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衝淡淡一笑：“皇城司將人撤走，不難猜測，趙佶這是想借刀殺人。”

  “借誰的刀？”

  “女真人，金國二皇子完顏宗望帶了五百騎進京。我如果被女真人殺了，幽州就會將這筆帳記在女真人身上，這對趙佶很有利。”

  楚雲瀾柳眉微顰，語氣有些責怪地說：“你明知如此，為何不離開，我，我不會攔著你的。”

  林衝抿嘴輕笑，“我知道你在擔心我的安危。”

  “鬼才擔心你，我只是不想看著你慘死。”

  楚雲瀾說這話顯然有些口是心非，因為她的臉上滿滿都是擔憂之色。

  林衝有時候也討厭自己這張臉，竟然把這位嬌俏的女道士迷得動了春心。

  他上前抬手想要安撫。

  楚雲瀾身體一抖，美眸不可置信的看著他，顯然不能接受林衝觸碰她的身體。

  林衝尷尬地收回手：“麻煩你幫我照顧好她們三個。”

  楚雲瀾頷首轉身離開，臨出門，扭頭說：“我會破去陣法，你自己離開吧！”

  林衝歎了口氣，他此時終於明白什麽叫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

  當然債是情債。

  鴻臚寺。

  完顏宗望聽完手下的稟報，陷入了沉思。

  此時趙良嗣被人抬著進了客堂。

  椅子落地，趙良嗣一擺手，將人遣退。

  “宗望皇子，皇城司撤掉了燕王府外的大部分人手，這是官家向您妥協了。”

  完顏宗望冷哼：“趙佶未必就安了好心。”

  “官家也有難處，撤去護衛的說辭是最近學子鬧事，皇城司人手不足，機會就在此時，宗望皇子要抓緊時間才是。”

  完顏宗望一擺手：“本皇子自有打算。”

  趙良嗣點頭，招手讓人將自己抬出去。

  時間飛速流逝。

  暮色亦漸漸愈發的深沉，天空一輪圓月高懸。

  月下的燕王府一片寂靜。

  院子裡，石桌上，擺著一壇老酒。

  林衝伸手拿起酒壇，痛飲一口，瞬間噴出，酒霧落在漆黑的刀刃上，隨手用袖子擦拭掉。

  他收刀入鞘，又往口中灌了幾口酒。

  殺該殺之人，他從來不手軟，除非那人有不該殺的理由。

  他就這樣靜靜地坐著，時不時地悶一口酒下肚。

  不知過了多久。

  圓月西垂，暮色愈發地深邃了。

  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緊接著大門被踹開。

  一群手持彎刀的女真人闖進了院子，烏拉烏拉地說著讓人聽不懂的鳥語。

  林衝從來沒用做過這種傻事，即便他有能力應付，也會選擇最取巧的辦法應對。

  但這次，他沒有。

  這些人闖進來的一瞬間，他便動了，身形如鬼魅般直接閃了過去，與此同時黑刀出鞘，瞬間斬殺數人。

  女真人還在源源不斷地往院子裡湧進。

  林衝每次殺完人，便收刀入鞘，隱入夜色，數息後再次出擊。

  這些女真人犯了一個最致命的錯誤，他們沒有帶火把。

  這給林衝創造了最佳的戰鬥環境。

  形如鬼魅的凌波微步外加快如閃電的刀法，可以說是偷襲的絕佳配置。

  一人、十人、百人。

  半刻鍾不到便有百余名女真人死在他的刀下。

  女真人都是心中駭然，這是一個什麽怪物？

  林衝此時的體力也消耗很大，略微喘著粗氣，稍作歇息便又衝過去再戰。

  楚雲瀾和棠妤三人在隔壁聽到院子裡一片喊殺聲，無比的揪心。

  “這個人死人為何不走！”

  楚雲瀾想要過去幫忙，卻被棠妤拉住了。

  “王爺說了，不讓你過去，他怕你添亂。”

  楚雲瀾氣得一跺腳，“哪個添亂？”

  “你。”

  “哼！讓他去死。”

  楚雲瀾也明白關心則亂，自己過去未必能幫上忙，甚至拖他的後腿。

  此時院子裡，屍體成片，殘肢斷臂散落的四處都是，鮮血如潑灑般落在院子裡的青石板上，隨後匯集起來，於低窪處，竟形成了涓涓細流，經過陽溝緩緩向院子外流去。

  林衝此時也是多處負傷，身上的衣服被劃開多處口子，有些地方的血肉向外翻開，令人見之觸目驚心。

  女真人此時已經點燃了火把，將整座院子照亮，而他們已不足五十人。

  林衝就站在他們正前方不遠處，他身姿挺拔，一手扶著刀鞘，一手握著刀柄，始終保持著再次拔刀的姿勢。

  他身上滿是鮮血，便是臉上都不能幸免，有自己的，也有女真人的，更多是女真人的。

  女真人都是心驚膽寒，他只有一人，這麽短的時間卻殺了己方四百多人，看樣子仍有再戰之力。

  此時沒人敢上前，林衝也有些體力不支了，但是他不準備就此結束，這些進了院子的人一個都不能留。

  女真人手持火把全神戒備。

  林衝還是動了。

  雖然他體力不如最初，但是腳下動作之快，仍令人眼花繚亂，瞬間殺到眼前，刀刀見血。

  這次他沒有再退，與僅余的幾十名女真人誓要拚出個結果。

  他又斬殺了二十余人，而自己身上也又多了幾處傷口。

  女真人見自己一方，人數飛快縮減，片刻不到便只剩下十余人了，即便內心再強大此時也忍不住要退縮了。

  他們轉身要跑，卻被走進來的完顏宗望堵了回來。

  完顏宗望帶著幾名護衛一直等在門外，他沒想到林衝的戰力如此之強，竟把他的近五百護衛殺了個精光。

  他見林衝的體力明顯不支，才帶人進入院中。

  林衝確實已經力竭，他半蹲在地上，用刀鞘支撐著身體，冷冷地看著完顏宗望。

  完顏宗望看著林衝道：“你很強，強到令我害怕。但這也令我非殺你不可。”

  林衝淡淡一笑：“你以為殺得了我？”

  “你此時顯然已經沒了力氣，而我還有這麽多人。”完顏宗望道：“朝廷不會派人來乾預今夜之事，你不死還能如何？”

  “是嗎？”林衝努力站起身，收刀入鞘，“那你還等什麽？”

  余下的女真護衛急忙護在完顏宗望身前，生怕林衝暴起殺了二皇子。

  完顏宗望撥開前方的人，一擺手道：“給我上。”

  十幾名女真護衛揮刀便朝林衝殺了過去。

  林衝剛剛說話的功夫恢復了一些力氣，瞬間拔刀出鞘，腳下一動，劈砍數人，緊接著向後急退。

  女真護衛看他體力不支，立刻追了上去，林衝腳下一頓，回身反攻，一連斬出數十刀，幾乎抽盡了體內所有力氣。

  又一陣兵器碰撞的聲音結束。

  偌大的燕王府院子裡，只有兩個活人，一個完顏宗望，一個滿身是血的林衝。

  完顏宗望看著滿地的屍體，微微有些愣神，他此時有些害怕了。

  他想退走，又不甘心，他想上前，又怕林衝尚有余力。

  兩人就這樣對視著。

  圓月早已消失在天邊，東方亦隱隱有了魚肚白。

  完顏宗望咬牙拔出了腰間的彎刀，踩著地上的屍體慢慢上前。

  林衝收刀入鞘，冷冷的看著對方，他此時是真的力竭了，便是休息了這麽久仍沒有把握殺掉完顏宗望。

  此時棠妤盼著梯子爬上牆頭，縱身一躍跳到了院子裡。

  “哎吆！”一聲。

  她顯然被摔得不輕，忍著疼痛摸起一把刀。

  “王爺。”

  林衝氣得想發笑，冷聲道：“回去。”

  楚雲瀾坐在牆頭，也想發笑，這人明知道自己不會讓他死，還裝作視死如歸的樣子。

  棠妤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扛著刀便朝完顏宗望去了。

  完顏宗望轉過身眼神一冷，揮刀便朝棠妤雪白的頸部砍去。

  林衝大驚失色：“雲瀾救人。”

  楚雲瀾也沒想到棠妤會這麽護主，急忙取出一張符籙，默念符術激發。

  完顏宗望持刀的手突然定格在空中，身體一時之間動彈不得。

  完顏宗望心中大驚，他不曾想會有這種事情出現。

  林衝眼神一凝，我擦，這特麽是定身符？

  這個女道士，到底藏了多少好東西。

  看來自己真的是小瞧了道門術法。

  棠妤也不知道哪裡來的狠勁，並沒有退縮，而是衝過去一刀刺進完顏宗望的胸口，緊接著被噴出來的鮮血撒了一臉。

  她松開刀柄急忙擦拭。

  楚雲瀾驚訝了一下，隨即收了符術。

  完顏宗望捂著胸口連退數步，跪在了地上，他看著眼前這個柔弱的女人，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會是這樣的死法，還有牆頭上那個女子，到底是什麽來歷？
  然而這一切再也與他無關。

  完顏宗望感覺自己的生命漸漸流逝，努力地抬頭看了東北方向一眼，隨後緩緩垂下了頭。

  棠妤一瘸一拐地走到林衝身邊，將他扶起：“王爺，奴，奴婢殺人了。”

  林衝身上將她眼角的鮮血擦掉，安慰道：“你沒殺人，人都是本王殺的。”

  棠妤點了點頭：“嗯！王爺說是就是。”

  楚雲瀾心中碎碎念道：哼！登徒子，就會騙小姑娘。

  林衝道：“扶我回房。”

  “好。”棠妤攙扶著林衝慢慢回了寢室。

  林衝躺到床上，忍著身上的劇痛，長長舒了一口氣，摸了摸棠妤的俏臉，擺手道：“你回隔壁院子去，沒有我的命令不準回來。”

  “王爺。”

  棠妤看著林衝身上傷痕累累，正不知如何是好，聽到林衝要趕她走，急的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