，就算你們跟著我到處跑真的能幫助你們調查朋友之死，但調查清楚了，有什麽意義嗎？能將死者複生嗎？我完全想象不到你們這樣做的動機。”

  “所以我可以斷定，調查朋友之死只是你們回到一始村的一個借口而已。你們的確在調查什麽東西，但絕對不是調查你們朋友的死因。”

  徐來笑了笑，道，“原來張祭祀早就看出來了，果然是深藏不漏，佩服佩服。”

  張春麗看了被王正一放在地上的倩倩一眼，道，“不管你們在調查什麽，是真的調查朋友之死也好，是調查其他的東西也罷。只要你們不幫助惡靈，那就不關我事。我願意給你們提供一些幫助，也全然是因為你們幫了倩倩，跟你們調查什麽東西無關。”

  “好了，現在你們調查也調查了，看也看了，是時候應該回去了吧？”

  對此，徐來自無異議。

  當下，徐來等人和張春麗便從棉花廠返回。

  返回的途中一如先前，深山老林，兩個小時的路途，他們沒遇到過任何惡靈。

  這讓所有人心裡都微微嘀咕。

  將倩倩送到張春麗家中後，徐來等人本欲離去休息，但聽說張春麗等會要給倩倩舉行驅靈儀式，登時所有人都來了精神，留了下來。

  將倩倩雙手雙腳捆在豎杆上之後，張春麗並沒有馬上為倩倩舉行通靈儀式，反倒是拿出了兩杯透明液體和一柄小刀。

  現在徐來已經知道了，這兩杯透明液體一杯是聖水，一杯是酒精。

  “現在用這些做什麽？”徐來問道。

  聖水和酒精是看人體內有沒有惡靈殘留的，這不應該是在驅靈儀式之後才用到的嗎？

  仿佛是知道徐來心中所想，張春麗用小刀蘸上聖水，劃破倩倩手指上的肌膚，道，“這不僅可以看人體內有沒有惡靈殘留，更是可以看體內的惡靈有多強大。”

  “如果惡靈弱小，那麽杯中酒精不會黑太多，至多只是像滴了一兩滴墨水那樣。”

  張春麗說著，將倩倩被割破的手指放到了酒精杯中。

  “如果惡靈強大的話……”

  張春麗說著，話音卻戛然而止。

  不用她說，徐來已經知道惡靈強大會發生什麽狀況了。

  會發生什麽狀況呢？

  倩倩手指一放入酒精杯中，其傷口處便如同噴泉一樣，向外噴湧著黑色液體。

  當然，倩倩一個女生的手指就那麽粗，手指上的傷口就那麽大，說像噴泉可能有些誇張。

  那麽可以做這樣一個設想：可以把倩倩的手指想象成一個裝滿了黑色液體的注射器，她手指上的傷口，便是注射器的端口。

  而此時，噴湧黑色液體的倩倩手指，便像是被人瘋狂推動活塞，向外注射黑色液體的注射器一樣。

  一模一樣。

  毫不誇張。

  徐來整個人都看的呆了。

  張春麗也看呆了，她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杯中已經漆黑如墨的酒精，似乎根本沒預料到會發生這種情況。

  但是，到這裡，還沒完。

  接下來，讓徐來、張春麗、其他所有人都五雷轟頂的事情發生了。

  黑色液體雖然從倩倩傷口處不斷的向杯裡湧出，但杯中的液體並沒有變多。

  一點沒有。

  酒精還是跟先前一樣多。

  一模一樣。

  如果現在杯子裡的液體還是酒精的話。

  唯一的變化，便是“酒精”的顏色。

  “酒精”越來越黑。

  這些從倩倩傷口處瘋狂湧出的黑色液體，並沒有改變液體的量，隻改變了它的顏色。

  便在杯中“酒精”黑到極點、黑成實質的時候，清脆的一聲“哢嚓”響起。

  這聲“哢嚓”，讓所有人都是一個激靈。

  杯子……碎了。

  “酒精”，全部濺到了地上。

  “酒精”一濺到地上，其中黑色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

  不過一眨眼的功夫，“酒精”便恢復了本來的透明和無色。

  地面上傳出的刺鼻味道告訴徐來，“酒精”似乎又變成酒精了。

  酒精雖然恢復成了無色，眾人卻是良久沒有恢復。

  不論是張春麗，還是徐來，或是其他人，都呆滯了半晌。

  半晌後，張春麗牙關打顫，恍然若失，喃喃自語，道，“碎了！碎了！”

  這幾個字，將呆滯的其他人都拉回到了現實中。

  徐來拍了一下張春麗，大聲道，“什麽意思？這是什麽意思？這意味著什麽？”

  張春麗卻是恍若不覺，只是繼續自言自語，緩緩搖頭，恍若神遊，“這不可能，這不可能，不可能有這種事。”

  張春麗的模樣讓徐來看的焦急，他乾脆直接抓住張春麗，將對方如同搖撥浪鼓一般搖了起來，“你在說什麽玩意兒？這到底意味著什麽？”

  被徐來大力搖動，張春麗的雙目中才恢復些許焦距和神采。

  她深深的看了一眼地上碎裂的杯子，道，“這意味著倩倩體內的惡靈很強大。”

  吳恙不滿的道，“你這不是說廢話嗎？”

  現在，是個人都知道倩倩體內的惡靈很強大。

  張春麗看了一眼吳恙。

  她知道自己沒說清楚。

  於是她解釋道，“用聖水和酒精可以測試人體內的惡靈是否強大，但這個強大不是‘絕對強大’，它不是絕對值，而是相對於某個神靈的‘相對值’。”

  “比方說我的聖水是雲雨神賜福過的，那麽我測試惡靈強大與否，便是它相對於雲雨神是強大還是弱小。”

  “測出來的結果：若是酒精沒有變黑，那便說明人體內沒有惡靈。若是變黑了一點點，那便說明惡靈極其弱小。以此類推，若是酒精全黑，那便說明該惡靈和雲雨神一樣強大。”

  徐來皺眉道，“那杯子碎裂了呢？”

  張春麗茫然的搖了搖頭。

  旋即，她喃喃的道，“不知道，我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也沒有聽說過這種情況。”

  徐來隻感覺一股涼氣從腳後跟直衝後腦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