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千羽霓裳輕輕歎息一聲，眼眸裡泛起了一絲漣漪，手指輕輕觸摸著蕭塵臉上的傷口，眼神十分的複雜：“你到現在，連一聲師妹也不肯叫了麽，我就知道又會是這樣。上一次是這樣，這一次，又是這樣，你總認為是我殺了那些人，可你有沒有想過，碧簫劍法和落簫掌法，瑤光心法何其精深，你只是與我講了大概，我又豈能那麽快學會，師哥，你真的忘了好多事情……”

  話到最後，千羽霓裳臉上逐漸變得有些苦澀了，昔日處處回護她的師哥，如今卻成了最不信任她的人。

  幾千年了，幾千年是怎樣一個概念？幾千年可以長到海枯石爛，可以長到把任何人都忘記，可她卻心心念念，一直記掛著當年這個師哥，若真是秋水無情，她早已把蕭塵忘得一乾二淨。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忽然傳來了一陣細細的腳步聲，隨後是一個女弟子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宮主，那位姑娘的情況不太好，你去看看嗎？”

  “恩，我知道了，你退下吧。”千羽霓裳微微點了點頭，過了一會兒，又低下頭看著蕭塵：“那個姑娘，是師哥這一世的意中人嗎？”

  蕭塵雙目輕閉，此刻自然聽不見她的聲音，千羽霓裳又笑了笑，指尖輕輕觸摸著他的臉龐，笑著道：“我忘了，你喜歡誰，從來都不會說，但是，只要是你喜歡的人，我拚盡全力，也會救活她。”

  ……

  接下來，時間過去三天，這三天裡，白天千羽霓裳去替皇甫心兒療傷，夜裡又去替蕭塵療傷，三天下來，整個人都仿佛憔悴了些許。

  這天下午時，千羽霓裳去蕭塵療傷的秘境，一名嫡傳女弟子見她連日疲憊，法力大耗，卻始終不見那兩個凡人醒來，蹙眉道：“師父，弟子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說看。”

  那女弟子道：“他們兩個只是凡人而已，生死有命，師父實在沒必要再繼續為了他們損耗法力，萬一此時，其他仙王趁機……”

  “這種話，以後不要說了。”

  那女弟子身體微微一顫，低聲道：“是，弟子知錯。”

  千羽霓裳不語，片刻後，來到了蕭塵所在的秘境，此刻蕭塵仍然未能醒來，赤著上身，盤膝坐在一座白煙彌漫的水池裡，全靠千羽霓裳的法力維持運功，他自己陷入了昏迷，無法自主運功。

  千羽霓裳走了過去，替他把了把脈，料必今日便能醒來了，但是他醒來後，自己如何……

  想到此處，千羽霓裳臉上不禁罩起了一層愁雲，在人界，她的分身可以隨意與蕭塵說話，分身畢竟是分身，沒有她那般細膩的感情，如今她與蕭塵相隔兩世，千言萬語，當從何處說起？
  輕輕一歎，千羽霓裳還是褪去了外面的霓裳羽衣，進到了池水裡，而在她左肩下，胸口上方的位置，有著一道淺淺紅印，長約三寸，像是劍傷，又像是輪回印記。

  池中的水呈淡白色，乃是落花谷的靈液，本來蕭塵這一身傷沒個數月好不了，但有此靈液溫養，隻三天，身上的傷口便已經愈合了。

  準備好後，千羽霓裳雙手十指以特殊印訣抵在了他背上，開始替他運功療傷，大約一個時辰後，外面忽然傳來了一陣動靜，緊接著只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跑到了門外。

  “師父，不好了，諸天三十六部的仙王來了，現在就在谷外……”

  千羽霓裳緩緩睜開眼睛，淡淡道：“來了多少個。”

  “八……八個！”

  “才八個，慌什麽慌。”千羽霓裳淡淡道：“告訴他們，讓他們等著。我稍後便來。”

  “是……是。”

  待那弟子離開後，千羽霓裳緩緩起身，掌心真元一震，逼幹了身上的水汽，又將手一伸，隔空取來了羽衣穿在身上，正要離開時，卻聽後面響起了蕭塵細細的聲音：“千……千……”

  千羽霓裳又走了回去，掌心慢慢運力，使他心神寧定下來，輕聲道：“待我去將那些人打發走了，就回來。”說罷，慢慢扶他坐在了水池裡，這才往外面而去。

  到得谷外，只見天際雲層翻湧，山峰上的雲上面站滿了天兵天將，幾乎將整個落花谷堵住了，為首的乃是八個仙王，昭天幽也在其中。

  八個仙王，八面旌旗迎風飄揚，但他們也隻敢進到這裡了，不敢再繼續硬闖落花谷，並非他們沒有實力闖進去，而是忌憚千羽霓裳。

  “諸位仙王來我天上人間，不知有何貴乾。”

  千羽霓裳衣袂飄飄，平平飛了過來，眾弟子見她終於出來了，此時皆松了一口氣，上前恭聲問候。

  “諸位乃是冊封仙王，莫非不知，去其他仙域，需要先知會主人一聲麽？”

  千羽霓裳看著山峰雲層上的八個仙王，語氣間平平淡淡，盡管她並非冊封仙王，但這方圓千裡，整個“天上人間”，一花一木，一草一石，都是她的，無論誰來，都必須先向她知會一聲。

  昭天幽冷冷道：“落霓裳！你也無須再多言了，我等今日聯袂而來，便是讓你將那個殺害冊封神將的凡人交出！若你執意袒護此人，便是有違仙界律條！與諸天三十六部仙王為敵，後果你可想清楚了！”

  千羽霓裳淡淡笑了笑，說道：“我說過了，那人是我人間的弟子，他所犯下的一切過錯，皆由我承擔便是。”

  一名白眉紅衣仙王道：“落霓裳，你口口聲聲說那人是你人間的弟子，你可有證據證明？”

  “那諸位仙王，又可有證據證明他殺人？是諸位仙王親眼所見還是如何？可否將當時情形以鏡像之術呈現出來？”

  “你！”

  八位仙王皆是一怒，但偏偏又對眼前這個來歷尤為神秘的女子忌憚不已，他們只知道，這女子數千年前從人間飛升上來，雖沒有資格被冊封為仙王，但其實力卻是深不可測，且人脈又廣，一般仙王，絕不敢輕易去惹。

  昭天幽冷冷道：“落霓裳！那人在仙界沒有仙籍，你私自將他留在落花谷，已經犯了天條！你當真以為三十六部仙王沒有執法權力嗎！”

  千羽霓裳道：“我知道，所以等將他身上的傷治好之後，我會親自將他遣送回凡間，待到來日他修行圓滿，我自會請接引道人將他引入仙界。”

  “你！”昭天幽手指捏得直作響，但偏偏又沒辦法，倘若是其他一些有著仙王境實力的人也就罷了，可偏偏這個落霓裳法力高深，人脈頗廣，不好去招惹。

  他絕不相信那小子是落霓裳的弟子，他認為落霓裳將那小子藏起來，這般回護，必定也是為了八部奇書。

  千羽霓裳淡淡道：“好了，諸位請吧，另外，我想再說一句，是他的東西，永遠都是他的，你們拿不走，也不能去搶。”

  平平淡淡的兩句話，卻是令八位仙王心裡微微一顫，他們今日來此的目的，昭天幽毫無疑問是為了蕭塵身上的八部奇書，其余人，自然也想分一杯羹。

  “淺風，若月，送客。”千羽霓裳向身後兩名女弟子淡淡道。

  “不必了……”昭天幽眼神寒冷至極，手指捏得直作響，冷冷道：“落霓裳，你最好不要有把柄落在我手裡了……走！”

  八位仙王沒有辦法，他們目前找不出理由，還不能攻入落花宮，但這一次，千羽霓裳勢必已經得罪了諸天三十六部仙王，大戰可免，但恐怕少不了一點磕磕碰碰。

  待八位仙王和眾天兵天將走後，千羽霓裳這才長長歎了聲氣，後面兩個女弟子雙眉微蹙，名叫淺風的弟子道：“師父，要不然……把那個凡人交給他們吧，不然的話，他們……”

  不待話說完，千羽霓裳便抬手止住了，又道：“淺風，若月，明天你們去趟流仙城，去找你們師姐，我要向她借十萬天兵。”

  兩名弟子一聽，淺風急得快哭了：“師父，你不是真的打算要和……”

  “去便是。”千羽霓裳話一說完，往谷內飄然而去了。

  淺風和若月站在谷口，姐妹二人彼此對視，均是想不明白，師父從來都是性情淡薄，但這次究竟是為什麽，這三天三夜，她不眠不休的替那二人運功療傷，究竟是為什麽……

  ……

  千羽霓裳回到秘境，已是暮色將至，蕭塵依然一動不動坐在靈池裡，全靠她的法力維持運功，這次傷得太重，目前還暫時無法醒來。

  千羽霓裳慢慢走了過去，輕輕一歎：“昔日你千般回護於我，可這一世，你修為盡失，連兩個小小仙王也敢欺到你頭上來了，如何還能保護我，那就換做我，來保護你吧，隻盼來日，你願意相信，當年那些人，真的不是我殺的……”

  一直到暮色時分，外面淺風和若月急急忙忙又跑了過來：“師……師父，不好了……”

  千羽霓裳眉頭一皺：“又怎麽了？那幾人這麽快又殺回來了？”

  “不……不是昭天幽他們，是……是……”外面淺風和若月氣急聲噎，有些說不出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