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罰大陸,水簾洞。
此刻的水簾洞上空,正是赤藍火光四射,焚盡周遭百丈方圓。
山巔已如烈陽居其上,天地盡赤如煉獄,哪怕那堅硬的山石都被劫火融化如岩漿火炭,紛紛滑坡而下。
那不斷散發而出,似能扭曲、焚滅一切的熱浪正席卷八方,且一浪強過一浪,大有毀天滅地之勢!
烈火所過之處,無不焚燒一空,化為灰燼。
百丈、一百二十丈直至令人恐怖的二百丈方圓,皆已是草木成灰,石開水乾。
如此天劫之威,縱使聖堂二層的泉山老人,都驚懼得退至三百丈外遠遠觀望,又何況水簾洞人呢?
此刻,水簾洞人早已在熱浪席卷而來前,躲避入地下洞府。只有奔波兒兄妹、遊盈盈三人,隨著熟門熟路的好娃,順地府通道,來到了三百余丈外的海灣礁石出口處,遠遠地焦急觀望著山巔。
望著那天火燎空噴濺的赤色山巔,奔波兒一捶身前礁石,沮喪道:“嗨~!早知這火劫如此恐怖,還不如叫鑽風兄弟進洞府中暫避一時,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如今.哎~”
霸波兒見這火劫威勢震天,早已花容失色,正呆滯在一旁,喃喃著:“.這劫火焚世,恐怕.恐怕傳說中的神影修士,也不敢硬抗吧?”
奔波兒聽了更加沮喪,垂頭喪氣道:“完了.全完了!鑽風兄弟若生不測,我等豈不死路一條?”
顯然,奔波兒兄妹在見了這加強版的變態火劫之後,已對洛羽能渡劫成功不抱什麽希望了。
別人或許不知,他們可是明白,若洛羽一死,那他們去往神賜大陸的路,幾乎就等於斷絕了。不僅如此,天靈童老也不會放過他們兄妹,定會將他們二人斬殺,以泄心頭之恨。
一霎二人猶如失了魂的木偶,呆滯在了原地,滿頭冷汗,一臉死灰。
與此同時,一旁的遊盈盈則啐道:“烏鴉嘴!瞎說什麽呢?”
眾人詫異看來,奔波兒哭喪著臉嗡聲道:“遊仙子非是在下不相信鑽風兄弟.實在是此等火劫.哎~豈有兩人同渡天劫的道理?”
遊盈盈則說道:“他從不做沒把握的事,這火劫雖然威勢震天,常人望而生畏,但道子絕非常人。”
“絕非常人?”奔波兒愕然詢問:“不是常人,那鑽風兄弟是什麽?”
一旁的好娃拍手篤定道:“對!洛道子定是仙神轉世,天道護佑,必可逢凶化吉!”
奔波兒則狐疑看來:“仙神?胡說!仙神不是壽與天齊、不死不滅嗎?又怎會放著大好神仙不作,轉世人間遭罪?你這娃兒說不通啊!”
好娃似乎對青雲翹楚有著迷之自信,極力抗辯道:“我我不管!反正洛道子就不是尋常人。哼~憨子,難道你覺得洛道子他不行?”
奔波兒這暴性子,頓時不服的悶哼道:“~老子和你論仙神為何要轉世,你給我說鑽風兄弟行不行!”
說著,他嗡聲如雷地指著自家妹子,惱道:“鑽風兄弟行不行,你問我家妹子啊!問我這大老爺們作甚?”
霸波兒被自家兄長所指,卻也惱,反倒意味深長的露出了一抹笑容。
好娃一見霸波兒笑容下的那股意味,分明就是在說‘很行很行.’,他頓時被帶偏了,竟不自覺地露出了一抹‘我懂’的笑容,在那咧嘴傻樂了起來。
遊盈盈哪有閑工管這三個不著調的家夥,是指著遠處的火烈山巔,解釋道:“你們看到那山巔上的兩座冰繭沒?那是因為服用了人仙果”
“人仙果!?”三人紛紛定睛去看。
果然見那火海山巔上,分立著兩座冰繭!
而遊盈盈則將人仙果由來一一道出,隨即望著山巔處說道:“別看這火浪遮天,將山巔化作熔爐一般,但那冰繭卻未消融多少,可見此刻洛道子與水長老並無危險。”
三人聞之大喜過望,同時也對這人仙果和神賜大陸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對於他們這些‘窮鄉僻壤’的可憐修士來說,那些靈階的法寶、乾坤袋等大路貨,在這兒都成了稀罕物,就更別提什麽天地靈果了。
估摸著是聽都沒聽過,恐怕就是在夢中都幻想不出個啥模樣。
如今得知人仙果之奇能,眾人對洛羽渡劫成敗,又漸漸恢復了信心。
此刻,遊盈盈瞥了眼極遠處正立在一處樹冠上的泉山老人,眼露恨意道:“這泉山老賊遲遲不肯離去,定是篤定此番渡劫必敗,好坐收漁利。”
奔波兒點頭讚同,怒哼道:“隻待鑽風兄弟渡劫功成,定可將這老匹夫一舉斬殺!”
身旁好娃亦恨聲道:“不錯!斬殺老賊,為老洞主報仇。”
聞聽老洞主之名,遊盈盈三人頓時面露黯然。
他們在救回桑老後,桑老已是氣若遊絲,重傷昏死了過去。看樣子,恐怕.命不久矣。
此刻四人無不期盼洛羽能渡劫成功,好一舉反殺泉山老人,替他們出一口心中惡氣。
一直未曾開口的霸波兒,略顯擔憂的開口問道:“老賊生性膽小,若他見鑽風兄弟渡劫成功,直接逃遁,如何是好?”
顯然,霸波兒說到了點子上,這倒是他們沒有想到的。
眾所周知,泉山老人雖然狂妄自大,但向來膽小惜命。若見洛羽連這恐怖火劫都能度渡過,定然會乘著洛羽劫後恢復的短暫時間轉身逃遁。
畢竟誰都知道,修士渡劫的威勢越大,越反應出渡劫之人資質卓絕。一旦功成,其實力定然要勝過其它同階之人,更何況洛羽還是一名劍修。
要知這劍修本就比同階強大,甚至可以越級挑戰。一般聖堂一層的劍修,面對尋常聖堂三層都有一戰之力,更何況聖堂二層?
而泉山老人閱歷無數,又豈能不知此點?
況且,他們不知的是,洛羽所修乃劍意之修,比之尋常劍修還要厲害三分。
想到這兒,眾人不但不去擔心洛羽能否渡劫成功,反倒是開始琢磨起來如何留下泉山老人。
不過片刻,只見遊盈盈猛然驚醒:“有了!”
說著,她一拍乾坤袋,掌心便多出了一顆香氣四溢的小丹藥,望著疑惑的三人壞笑道:“留下老賊,就看這易容丹了。”
“易容丹!?”三人聞所未聞,面露疑惑。
見此,遊盈盈便拉過三人,開始悄聲嘀咕了起來
三人聞之皆眼露神光,嘴角紛紛翹起。
青丘北麓盡頭,桃花村附近。
此刻,正有三人漫步於山間林道中,向北而行。
這三人,正是少年書方儀和稚氣未脫的魏三生,還有那清泗泗。
魏三生與清泗泗初入神賜大陸,對這陌生的世界本就充滿著好奇心,又何曾見過如此林蔭茂盛的秀麗風景?哪怕是沿途的一花一草,他們都會上前或端詳、或詢問一番。
書方儀知道,魏三生雖然是無傷師叔的獨子,卻自小生活在千山域海那荒蕪之地,對神賜大陸的認知幾乎等於零。
加之他二人年歲相差無幾,又都是靈族與人族結合的後代,所以甚是投緣,便邀請魏三生同往桃花村。
雖說洛羽流落神罰禍福未知,但書方儀卻沒有忘記老師交代的‘修行’任務。
此番漸入秋季,他下山回那桃花村,一來是要準備參加今年的秋試;二來,則是帶著師弟魏三生下山出世,也好見見外面的世面。
此刻,在小白狐歡騰的帶領下,三人已來到了桃花村後山坡上。
書方儀一手按著腰後橫跨的桃木劍,一手指向了山下幽谷中的小村落,微笑道:“魏師弟、泗泗姐,你們看,那兒就是桃花村了。”
“這就是桃花村?”二人向山谷方向眺望,見谷中薄霧闌珊,鳥語花香,簡直是一處人間仙境!
清泗泗從未見過這等幽靜的世外桃源,已面露陶醉呢喃:“這兒真美.!”
三兒亦是如此,不過在眺望了片刻後,他則指向了谷內入口附近,好奇的問道:“書師兄,村裡好像有人走動。”
書方儀並沒有驚訝,點頭道:“桃花村本為老師凡俗時所居故地,我五行複宗之後,老師便將此處立為‘千耳’的山下中樞,負責篩選山海九州秘要,好匯總後呈報證道峰。”
三兒與泗泗聞之,驚歎點頭。
而書方儀則指著桃花村東側的荷塘小築,接著說道:“看那荷塘邊的小築,便是老師的故居,也是我們日後所居之所。”
“天機道子的故居!”三兒頓時驚訝聲出。
在他的心中,也和其它水靈族人一般敬洛羽如天神。加之進入五行宗後,人人都對天機道子崇敬無比。稍有對宗主言語不慎的冒失者,幾乎都會被群起而攻之。
別的不說,就說自己的師叔朱九界,還有師兄許恆軒二人,為此事還在雲海面壁思過呢,也不知什麽時候是個頭。
試問,宗主的故居,是自己這毛頭小子能隨意進入的嗎?若叫宗門上下知道,非治自己一個大不敬之罪不可!
弄不好,自己也得陪師叔和師兄,去那雲海祖師雕像下思過。
在略顯遲疑後,他顧慮重重的問道:“師兄.我.我還未入宗主座下,不過是外室弟子這恐怕不合適吧?”
書方儀自然明白三兒的顧慮,雖然自己聽說老師曾有意收三兒為弟子,但如今不說老師在神罰,無法拜師。就是無傷師叔,也不願師弟‘一步登天’得如此順利,估摸著是想要多多磨礪他一番。
所以,如今魏師弟還是五行宗的一名小小外室弟子。
至於清泗泗,也不過暫時客居五行宗些時日,畢竟她的族人都去往了淚孤海島域定居。身為水靈族的她,不可能一直逗留在五行宗。
此刻,書方儀一手抱著小白狐,一手搭在了三兒的肩頭,輕輕拍了拍,便附耳悄聲道:“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老師與無傷師叔是天打雷劈都分不開的一對,師弟又怕什麽?”
魏三生狐疑地看向了書方儀,凝眉三分糾結、目光七分認真道:“一對?不會的.父親有我娘了。”
“額”書方儀聞之一愣,隨即苦笑道:“師弟,要不我教你讀書吧?”
一旁清泗泗沒忍住,笑出聲來。
三兒不明所以,先看了眼偷笑的清泗泗,又疑惑地望向書方儀,問道:“為什麽?”
書方儀拍了下他的肩膀,很是認真說道:“這讀了書啊,你就不會再問為什麽了。”
不多時,他便領著一臉不解的三兒,向著桃花村方向而去。
荷塘小築。
此刻的荷塘小築外,正拴著兩匹戰馬,院門外左右各立一手按戰刀的鐵面玄甲衛士。
而院內石桌邊,正背坐著一位玄衫少年身影。
書方儀站在院外,看了看這院中少年背影,便露出了笑容。
他領著四處觀望的三兒與清泗泗向院內走去。
兩名護衛一見來人裝束,頓時肅然起敬,同時見禮。
‘嘩啦啦’甲胄聲響,那正坐在石桌旁認真觀棋的年輕身影,頓時醒轉,隨即露出了燦爛的笑容,轉身便衝上前來:“書師兄!終於等到你了。”
這玄衫少年,頭戴紫金高冠,腰系紫金鹿皮帶,腰後橫掛一柄赤玄劍器,胸前秀有龍盤雲天圖,氣宇軒昂,好一個俊俏貴公子。
此人,正是趙九皇子,洛羽的記名弟子趙玄。
趙玄弱冠之年便已奉師命,持人王赤霄劍,為山外山各宗門世家行走人間的人王,有定命皇權的無上權力。
加之煙雨閣封其為使,可謂地位尊崇,超然人間與山外之間,令各宗門世家羨慕不已。
而就在此時,小築內正走出一位滿面春風的青衫公子。
這年輕公子一手背後,一手握狼尾拂塵。他雖生得七尺男兒豐神俊朗,但那看向書方儀的猥瑣笑容,總給人一種舔狗的感覺!
魏三生與清泗泗一見這正走出的年輕公子,頓時四目睜圓,大驚失色。
“道道子?”
來人正是洛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