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其實我也累了。”
似乎明白了什麽,洛羽亦露出了疲憊的笑容。
四目遙相對望之際,往昔夫子為自己加冠成禮時的畫面竟隨之幻現於眼前。
老師那熟悉的頌音,依稀回蕩在耳畔:‘額發背引忘童衫,兩鬢山河君子方。兩者,丈夫雙肩重如山;鬢者,君子束發垂如川.’
慢慢的,他竟探手去了冠、也垂落了發絲,對著陶師兄緩緩伸出了手臂,豎起了中指:“去他m的兩肩山河,師兄走嗎?”
此刻,陶德神色已突現掙扎,周遭魔影驚顫獵變,魔瞳幽芒更是蠢蠢欲動,可他卻依舊顫抖地伸出了大拇指,遙相回應:“說得.極好~走。”
話音落,洛羽手中已多出了一尾青竿,踏空而起站在了神色越發猙獰的陶德身前。
兄弟彼此露笑顏,生死攜手笑黃泉!
青竿垂下,絲線纏繞連通彼此。
九天道鳴如金鍾揚,龍影顯聖耀盡五色夜空,天地色變間仿佛有惶惶天威欲破九天降下!
七分猙獰面目的墨靈聖主,已見之大駭嘶吼:“洛羽.!你若不顧一切引動所剩無幾的天外之力,不僅你將兵解身隕,還會叫渾天察覺,山海亦不可久存.。”
話音未落,洛羽已決絕道:“是啊~所以我父才沒誅你這蕞爾小魔,然我洛羽等的就是今日,等的就是那渾天!”
“不!”似乎看出了洛羽眼中的決然,這高高在上的墨靈聖主竟現畏懼之色:“不你放了本座,本座與你合作,本座發誓無論是囚白帝城還是流放神罰都可以!洛羽~須知你即便僥幸不死,也不可能勝天!”
洛羽充耳不聞,竟探手按在了墨靈聖主印堂上,猛然掠其陰煞之力入體,咬牙道:“今吾真我、本我在手、暗流無形如夜,可為渾天用,亦可為我所用!三道合一,既開天機,若我洛羽不死,今生必證我道,何懼渾天?”
望著眼前魔頭絕望的面容,洛羽忽然覺得心中無比的暢快,似又回到了在無過山巔賦少‘離去’的那夜。
那一夜,自己恍惚中仿佛悟到了什麽。
自己在面對暗源與魔頭時,雖百般應對也曾鬥智鬥勇,但殊途同歸都是在‘防守’,甚至視那席卷無量世界的暗源為洪水猛獸。
可賦少的‘破釜沉舟’,卻讓籠罩在自己心頭的漆黑陰霾一霎頓開似見光明。
暗源既然充斥宙宏,自然有其存在的意義。正如青燈前輩的暗行九氣訣,不是亦能在暗源中萃取靈力嗎?
所以萬惡之源不是暗源,暗源只是八元之外的另類道炁,它本無正邪之分,乃心變化。
心無邪、則炁純,心欲邪、則炁渾。
這是變化之道,它如一陰一陽,並非天地間的第九元靈,而是兩位一體的元靈,因其變化無常,不可道出,故而看似不穩。
如此,在乾坤真我、本我道中的五行三奇之外,猶存一體二炁,曰暗元。
這暗元,當是無我道劍所在。
也就是說,渾天的寂滅之道是無我之道,卻又有所不同,因為他走向了極端的炁渾之路。
而我當行中我之道,納暗炁左純右渾之性之變化,觀而不陷,入而不欲,則可成就真正的無我。
如此,真我、本我、無我三道合一劍,便是天機所在,便是我道之劍心流在手!
思及於此,洛羽更是瘋狂掠奪墨靈聖主的暗源之力,可奇怪的是他周身盡無半點戾氣顯現,反倒神威越發凌厲!
同時他斷喝如雷:“天地鑒我道,祭開天外門,萬象可摘天.誅~!”
頃刻,九天夜空開一線可見天外,竟有一縷飄渺十色絲線垂落,霎那萬象皆寂,蒼生皆定!
恍惚間,似有滄桑老者雷霆怒喝聲回蕩天外!
那一線來自天外的天道之力所化的十色絲線,竟在頃刻間汲取了洛羽肉身,也耗盡了玄、白真龍余力。
在洛羽兵解林影上空之際,十色絲線已乍變一劍模糊幻影,將堪堪奪得身體主動權的墨靈聖主一舉貫穿,其邪魂已在不甘嘶吼中頃刻灰飛煙滅!
墨靈聖主伏誅,天機道子血灑長空。
獨留下一具陶德的殘屍,墜落於湖心石上。
“夫君.!”
趙婷諾愴然淚下。
望著血灑山河的洛羽,竟連一具屍身都沒留下,白戀星更是驚怔在了當場,隨之轟然跌坐淚水模糊了視野。
天機道子洛羽與眾合力烈戰魔主,危機時刻陶德奇跡蘇醒,洛羽乘機以七尺血軀祭青竿,加以真龍之力引動天外,得以一舉誅魔主邪魂,終是不幸星隕於林影上空。
至此時,那夜空上被真我絲線崩裂的缺口,開始緩緩愈合.
“師尊!”
“宗主.!”
震驚仰望的許恆軒等五行宗弟子,霎那悲愴拜倒在地哭嚎一片。
如今,西線邪眾余孽死傷殆盡已不足為慮,唯有東線蒼州的珈男聖女依舊殘存。
然而珈男幾番戮戰消耗甚大,加之神庭嶺赤天凰率領三千強悍的神庭衛突然殺出,她已招致重創不得不龜縮入蒼州境內。
但珈男的實力畢竟僅次於墨靈聖主,且她似乎早有準備,已在蒼州邊境布下恐怖的死氣壁壘,一時叫人難以攻克。
而此時的山海眾修士、四方強者,正巧堪堪趕至影州,親見了天機道子洛羽的隕落。
與此同時,湖泊上空爆裂余波光華未散之際,竟有暗銀腰帶與五色神芒乍現!
“鐵華峯金羽!”
“那那是五行洞天!”
四方傳來了驚呼聲。
鐵華峯金羽乃極品劍器,自不用多說。
而五行洞天為何物?山海各方強者多已知悉,此物實乃本我大道神物,五行劍仙因有此物而飛升成仙,天機道子有此物而成劍意無雙,強至可與墨靈聖主抗衡!
如今天機道子轟然隕落,此二物已是無主之物,此等誘惑試問眾強者又豈能抵抗?
霎那間,四方宗門、世家強者、乃至散修數十計正疾馳而來,皆欲爭奪那懸於夜空的五色石手環與極品劍器!
而對五行宗人來說,鐵華峯金羽乃宗主之物,五色石環更是宗門至寶,又豈能叫他人竊取?
今見宗主為山海安危死戰屍骨無從,四方強者竟無恥地想要奪宗主之物,他們已怒憤衝來。
“狗賊,爾敢!”
可就在四方眾修蜂擁而向林心湖泊時,數道殘影已穿梭縱躍而出,無一不是向那懸浮的兩件至寶!
眾人驚呼仰望,但見先後飛空探手之人正是那堪堪趕到的玄天宗宗主燕飛舟、以及一眾散修強者。
只見燕飛舟一馬當先,已如九天攬月將五色石手環和鐵華峯金羽雙雙握在掌中,隨即大袖一揮,便將余者掃掣八方。
“燕飛舟!”
堪堪趕到的許恆軒和雲遮月等人已大怒爆喝。
但見許恆軒抽劍在手,怒指燕飛舟:“老匹夫,竟敢竊我師神器?就不怕老祖滅你玄天宗?”
燕飛雪踉蹌趕到,看到眼前一幕,他臉色煞白滿身血跡地側靠在石旁,仰望燕飛舟哀求道:“師尊.五行洞天是五行宗神器,道子為誅魔魁身隕,我玄天宗豈能不義?咳咳咳”
俯瞰劇烈咳嗽的燕飛雪,燕飛舟腳踏虛空,傲然而喝:“糊塗~為師正是為了我山海大義!”
聞此,眾人嘩然,這tm都搶了,還不要臉的說什麽大義?
只見燕飛舟臉不紅,心不跳:“今我山外山強者相繼殞落,力王薨煙雨凋零;道子隕、丹老重創恐命不久長,五行已然難繼天下第一神宗之任。如今之山海重擔也唯有我燕某人可一肩擔之,此神物也自當由我玄天宗代為保管!”
不得不說,此間確實唯有燕飛舟技壓群雄,但這老兒也忒不要臉,非將貪圖神器說得大義凜然,簡直是顛倒黑白。
不過此次魔患山外山可謂死傷慘重,強者殞命者更是數不勝數。
秋水宗、五行宗、幻天宮、乃至煙雨閣至強者幾乎凋零殆盡,而五行宗丹老雖然未隕,但在虛耗傷重下依舊連番鏖戰,已傷了元神根本,可謂油燈枯盡。
劍聖雲照夜亦重傷難愈,且還感應到了小乘天劫降臨,所以不得不在神庭嶺到來後,選擇回轉千山域海躲避雷劫。
反觀此時的燕飛舟,雖有傷在身,但實力依舊健在。
所以,如今的燕飛舟可謂傲視神賜大陸九州。
此刻,許恆軒怒不可竭,咬牙切齒道:“你一空冥,也敢狂言兩肩山河?”
燕飛舟大笑自得:“我燕飛舟有神器在手,炁玄、尊者皆指日可待,又有何不可?哈哈哈”
而就在燕飛舟手握五色石環和鐵華峯金羽,正得意大笑之時。
忽然,其身旁空間一震!
嗡~竟詭異的乍現灼灼陣紋!
隨即一道殘影顯現,其手中五色石環和鐵華峯金羽腰帶已不翼而飛?
“啊~誰?”
他話音未落,身旁殘影已握著‘二寶’急退,同時譏諷道:“你家小爺我洛雲是也!”
“小師叔?!”
五行宗弟子皆露驚喜之色。
不錯,此突然殺出奪了就跑的殘影,正是來去如風的子桑洛雲。
“找死!”
見到手的寶貝被奪,燕飛舟豈能不怒火中燒?
此刻,他已大怒襲來。
可洛雲那叫一個神速如電閃,瞬間俯衝:“姐~!”
話音未落,他已將手中石手環與鐵華峯金羽雙雙仍向了正巧趕來,聞聲抬頭的白戀星。
此二物乃洛羽之遺物,白戀星身為道侶自然要拿回。
那燕飛舟見了頓時調轉槍頭,向下瞬移閃現而去,欲再奪至寶。
可還不等二人碰到五行洞天,但見半空落下的石手環已被一銀色手掌握住,隨即殘影旋身乍現一閃,便是百丈開外,落在了一處小山巒上。
“方儀?!”白戀星旋身接住先到的鐵華峯金羽,卻失了五行洞天,隨即錯愕看去。
只見許恆軒驚呼道:“師弟,快回來!”
顯然他是覺得書方儀在燕飛舟到來前拿了五行洞天,一人在遠處恐有危險。
而書方儀無動於衷,隻握緊石手環,掃視一眼正欲撲來的燕飛舟,竟然當著眾人之面直接烙印為主,同時道:“此乃我師之物,我乃恩師親傳弟子,自當由我書方儀保管!”
“啊你.!”許恆軒驚詫萬分,從書方儀的話中不難聽出,他也要霸佔五行洞天!
見此,許恆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還以為聽差了。
他望著眼前越發陌生的師弟:“你在說甚?師母安在,汝豈能僭越自居神器!?”
而書方儀則堂而皇之地將手環直接附著手臂,遂向白戀星所在遙禮曰:“還請師母見諒,今天后已隕,您已是幻天宮後繼之主,非我五行宗之人,弟子為宗門道延計,只能無奈得罪了。”
白戀星聞母后隕,霎那玉面chao紅,可謂哀上加哀,已至一口鮮血當即噴濺而出!
“師母!”
許恆軒等人大驚失色!
要知白戀星本就親眼目睹了洛羽隕落眼前,如今再驟然得悉母后命隕,又如何能承受得住這雙重打擊?
見師母悲愴盈血的模樣,許恆軒已咆哮如雷!
他惡狠狠地劍指書方儀,怒喝曰:“書方儀~!你敢對師母不敬?我殺了你這賊子.”
話未說完,白戀星已伸手拉住許恆軒,還是不願相信地望向書方儀:“方儀,你.你說的當真?我母后怎麽可能會.?”
書方儀眉頭顫動片刻,便面無表情目光堅毅道:“天橋北部壁壘告破時,天后為擋邪潮,以血脈之力展九天鳳鳴大陣已然隕落,還請師母.節哀。”
聞‘九天鳳鳴’四字白戀星如墜寒潭,立時萬念俱灰,悲容大慟哀泣淚下。
她身為天女自然知曉此陣威力,此乃先祖白帝鎮壓魔主所用的絕陣,所為絕陣便是一旦施展,自身也將隨之命隕。
此刻,書方儀已收了禮,挺起胸膛道:“師母今為幻天宮之主,而五行洞天乃我宗神器,弟子斷不能將重器交予師母,得罪了。”
可就在此時,林內卻傳來了語氣不善之聲。
“哼~你啊.未免急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