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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天記》第511章:折光破命門,雪夜枯木中
  此刻,魏無傷和洛羽都神色凝重而望青雲台上。

  木閆邪遲遲不盡全力,至使玉障即將施展出四階未知土系陣法,這讓他們頗為費解。

  而身處陣中的木閆邪,自然是發現了玉障正在利用自己被困的空檔期,一心二用,意圖施展四階大陣。

  四階陣法非三階可比,其威力堪比聖堂強者。自己雖然是凝星大圓滿劍修,可若是面對堪比聖堂的四階大陣,估計也將危機重重。

  如此,自己將徹底陷入被動之中,而玉障則立於不敗之地。

  此刻的局勢顯然已經對自己極為不利。身為青雲翹楚,曾幾何時會如此猶豫婆媽?既然師尊有命不可逆,那我便破其陣眼,不傷其身便罷了。

  如此,也算得兩全
  感受著腳下的振動,越來越急促頻繁,木閆邪終是作出了決定。

  只見他在揮劍蕩碎了四周冰刺之後,已挑劍刺天斷喝:“萬瀣.凝一!”

  霎那間極夜天降,四周冰川在其凌厲縱橫的劍氣下,已瞬間崩碎破滅,如摧枯拉朽一般勢不可擋!
  與此同時,極夜轉瞬如白晝,萬千劍氣竟凝化而成一道巨大的殘劍之影,勢如摧山、斷海般已怒斬向了玉障左側,那正閃爍土褐色陣紋的母刃。

  身處巨劍刃浪肆掠中的玉障,卻在此時露出了一抹耐人尋味的笑容。

  而此時青雲台上強勁的劍氣浪潮,正如利刃一般肆掠著周遭一切。

  一霎地裂縱橫交錯,身處巨劍殘影一側的玉障,更是被罡風利刃割戮得衣衫破裂。那深凝的面容上,更是不斷增添著一道道可怖的細長血痕。

  他那莫入台中不過數寸的母刃,更是在巨劍殘影一觸之下劇烈震顫,其上四階陣紋瞬間奔潰。

  大陣破滅了!
  台下魏無傷歎息道:“哎~看來玉障敗了。”

  幾乎同時,洛羽亦說道:“是木閆邪敗了。”

  “你說什麽?”不等魏無傷疑惑看向洛羽。

  只見台上,那明明四階大陣未施展成功的玉障,在被強勁的劍氣浪潮擊退掀飛時,竟將右手另一把已閃爍陣紋的子刃,擲向了巨劍殘影和那母刃之間。

  同時,他咧笑而向正依舊保持前衝之勢極速靠近的木閆邪,低吟道:“折光.鏡陣!”

  不等木閆邪有所反應。

  嗡~
  周遭空間已自那子刃陣紋處振動四散,竟瞬間凝結如一面巨大的鏡面,扭曲倒影著巨劍殘影!

  隨即那萬瀣凝一的神通光華,竟然裹挾著周遭劍氣浪潮勢不可擋地衝入鏡中。

  砰.玉障摔倒在了青雲台邊緣,離墜落台下也不過半尺之遙。

  一霎天地死寂.
  忽然!

  一股熟悉且強大的凌厲之氣,似要衝破這詭異的鏡陣,其表面更是裂紋密布。

  木閆邪沒有去管那正在擦拭嘴角鮮血含笑的玉障,而是盯著那越來越近的鏡陣空間!似乎感覺到了什麽?他忽然雙目暴睜,欲強行止住疾馳前衝的身形。

  因為他方才恍惚間,仿佛感覺到這鏡面陣法好像不是被自己的神通所刺裂,倒像是吞噬了自己的神通.!

  哢.
  如鏡般的破碎聲炸響四方,折光鏡陣已瞬間破碎於驚疑不定的木閆邪身前。

  與此同時,其破碎的一塊塊大小鏡片上,竟折射而出刺眼的銀芒,一霎便匯聚而出一把無比熟悉的巨劍殘影,向著堪堪止住身形的自己貫刺而來!

  台下魏無傷只見得,那漫天的鏡片已不斷折射銀芒,耀射出道道凌厲劍氣浪潮,鋪天蓋地向著漩渦之中的木閆邪罩射而去。

  其勢其形,幾乎與木閆邪的萬瀣凝一神通如出一轍。

  顯然,這玉障是借助折光鏡陣,來了個鬥轉星移,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沒想到,竟有此等扭轉乾坤之陣法?”魏無傷驚歎不已。

  而洛羽則顯得頗為淡淡道:“天靈聞道時,他取走了方寸山的器靈,加之白帝傳承,領悟諸般上古遺陣也不足為奇。”

  如此形勢鬥轉,瞬息之間,試問縱使黑刀木閆邪又哪能料到,玉障這一計之後還有一計.
  青雲台上,巨劍殘影斬裂聲炸響,劍鳴怒哮聲更是不絕於耳,一時間可謂劍影折光遮目,讓人不能直視。

  片刻之後,殘音漸息,烈風遂止。

  此刻的青雲台上,已是滿目瘡痍。

  玉障正踉蹌著站起,而木閆邪卻雙手顫抖地緊握黑刀,弓身挺立不動!
  二息不到,清脆的裂響聲出。

  吧嗒~

  兩半破陋鬥笠剖面齊整的墜落在地,束發隨之散落披掛於肩頭,露出一張眉頭緊鎖的染血冷酷面容。

  洛羽見得木閆邪鬥笠被斬落一分為二,竟露出了額頭上的一塊被劍氣交叉割破的殷紅胎記。

  他頓時愕然:“這木閆邪竟然額前生有胎記!”

  魏無傷則神秘地悄聲道:“你以為呢?要不然他為何成天戴個破鬥笠,裝酷?嘁~。”

  與此同事,台上木閆邪那胎記處,已是一片殷紅流淌劃過眼簾,其上似有血色印記暗淡漸滅。

  鐺!
  不知為何?木閆邪竟突然杵劍單膝跪倒,嘔血噴濺於地!

  他望著眼前血水倒影中的自己額頭處,那被十字劍痕割裂而開的殷紅胎記。

  神色已然陰晴不定,似有深深地疑惑、亦似有悲愴失落,口中喃喃著:“師尊.為.為何?”

  望著如鏡般倒影著自己的血水畫面,自己似乎一霎又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那個令他孤苦無一饑寒交迫的兒時冬夜.。

  那是一個寒冷的凜冬夜晚,大雪紛飛,天地蒼茫。

  自己永遠都記得那個赤裸著雙足,衣衫襤褸地蜷縮在一顆枯萎老樹洞中,抱著早已忘卻不知是從哪尋來的稻草的小男孩,正瑟瑟發抖地飽受凜風嘲弄。

  對了,男孩額頭膿瘡滿汙,數年前唯一的親人,父親病故了。村裡人都說他是小瘟神,克死了父親,便被趕出了小村莊。沒人願意靠近他,男孩隻得漂泊於荒郊野外。

  可有一個人,卻例外
  咕吱~咕吱.
  一個身著黑色單衣,外披蓑衣的身影自枯樹洞前緩緩走過。奇怪的是明明男孩有聽到腳踏積雪的吱吱聲,可雪地上竟然沒有留下任何足印!好像這人身上也沒有半點積雪?
  ‘他穿得那麽少,連稻草都沒有,難道不冷嗎?’呵~這是那小男孩當時唯一的想法。

  不多時,那身影竟然又折回到了枯樹洞前,就這麽靜靜地立在寒風飛雪之中,望著樹洞內正瑟瑟發抖的自己。

  這個人難道不怕我這‘小瘟神’嗎?

  陌生人竟露出了和睦微笑:“一個人?”

  小男孩模糊的記憶中,好像從未發現過,人.會有這麽溫暖的表情。

  那時的他啊!心中竟對這陌生人沒了半點懼怕,隻瑟瑟點頭,那還未長齊的牙齒都凍得打起了顫:“嗯嗯,一個。”

  說著,他竟向著樹洞內一側挪了挪位置,余出大半空間,可憐巴巴地將視若珍寶的稻草分出了一大半,向空處推了推。

  那衣著單薄的男子見了小男孩的舉動,先是一愣,隨即大笑於冬夜之中。

  不久後,這一長一幼二人,便一起團坐在了樹洞中。

  男子身著黑色單衣長衫,已摘下了佩戴的破鬥笠。他披著長發,顯得有些落魄,應該是位布衣讀書人吧?聽人說,只有讀書人才能穿長衫.
  不知為何?自男子一進這狹小的樹洞後,男孩好像就覺著這凜冬也不那麽.冷了。

  偷偷看了眼身旁這總是帶著淡淡微笑的先生,小男孩終是選擇了沉默。

  而蓑衣男子則微笑望著樹洞外的雪夜,問道:“你的父母呢?”

  男孩沉默,垂首搖頭,極力地將額頭那膿瘡遮擋在暗處。

  “嗯”男子又問:“你叫什麽?”

  小男孩再次搖頭,顯得有些孤僻,寡言少語。

  男子雖微微點頭,可這一次他卻伸出了紅潤白皙的手掌,觸摸向了大驚失色的小男孩額頭的那一塊殷紅的胎記上。

  鑽心的刺痛襲來.!

  男孩本能的想要躲閃,可這大手好溫暖啊!溫暖得就像夏日裡的太陽,連刺痛感都消失了.。

  而男子則在觸摸了胎記片刻後,依舊保持著微笑放下了手。

  如此,小男孩反倒有些不舍了,可能自己實在太冷了吧?
  咕嚕嚕.
  樹洞內傳來了五髒廟時常抗議的聲音,男孩偷眼瞅了下身旁正在微笑的先生,連忙將自己的破布腰帶死命地緊了緊,便又繼續垂下了小腦袋。

  可就在這時,眼前卻伸來了那隻微暖的大手,且手心上還有一顆好香的‘豆子’。

  男孩不知這豆子為何如此芳香,就像花粉被春風吹起,吸入鼻中一樣.總之很香很香。

  耳畔傳來了先生的聲音:“吃了它,就不餓了。”

  許是男孩實在太餓了,他也顧不得這豆子有沒有毒,是什麽?便一把奪過,匆匆道了聲:“謝謝先生。”

  話音未落,他便急不可耐地一口吞下。

  不多時,男孩竟神奇般的感覺自己腹中溫盈,一點都不餓了.‘那麽點大的香豆,就不餓了,一定很貴吧?他真是個好人.’

  如是想,男孩看向了身旁先生,眼中滿是感激。

  男子依舊微笑地望著男孩,目光最終還是落在了那殷紅的胎記上,說道:“你額頭之疾,名喚閻邪瘡。閻者死域之門也,故此瘡勾連奇經八脈,性水而邪毒上中兩處丹田,一旦受瘡或迸發,則有性命之憂,凡俗中藥石難治。”

  男孩埋頭沉默片刻,終是不解地搖了搖頭,開了口:“不懂.只是所有人都說我是小瘟神.活不大。”

  忽然,小男孩似想到了什麽,竟然驚惶地站起,衝向了洞外!
  他踉蹌著奔爬了數丈遠才回頭,跪拜,悔恨大喊:“先生是好人!我不該讓先生進洞,會克死先生的對不起,對不起.!”

  小男孩跪倒在雪地中,拚命的叩著頭,早已淚流滿面,雪染亂發。

  “無妨。”

  不知何時,男子竟然已站在了小男孩的身前!
  望著忽然出現在眼前的先生,男孩像見了鬼一般,嚇得連忙後退:“先生.先生不要過來,我是瘟神.!”

  男子微笑依舊,隻一步便再次閃現到了男孩的身前。

  男孩驚呆了,他揉了揉濕潤的眼睛,望著眼前慢慢蹲下的蓑衣先生。想到先前那可以飽腹的‘香豆子’,還有那溫暖如太陽一般的大手,他天真的猜測道:“先生.先生是.是神仙?”

  “神仙?哈哈哈.”男子大笑於雪夜之中,周遭漫天飛雪,都為之四散退避,猶如天地神明一般映照在男孩純淨的雙瞳之中。

  他伸手撫摸向了目光驚顫的小男孩腦袋上,四目相對之際,男子溫和無比的問道:“可願拜我為師?”

  男孩沉默不言
  男子複曰:“學長生仙術。”

  男孩眼中悸動,卻依舊不敢言。

  男子終是指了指男孩的肚子,笑道:“不餓。”

  男孩心動了,連忙跪拜叩頭。

  不久後,男子將破鬥笠戴在了男孩的頭上,微微下壓,遮擋住了那已凝結如殷紅胎記的膿瘡,同時囑咐道:“你要記住,這是你的命門所在,不要告訴任何人知道,更不要被傷到,否則將有性命之憂。”

  男孩頂著個破鬥笠,無比認真地點頭。

  見此,蓑衣男子解下了腰間一把漆黑的長刀,交予男孩雙手中,微笑道:“這把劍,叫黑刀,今後便是你的了。”

  男孩捧著沉甸甸,都快比自己高的黑刀,奇怪的問道:“刀為什麽是劍?”

  男子笑了,他摸了摸男孩的肩頭,便牽著男孩向東方緩步而去。

  雪夜中,不遠處依稀傳來了二人的對話聲。

  “你叫什麽?”

  “不得記得了。”

  “嗯既然你我在枯樹旁相遇,你又生閻邪之疾,為師便為你改名,木閆邪吧。”

  “木閆邪?木閆邪謝師父賜名。”

  “該叫師尊。”

  “師尊.那我們去哪兒?”

  “你今後的家秋水宗。”

  “嗯”

  嘀嗒.
  青雲台上,殷紅的鮮血正不斷滴落於木閆邪眼前如鏡的血水上。

  兒時刻骨回憶如波散般蕩開記憶之門,歷歷在目,卻讓人心痛如絞。

  木閆邪正不斷呢喃,悲痛而問:“師尊.不會的,不會的!為何為何要.?”

  “因為你是黑刀木閆邪。”就在此時,玉障的聲音自身前慢慢傳來。

  木閆邪抬頭,面若金紙地凝視向了眼前近在咫尺的玉障。

  而玉障則微笑傳音:“你太強了,強大的讓人難以控制.甚至可能會駁逆你心中那位的命令。否則你也不會至此,不是嗎?放心,我答應過他,留你性命。”

  終是聽到了自己最不願聽到的答案!
  木閆邪雙瞳瞬間睜大,這才幡然醒悟,自己於師尊眼中只不過是一顆.已然不聽使喚的棋子。

  隨即,他一口鮮血噴濺而出,七分悲涼三分自嘲地栽倒在了血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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