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時間一晃而過。
李清照的家產太多了,足足裝了十輛大車,大多是金石古玩,名人字畫。
如果將這些東西都兌換成錢,怕是要超過十萬貫。
林衝的銀子被一起裝到了車上。
他再三囑咐張三保護好家裡,才與張教頭、朱淑真、錦兒告別。
林衝在鏢局裡請了十五名鏢師護送她們上路,自己則與孫元白徒步而行。
行至汴京城門口,車隊停了下來,李清照、林娘子、孫道絢下了馬車。
李師師在城門外已經等候多時了,一旁還站著李綱父子。
三女寒暄著,孫道絢走到李綱面前施了一福道:“絢兒見過世叔,宗之世兄。”
李綱道:“絢兒到了青州記得來信報平安。”
孫道絢頷首道:“絢兒已謹記在心,多謝世叔掛念。”
李宗之也是一位翩翩美少年,曾幾何時,他以為這位多才且相貌秀麗的世妹,會成為他的妻子,如今看來怕是不可能了。
李宗之遞過去一個包袱道:“這是父親給你的盤纏,用完了記得來信。”
李綱自小對孫道絢如親生女兒般,孫道絢以前也認為她將來嫁給李宗之是板上釘釘的事,然而自從遇到林衝後一切都變了。
她熟讀詩書,通曉道理,屬於這個時代為數不多的知識女性,如朱淑真那般渴望遇到令她怦然心動的良人。
她一度以為書上寫的那些都是騙人的,直到那一晚,那一個瞬間,她便已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可是他已有了妻室,她只能將這份心動埋在心底。
孫道絢道:“世叔不用了,我以後跟著李先生學習,用不到這麽多錢財。”
李綱示意李宗之將銀子放到李清照的馬車裡。
孫道絢正要阻攔,卻看到林衝與孫元白到了,便急忙跑過去,扶著枷鎖痛哭起來。
孫元白心疼無比的勸道:“絢兒,為父只是去滄州充軍,你在青州離得很近,時常可以去看我。”
孫道絢這才停下哭泣,對著林衝一福道:“林家官人,一路上拜托了。”
林衝此時仍是一身捕快打扮,只不過頭戴了一頂鬥笠,背著一把銀色的長槍和一個包裹。
“孫娘子請放心,有我在令尊不會有事。”
李綱拱手道:“這位捕快就是作出青玉案元夕的林衝嗎!”
顯然他已確定林衝的身份,只是以一句假問來與林衝說話。
林衝拱手道:“正是在下,不知這位上官是?”
李綱輕捋胡須道:“我是絢兒的世叔李綱。”
林衝又抱拳道:“原來是李禦史。”
“我如今已經不是禦史了。”
李綱一伸手,李宗之便解下一個包裹遞了過去。
“元白兄此去就勞煩林捕快了,些許盤纏奉上,以備不時之需,還望不要客氣。”
孫道絢聞言皺了皺眉,昨天她便已經去送貨銀子了,林衝好一通數落,說她不將他當做朋友看待,嚇得她再也不敢提盤纏的事。
林衝搖頭道:“林衝非是貪財之人,何況孫娘子與內人乃是莫逆之交。”
李綱聞言一愣,隻得將包裹收回,林衝籍此拒絕可謂立竿見影。
林衝說孫道絢與林娘子關系莫逆,很好的照顧到了孫道絢的心情,也讓她久懸著的心落了下來。
孫道絢頷首又是一福道:“多謝林家官人。”
此時林娘子和李清照才上前扶著孫道絢與眾人告辭上了馬車。
馬車啟程,林衝和孫元白也與李綱父子道別。
李師師雙手交疊對著林衝一福,便轉過頭,任他們離開。
林衝朝她一拱手便轉身與孫元白啟程了。
高聳的汴京城門外行人絡繹不絕,道路兩旁一排排垂柳已有了一絲細微的鵝黃之色。
馬車的轆轆聲如雨水般軋過青石板路,發出噠!噠!噠!的響聲。
一輛馬車停在路邊,四面絲綢裝裹,鑲金嵌寶的窗戶被一簾湛藍色的縐紗遮擋,使人無法覺察這般華麗。
兩道倩麗的身影立於車前,其中一位年約十六七歲,身披一件雪白色的貂皮大氅,身材高挑,瓜子臉,兩片柳葉眉下一雙澈如秋水的眸子裡隱隱泛著霧氣。
她有著白皙的臉頰,挺翹的瓊鼻和一雙櫻紅的嫩唇,處於如此美麗畫面中的女子卻是眉心緊鎖。
李綱父子已經悄然離開,李師師即便是趙佶的女人,也不過是一個歌姬,李綱自始至終沒有與她說一句話。
或是不屑或是要避嫌,李師師也並未介懷此事。
李師師轉過身望著遠處喃喃道:“春滿方解籜,弱柳向低風。相思將安寄,悵望南飛鴻。”
站在她身後的影兒無奈的搖了搖頭,姑娘的魂都被勾走了。
不遠處一個滿臉傷痕,矬矮的衙內惡狠狠的道:“可惡,美人兒都走了。”
富貴道:“衙內何不派人將她們劫回來。”
高衙內思忖良久一咬牙道:“就這般做,你去將人都給本衙內召集起來,我爹派人去殺林衝和孫元白,我帶人去劫兩個美人兒。”
富貴笑道:“是衙內,我這就去找人。”
李清照的丈夫在青州任一縣令,這還是年前李師師幫著求情得來的。
林衝交代她們繞過梁山地界去青州,李清照決定先到大名府,再到清河縣,轉而再進入陽谷縣,過了獨龍崗便是青州地界了。
車隊走這條路線,雖然繞了路,卻很安全,沒幾日她們就到了大名府休整。
林衝和孫元白徒步而行,相對來說就慢很多。
林衝很清楚高俅父子睚眥必報的性格,離開開封府地界他就將孫元白的枷鎖和腳鏈松開了。
兩人腳力驚人,速度快了很多,不幾日他們便到了大名府,打聽到楊志已隨軍外出不在軍營,他便與孫元白又啟程出發。
天黑時他們下榻在官道上的一處驛站,兩人剛一進門就感覺到了一絲異常。
林衝只要了一間客房,關緊房門,他便拿出隨身攜帶的乾糧和肉與孫元白飽餐了一頓。
“高俅必然會派人來追殺。”林衝對此深有體會,“此地雖是官驛,也不可掉以輕心,你我輪替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