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見高俅當街將犯事的人斬了首，也不好再繼續糾纏，便各自陸續離開了。

  不管此事是不是高俅授意，事情也只能至此告一段落。

  高俅眼神森冷地看著鹹寧坊方向，實在想不通林衝會逃去了哪裡。

  舍棄了一名培養多年的親信不說，等會進宮還要挨官家的罵。

  高俅派兵將學子們驅散，蔡京才得以入宮見到趙佶。

  趙佶此時已經失了主見，他可沒林衝那麽大的魄力，金國二皇子被殺，這是天大的事，他自己很難拿出主意來。

  這也是他允許蔡京幾起幾落，朝中爪牙遍地的原因。

  蔡京聽到完顏宗望被殺的消息也是一陣失神。

  林衝連殺兩人，一個金國相國之子，一個金國二皇子，這已經不是將林衝的人頭送去就能了結的事了。

  大宋與金國之仇，已經到了無法彌補的地步。

  趙佶很心急，人到齊後，便問：“諸位臣公可有良策？”

  他的話裡沒提什麽事，但所有人都明白他問的是什麽。

  所有人內心只有一個想法，與金國決裂，再無其他路可言。

  趙佶此時反而有其他想法，“如果將林衝的人頭送去金國，然後再賠付些銀兩，可否獲得金國的諒解？”

  蔡京搖了搖頭：“原來或許可以，如今卻不行了。”

  “鄧洵武，你來說說。”

  趙佶顯然對蔡京的話不太滿意。

  鄧洵武歎道：“燕王此舉已絕了大宋與金國盟約之事。”

  童貫道：“除非，除非”

  趙佶忙問：“除非什麽？”

  “除非將林衝殺了，再將其幽薊兩州的勢力連根拔起，或許金國才會消氣。”

  趙佶愕然：“怎麽可能。”

  林衝敢於進京就是因為有幽薊兩州的勢力做後盾。

  人家有二十萬大軍，真打起來相當於一場國戰，而且遼國還有半壁江山與幽薊相連，朝廷若要滅幽薊，他們就會徹底投靠遼國，合力抗擊宋金聯盟。

  趙佶雖然平庸，但是腦子還是有的。

  如果林衝沒有幽薊做後盾，他早將其斬首了。

  鄧洵武卻在心中無比佩服林衝的果決，如今連金國皇子都殺了，朝廷還想與金國結盟，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官家，您隻考慮到金國，難道沒考慮遼國聽到此事會作何打算？”鄧洵武停了停，留給幾人片刻思考的時間，接著又說：“遼國必然會想聯合幽州的兵力抗擊金國，此事已經不是一國之事，而是牽扯到三國紛爭，官家需早做抉擇。”

  “嘶！”

  眾人發出一陣牙疼之聲。

  林衝此舉是往死裡得罪金國，已經表明自己與金國不死不休的意思，遼國得知必然是大為酣暢的。

  那麽大宋是聯金滅遼，還是穩住幽州不被遼國所用？
  幾人一時之間犯了難。

  鄧洵武道：“官家不是已經派人去幽州策反了嗎？如今已經過去許久可有了眉目？”

  趙佶搖頭道：“估計很快就會傳來消息。”

  鄧洵武又道：“若此事不成，官家需放林衝出來了。”

  趙佶微微一愣，放他出來？朕還想殺了他呢！他給朕添了多少麻煩！豈能輕饒。

  “官家，林衝當初同時受了兩國敕封，他為何不去遼國，反而來了大宋？”鄧洵武勸慰道：“說明他還是認同自己宋民的身份，官家莫要忘記，耶律延禧可是將蜀國公主下嫁給他了。官家如此軟禁於他，難保有一日會忍受不住，到那時”

  他這一番話，直接揭開了趙佶臉上的遮羞布，既要封他為王，又不願給王侯的待遇，人家如果不是顧念宋土，何必受這份窩囊氣，直接和遼國混在一起難道不舒服嗎？
  趙佶臉色深沉，特麽當初是你們說的，先哄到京城軟禁起來，等滲透幽州成功再殺。

  現在反而指起摘朕的不是了。

  這事是鄭居中的主意，關鍵是他死了啊！
  趙佶總不能將此事推到一個死人身上，隻得生生受下這份氣。

  禦書房內幾人正在商議之時。

  楊戩和高俅一起進了宮。

  高俅是來匯報宮外學子的情況，楊戩則是來匯報林衝失蹤，幽州滲透失敗，臥底被一窩端的消息。

  兩人進了禦書房，楊戩小聲將事情稟報，又將林衝留下的信交給了趙佶。

  趙佶聽到幽州滲透失敗的消息，表情一凝，聽到林衝失蹤的消息，臉色別提多難看了。

  當他打開信看完後，抬頭看了高俅一眼。

  林衝信裡其實沒說什麽，一是說自己受了重傷，需要去養一段時間，養好了就回來。二是告高俅的狀，趙佶如果不處置高俅，林衝大概率是不會回來了。

  高俅自認為自己在趙佶這最多挨一頓訓斥，趙佶確實只是訓斥了幾句便打發他離開了。

  只不過他剛剛出了宮，兵權便被奪了，緊接著就是貶斥去杭州運花石綱。

  這還是趙佶存了私心，林衝的意思是最好將高俅貶斥去幽州，捏不死他。

  趙佶也想派一個官員去幽州，然而他卻知道高俅去了幽州哪裡還能活命。

  趙佶處置完高俅，又將幽州滲透失敗，林衝失蹤的消息告訴了禦書房內幾人。

  鄧洵武道：“幽州經此一事，再難滲透，官家準備如何對待林衝？”

  童貫也道：“給他些許好處，萬不可讓他徹底倒向金國，官家不如也嫁位公主給他吧！”

  蔡京道：“金國那邊或許應該去封國書。”

  鄧洵武道：“蔡相難道還想拿林衝的人頭換取金國的諒解？”

  蔡京雖然讚同幾人的意思，但是他還是傾向於兩邊都要照顧到。

  “非也，該有的禮數還是要有的。”

  “他若願意回到京城，朕便允他出府，不再限制自由。”趙佶極不情願地說著，突然又提高嗓音：“朕的公主決不能嫁給他。”

  趙佶在禦書房信誓旦旦說決不嫁公主給林衝的時候，林衝卻躺在趙福金的床上，享受著趙福金無微不至的照顧。

  趙福金不知道林衝怎麽來的宮裡，但是看到他滿身是傷的樣子，著實心疼了一把，伏在床頭哭得梨花帶雨。

  林衝輕聲哼哼了幾句，便昏昏睡了過去，他昨夜戰至竭力，白天也神經緊繃著沒敢休息。

  直到用神行符傳送到這裡，他才敢安心地睡覺。

  他想過去如意樓，更想過回幽州，或者李清照那裡，最終還是去了宮裡。

  如意樓不安全，這個樣子回幽州林娘子幾人見到他受這麽重的傷，肯定不會再讓他出來，李清照又沒能力保護自己，去她那只會給她添麻煩，思來想去只有趙福金這裡最安全。

  起碼這裡傷藥是不缺的。

  趙福金和素裳也顧不得心中羞意，將他身上的衣物去除，將他身上的血跡擦拭乾淨，才發現他的傷遠比看起來嚴重。

  趙福金捂著小嘴兒，嗚嗚地泣不成聲。

  素裳壯著膽子給他的傷口塗抹傷藥。

  趙福金此時才發現自己是多麽無用，心下一狠，接過藥瓶幫忙在傷口上塗藥。

  兩人一直忙碌到天黑，才給他塗好傷藥，綁上繃帶，順便給他換了身新衣服。

  素裳搬了一座燭台，放在床前，兩人相對而坐，就這樣守著他。

  趙福金捂著通紅的俏臉，微微發呆。

  “帝姬在想什麽？”

  素裳不懷好意地問。

  “你是不是找打？”

  趙福金被問得臉上更紅了。

  “早就看過了，又不是第一次，帝姬為何還這般害羞呢？”

  趙福金無語：“那怎麽能一樣，以前只看了一點點，今日是都看到了。”

  “他的傷要將養好些日子，帝姬可以慢慢看的。”

  “素裳，你再亂說話，看我不罰你去洗衣院做事。”

  “是啊！帝姬罰奴婢去洗衣院，就可以自己一個人偷偷看了，反正這裡也沒有其他人了。”

  趙福金被氣的一時語結，扭頭看了看床上的人，只是目光才落過去，剛剛恢復如初的臉上紅雲再次泛起。

  “素裳，你為何一點都不害羞呢！剛剛可是將他的身體看光了的。”

  “奴婢是伺候人的下人，雖然也是第一次見男人的身體，卻是不會害羞的。”

  素裳說著往床上撇了一眼，心道，怎麽會不害羞呢！只不過不敢有那方面的念想罷了。

  趙福金微微頷首：“等我去做道士的時候，還將你帶在身邊如何？”

  素裳震驚：“帝姬真要為了他不要這皇女的身份了？”

  “皇女的身份有什麽好的，咱大宋的公主哪有幾個能得善終的，我就是覺得他最好，他肯定不會讓我受委屈。”趙福金說著無比憧憬的笑了笑：“你就做我的陪嫁丫鬟如何？”

  素裳身體微微一顫，偷偷嫖了床上的人一眼，急忙低下頭，此時臉上卻是紅了個通透。

  趙福金打趣道：“你還說自己不會害羞？我看你的臉比猴子屁股都紅。”

  “呀！晚飯都忘記吃了，奴婢這就去做。”

  素裳急忙起身捂著臉跑出了房間。

  趙福金抿嘴笑了笑，扭頭看去卻發現林衝已經醒來，靜靜的聽兩人說話。

  她很無語，怪不得素裳剛剛紅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