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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天記》第708章:山海頌悲歌,複醒問老頭
  陰雲雨幕下,酒肆外。

  此刻,甲劍客已橫劍胸前,睜目欲裂!

  因為黑衣劍客已一劍貫穿了女子的胸腹,五色雲氣外泄飄散,至其一霎癱軟無力。

  廊下,少年不斷地撐開自己沉重的眼簾,他雖暈眩難擋,卻依舊伸手向外,喃喃著什麽。

  此刻,滿面痛苦,頭昏腦脹的他,腦中竟回蕩起了昨夜女子的叮嚀之聲.
  “.不知為何?也許覺著你像我的孩兒吧?呵~我竟然連我的孩兒叫什麽都忘了,魚兒?雨兒”

  一霎,少年忽然睜目!

  眼中淚水瞬間劃落,他無力地躺倒在地,望著雨幕中那正被黑衣劍客一劍貫體而過的熟悉背影,呼喚伸手欲抓住.
  “母~親,我就是羽兒”

  少年,正是洛羽!
  與此同時,雨幕中。

  那黑衣劍客已側目凝視而來,一張漆黑的面具下,雙眸寒芒依舊,冷戾如冰霜,正鎖定在了甲劍客身上。

  他揮長劍,瞬間便叫女人劃過水面,抽飛向了睜目失色的甲劍客。

  女人入了甲劍客的懷中,已萎靡不振。

  可就在甲劍客抱住女人之時,噗的一聲,已從二人體內響起!

  一把漆黑的四尺長劍,已同時貫穿了他們的身體!

  依舊沒有一絲血水,只有九道如絲如縷的青色雲氣與那正在極速飄散的五色雲氣,環繞潰散於他們四周。

  他們沒有半點痛苦之色,反倒彼此相擁展露笑顏。

  身後傳來了黑衣劍客陰沉的低語聲:“自此之後,你們的一切,都是我的”

  甲劍客卻嗤笑一聲,虛弱道:“我們已身無分文,買了你的命,你殺了買主,已壞了規矩。”

  聞此,黑衣劍客霎那顯驚容:“不可能,沒有第四個劍客!你們失敗了,所以這兒依舊存在,也才有了後來的我!而當年和吾一起劈香的,都被吾殺了.!”

  女人和甲劍客充耳不聞,他們終於回過頭去,看向了廊下那躺倒在地的青衫身影。

  四目隔著雨幕相對,似乎一霎相認了彼此,二人終得滿足的閉上了眼簾。

  雙雙跌入混濁的淺水中,隨之慢慢下沉,仿佛從未出現過!
  狂風暴雨中,廊下傳來了洛羽微若蚊蠅的悲鳴呼喚聲,似在無力地挽留二人不要離去。

  最終.那伸過廊下格欄的手臂,也在雨水地無情擊打下,轟然垂掛而下。

  洛羽暈厥於廊下。

  此刻的黑衣劍客,似乎沒了戰勝後的喜悅。

  他霎那擒劍,欲抬腳向酒肆而來,同時急促高呼:“吾乃天,有生意”

  話音未落,酒肆內響起了威如雷霆般的滄桑之聲,高高在上,不可違逆。

  “滾~!”

  此聲一出,烏雲霎那驚散逃遁,重現晴空萬裡。

  與此同時,山海界。

  神賜大陸無過山巔,道音池畔。

  那本就龜裂的天機老人石像,竟轟然崩裂散落於地,青竹魚竿亦褪色枯朽,靜靜地躺在池畔,唯有魚線依舊亮麗,垂入池中。

  池中‘滋滋’凝冰之音脆響,隨即水面如鏡,徹底冰封。

  一霎,萬萬裡雲空風鳴如哀泣,風卷殘雲,聲聲如天地悲愴大風起挽歌。

  天變了.變得一片悲涼,而愴然失色。

  本該夏日炎炎的神賜大陸九州之地,竟忽然變得陰沉沉的,烈陽暗淡無光隱遁於陰霾之中,長空也飄起了鵝毛大雪,萬物黯然失色,如披素稿,似白麻哀悼。

  煙雨閣。

  黃老正立於山巔,心中猛然咯噔了一下,氣息竟為之一滯!
  他環視這天地間突如其來的異變,心中霎那悲痛欲裂,竟顫抖著回頭,遠眺向了無過山的方向。

  他蒼容大慟至顫抖,轟然跪地而拜,悲呼:“老奴,恭送我主,神歸元始。”

  不久後,煙雨閣道鍾哀鳴起肅八方,震蕩九州大地。

  孤海浪潮,風雲呼嘯,八方天地如奏悲歌。

  東極長空神庭嶺所在的方向,忽顯異象,似有神獸仙影,向無過山方向肅穆垂哀。

  星辰海四方,異象頻生。

  南起離火燒雲間,如赤鳥歌天;
  西布兌金貫長空,如虎嘯悲天;
  北冥坎水怒狂濤,如玄影泣天;
  東現震木扶桑影,如龍騰哀天。

  九天之上,日月同現東西,紅衣仙影默首昆侖;

  遙遠西南之外,似有梵音慈悲念
  九州大地,億兆眾生雖不知發生了什麽,但山外山人卻知,煙雨閣這道鍾聲中,透著無盡的哀悼之意。

  似乎被天地間無形的悲愴之意所染,眾生皆沉默了,一霎天地死寂,仿佛是在以此默哀。

  那高聳入雲,橫陳於雲梁州上空雲海間的天地脊背無過山八方,更是風雲呼嘯,電閃雷鳴。

  猶如天欲傾、山欲崩,河海欲倒流。

  而谷影宗外的悔過池中央,玉障睜開了雙眼,他伸出了手掌。

  望著掌中那正在慢慢融化的雪花,聽著南方遙遠處隱隱回蕩的喪鍾。

  他猛然抬頭,看向了遙遠的雲梁州上空,那正在風雲變化,雷電交加的天地脊梁所在之處。

  一抹無比快意的笑容,霎時顯現而出,隨即至瘋狂仰天大笑。

  “天機老兒,你終於殞滅了.天助我也!”

  翌日,煙雨閣、五行宗,道眾盡數白衣素裝。

  至此,天機老人坐鎮無過山至今世的消息,已為天下盡知。

  山海一代萬古傳奇人物——天機老人,隕落於無過山巔。

  眾生感念天機造化之神功,無論山外山還是凡俗人間,皆自發的趕赴天機所創的五行正宗所在,青丘北麓五行山。

  一時間,萬眾白衣舉哀,以登五行山,步問道峰山道而仰拜雲海天機神象。

  五行宗道鍾聲九九之數極,忽有滄桑道音留影,隱隱回蕩九天雲海,似眷此人間。

  「吾長明九數之真,愧不明天機何方。路何在?道何兮?唯,隱太虛、域昆侖、界山海。爾後五行開泰,煙雨中樞、神庭東鎮,使四海微清,五方微定,九州微續,微末之勞也。

  吾念既殞,寄道來者,天地何悲?」

  此留影之聲漸漸遠渡,終消散於九天雲空。

  與此同時,五行宗道眾已肅立於五峰之巔巒,震歌傳誦神宗道旨,氣蕩海內雲霄:
  「.仙道貴生,無量渡峰;呼我五行,天機始成;泱泱山海,吾輩續真;浩然劍氣,天地長存.」

  山海萬眾步道仰空,聞聲紛紛穆容行敬天大禮,愴然同歌。

  五行洞天內。

  此刻的小洛雲正懷抱洛羽的肉身,面露悲戚哀痛之色。

  忽然,靈池上方的石台上,竟傳來了崩裂之聲!

  他驚愕回頭去看,卻見得自己這新認的神秘義母,身體竟然在極速龜裂,且片片碎裂剝落.!

  見此,小洛雲大驚失色:“這這是怎麽了?”

  與此同時,八方空間霎那昏暗,五行洞天內五碑已然暗淡無光,平台之上流光、銘文、浮印,亦在極速暗淡。

  就連遙遠處的三顆星辰,都變得失去了光澤,如沒了生氣,且空間內靈氣正在極速減少收縮,隱入靈池中。

  唯有那代表精衛大陸的土星上,依舊有著無數華光連貫向五行洞天太虛深處。

  而就在小洛雲慌亂四顧,茫然無助之時,石台上已傳來了女子的呼喚聲。

  “洛雲?”

  洛雲霎那回頭,喜憂相交,無助而呼:“娘~這是怎麽了?我兄長他怎麽就.”

  只見石台上,只有一道虛無縹緲的人形真氣,隱約可見洛神氏模糊的模樣。

  她雲氣之身,正在極速飄散,已將身前一塊漆黑的鱗片送入身下靈池中,同時叮嚀道:“羽兒元神出竅,並未隕命,速將他肉身放入池中,可保肉身長存。若能歸來,五行可複”

  小洛雲一聽,心中‘咯噔’了一下,連忙追問道:“那要是兄長回不來.?!”

  話未說完,石台上真氣已然散盡,變得空空如也。

  洛雲霎那止聲,呆坐在了原地:“這這就走了?!”

  顯然,自己這便宜娘親,八成是嗝屁了!
  可不過片刻,他已猛然驚醒,連忙將洛羽的肉身放入靈池中,待其只露出一顆腦袋時,他才略顯放心。

  轉頭環看四周,流光不在,周遭越發的漆黑了,仿佛末日來臨,一股孤寂無助的感覺,已慢慢襲染心頭。

  再次看了看四周,小洛雲悲聲自語,淒哀哀的嘀咕著:“~這都怎了?怎麽像做夢一樣?”

  有些怕怕的他瞅了眼四周虛無,又回頭看了看正閉目如眠的洛羽,眼珠一轉,急促的說道:“算了.這兒黑漆嘛烏的,哥你心裡一定慌得一匹?我還是下來陪你一起泡澡吧。”

  說罷,他竟連滾帶爬地躲入靈池中,和洛羽並肩靠攏,雙雙靠在池邊,望著池中五色青蓮發出的柔光,他這才覺得踏實了許多。

  好嘛這小家夥明明自己怕的要死,卻非要硬扯到洛羽身上,還做起了大好人。

  不久後,小家夥已強壓下心頭亂七八糟的思緒,閉上了眼睛。

  顯然,此刻五行洞天內除了靈池中,外界已無靈氣,更是一片漆黑如墨。

  如今他在這兒枯等,還不如在這靈池中接著修煉,至少還有個‘伴’不是?
  其實此刻的洛羽肉身,也並非毫無生命的跡象。

  只是因為他元神離開了此界,所以才導致現在的死模樣。不過其肉身雖然沒了氣息,但在這靈池中,他的體溫依舊正常,血液也未凝固。

  所以,對於洛神氏臨別交待的話,小洛雲還是堅決相信的。雖然他不知發生了什麽,也不知洛羽的元神去了哪裡,但他卻堅信洛羽一定能回來。

  與此同時,洛羽雙臂上本是隱匿的玄、白龍紋,竟然隨之顯現,在閃爍不過片刻後,竟霎那消失無蹤!

  老酒頭黑店。

  酒肆內,一位青衫少年正趴在桌案前。

  窗外水聲潺潺,清風正吹動著搖曳的旗幡。

  老酒頭正靠坐在窗外廊下,砸吧砸吧地抽著旱煙,出神地望著遠方的水天一色美景。

  忽然,窗邊的桌案前,響起了吃痛的輕哼聲。

  少年摸著後腦杓,幽幽醒轉,抬頭露出一張慘白的俊俏容顏。

  此青衫少年,正是洛羽。

  他睜開了雙眼,蹙動著劍眉,渾噩地看向了四周。

  “你醒啦?”

  窗外傳來了老酒頭熟悉的招呼聲。

  洛羽依舊摸著自己生疼的後腦杓,腦中一片漿糊且頭昏腦脹,似是發生過什麽,卻又想不起來?

  他緊鎖眉頭,看向了屋外的老酒頭:“我嘶~這是怎麽了?”

  老酒頭依舊望著遠方:“喝多了唄。”

  洛羽眉頭鎖得更緊了,他看向了桌案上空空如也的酒碗和酒壇,腦中竟毫無吃酒的相關記憶,隻記得這是家黑店,店主老酒頭好像和自己是忘年交。

  自己應該是從外面來的,叫什麽.忘了。

  好像老酒頭一直叫我傻子,我也不能吃虧,叫他老東西。

  但我清晰的記得,自己要練劍,劍成就可以出去,或許就能找回自己遺忘的記憶。

  此刻,忘卻自己的洛羽,正陷入困惑之中,問道:“我怎麽不記得自己喝過酒?”

  隨即,他又篤定道:“不可能,我要是因為喝多了,怎麽可能不記得這些,再說我腦後奇痛如裂,像是被人重擊所致!”

  說著,他狐疑地看向了老酒頭:“是不是你下的黑手?”

  老酒頭嘁笑了一聲,不奈煩的強調道:“喝醉了,自己從石丘上滾了下來,撞傷了後腦,估計暫時失憶了吧。”

  洛羽斜眼來看,顯得有些不信:“有這麽巧?”

  老酒頭白眼以對。

  苦思冥想自己為何什麽也記不起來了,洛羽越想越感覺頭痛欲裂,竟咬牙呻吟:“嘶~好痛,感覺要裂開了,不會活不了幾天吧?”

  老酒頭不知何時,像鬼魂般已悄無聲息地來到了窗邊,衝著洛羽呵呵壞笑道:“老兒我這有副藥,吃了,或許有用哦。”

  看著眼前老酒頭手中,仿佛是早就準備好的藥包和那一張不懷好意的老臉。

  他頓時狐疑問道:“什麽叫或許有用?”

  忽然,他望見了窗外飄蕩的旗幡,頓時驚醒道:“好哇,險些忘了這茬,你可是開黑店的!”

  老酒頭歡喜:“對啊!你記得就好?我們可是忘年交。”

  洛羽霎那回懟:“少來,你給我滾,你那藥鐵定是蒙漢藥。”

  說著,他已強行撥開了老酒頭遮擋藥包封帖的大拇指。

  嘶~他倒吸一口涼氣。

  果然!這中間的封帖上,赤裸裸的寫著一個‘蒙’字!

  見被對方識破,老酒頭驚訝萬分!
  隨即恬不知恥的笑讚道:“喲呵~!你怎知道的?”

  見這老東西居然還不要臉的承認了,洛羽已驚怒得無話可說。

  可老酒頭卻抖著手中藥包,笑道:“反正你也頭痛欲裂,說不得就沒幾日好活,要不將就著吃點試試,死馬當活馬醫唄。”

  “臥槽!”洛羽拍桌而起,一陣眩暈襲來,他搖頭晃腦險些栽倒,靠著雙手撐桌這才定住了搖擺的身形。

  他望著還在咯咯取笑的老酒頭,喝問道:“什麽死馬當活馬醫?我還活著,應該是活馬當死馬醫額這~!”

  此聲一出,洛羽霎那沉默,這才驚覺頭昏腦脹的將自己比作了馬。

  老酒頭煙杆兒指著他捧腹大笑。

  “氣煞我也!”洛羽一把推開煙杆,怒火中燒。

  可隨即,他便感覺腦後欲裂,抱頭跌坐在地:“啊~真的要裂了!”

  “哎~”老酒頭歎息搖頭:“看你這頭疼的樣子,這八成是生了頭疾啊!藥也不吃,怎成?要不”

  洛羽垂首咬牙,瞪目斜眼,滿面痛苦道:“要不怎樣?”

  只見眼前視線,唪的一聲,竟忽然被一把後背菜刀遮擋!

  同時老酒頭的聲音,已自寒芒閃爍的菜刀後響起:“要不.乾脆砍了吧?”

  望著眼前這不知從哪多出的菜刀,洛羽震驚了,他大叫一聲便瘋也似的掀了桌案,本能地順手便拿起身旁柳條,指著已持刀護住自己身前,做防備狀的老酒頭,喝道:“你個老東西,要砍我頭就直說,來啊~?看我不先抽死你!”

  可當他瞥見手中柳條時,卻忽然睜目定在了原地。

  望著柳條上那幾道清晰且凌亂的指甲印時,腦中zhang痛之感更勝,心中竟如刀絞般撕扯的疼痛。

  猛然間!
  他‘咯咯’握緊了手中的柳條,視線移動過老酒頭,看向了屋外,那枯柳旁靠著的一尾青竹魚竿。

  魚竿斜靠,魚線下端卻已垂掛在了水中,許是風吹所致。

  此刻,洛羽眉頭顫動化凝,漸漸面沉思水,咬牙沉吟聲出。

  “我記起了。”

  此言一出,老酒頭頃刻面露驚訝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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