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衝指引著牛車來到樂輕煙的住處，樂輕煙命人將銅錢全部卸下來，搬進庫房，給了車夫足足三貫錢的工錢才將人打發走。

  他看著巷子口跟過來的察子，淡淡一笑，此時他也不準備藏了，他覺得自己太謹慎了，朱勔在杭州這麽折騰，不該傳進趙佶耳朵裡的事一件都沒傳進去。

  樂輕煙道：“那些人最近總是出現在巷子口。”

  林衝道：“不用擔心，楊戩那貨被道絢麗吊著命，他知道什麽該讓趙佶知道，什麽不該讓趙佶知道。”

  “當家的今晚可要留下？”

  林衝搖了搖頭：“我先去鋪子裡一趟，然後回去見瓊英，否則她明天又要發脾氣了。”

  樂輕煙頷首點了下頭，“奴家明日要去城外看看。”

  “辛苦你了。”

  林衝將她送回院子便出城去了。

  他去取這一趟錢就是半日時間，可把許青娘和柳姝忙壞了。

  薔薇水這個東西普通人是用不起的，除了大戶人家的女眷，就只有青樓、畫舫裡女子舍得用，即便這樣林衝走後也是有不少人扛著錢袋子來買薔薇水。

  “王爺。”許青娘看著呆立在門口的林衝叫道。

  林衝：“？”

  “不是說了不收銅錢嗎？”

  許青娘道：“人家雇人將錢送來了，咱們怎麽好不收呢？”

  林衝歎了口氣：“這一屋子錢你來搬？”

  柳姝道：“銀子是稀罕物沒人舍得拿來花銷的，何況這麽大數額，王爺的要求太高了。”

  “罷了，明天雇牛車運走吧！”

  許青娘點了點頭，“兩百瓶全賣光了。”

  林衝震驚：“賣了一萬四千貫？”

  “差不多的。”

  林衝道：“明日記得買杆秤來。”

  “為何？”

  林衝取出那塊金子，在手心顛了顛。

  許青娘拿過來，看了又看，“竟然給的金子。”

  林衝道：“唐家的，應該是多了，做帳的時候多出來的給他家記上。”

  許青娘笑了：“哦！奴家還以為是賞銀呢！”

  “你想得美。”

  許青娘道：“王爺，奴家要回去準備明日的貨，明日還有更多人要的。”

  柳姝道：“王爺這生意若是傳開了，怕是要日進鬥金，單杭州城裡就有上百家青樓，再加上西湖裡的近百艘畫舫，可以坐著數錢了。”

  “柳姝，你太小瞧王爺了，王爺要將薔薇水賣遍全大宋呢！”許青娘得意的說，停了一下又道：“這裡這麽多錢，王爺得守在這裡了。”

  柳姝聞言心神一陣恍惚，震驚的說不出話，這才第一天就賣了一萬多貫，日進鬥金肯定少說了。

  長此以往那還了得？

  她不由的看向林衝。

  林衝道：“你回去吧！我留在這裡，記得讓你爹明日開始大量收購鮮花，現在的產量都不足以供應杭州城。”

  許青娘猶豫了一下，王爺和柳姝住在這裡好像不太妥當呀！

  柳姝也想到了什麽，有些驚慌的扭頭去整理貨櫃，卻發現上面空空如也，一時間茫然起來。

  林衝確實不放心讓柳姝一個人看著，上萬貫錢放在這裡，如果真被有心人盯上，她肯定是護不住的。

  許青娘劃著船離開，柳姝急忙返回後面的房間手忙腳亂的做起了晚飯。

  林衝看著半屋子的銅錢，心裡難免有些得意，在南方開香水作坊無疑是非常明智的決定，南方不說四季如春，起碼冬季不像北方那樣萬物凋零，總能買到新鮮的花朵。

  他坐在櫃台前取出傳音符與林娘子聊起了天。

  “娘子可在？”

  “在呢夫君！”

  兩人郎情妾意的聊了許久。

  半個時辰，柳姝推開門走了出來。

  “王爺，晚飯做好了。”

  “哦！”林衝此時也有點小尷尬，畢竟兩人的關系不那麽純潔。

  他從來沒想過會發生畫舫裡那種事，本來兩人不會再有交集，卻因為他昨晚的一絲憐憫之心，讓兩個人又碰到了一起。

  柳姝的容貌並不差，也不是那種隨意的女人，只不過被逼的過慘了，一時衝動做了那種事。

  古代的女子說到底還是地位太低，尤其是娘家沒人，一旦被休也就幾乎沒活路了。

  柳姝紅著臉轉身回了房間。

  林衝站立片刻，將鋪門關閉，又將門板一一裝上，才進入裡間。

  柳姝已經將飯菜擺在桌上，自己則端著飯碗退到一旁蹲著吃飯。

  林衝眉頭皺了皺，這個女人這麽快就接受自己的命運了嗎？
  “上桌吃吧！我這裡沒那麽多禮數。”

  柳姝聞言站起身，猶豫了一下，顯然還有些拘謹。

  林衝看著她笑了笑：“你不用怕我，該我怕你才對。”

  柳姝臉色刷的一下紅了，拿著筷子的手擋著額頭，“王王爺，昨天是奴家豬油蒙了心，奴家不是那種女人。”

  “本王知道，快吃飯吧！”

  “嗯！”柳姝坐在桌前。

  林衝給她碗裡夾了著菜，“不用往心裡去，昨晚什麽都沒發生。”

  柳姝張了張櫻桃小嘴，似是欲言又止。

  “想說什麽就說吧！”

  “那，那件事王爺打算怎麽做？”

  “本王會處理好，你也不要去想那些了，過去的就過去了，沒去處就在鋪子裡幫青娘吧！本王給你開工錢。”林衝笑道：“一個月二十貫如何？”

  汴京城此時普通人工錢一個月不過十貫，一名禁軍月俸也不過六貫，林衝給她二十貫絕對是天價了。

  柳姝白天還擔心被趕走，此時卻是一顆懸著的心落了地。

  “奴家一定好好做，只是這工錢奴家覺得有些多了。”

  “不多，誰讓本王的店鋪賺錢呢！”林衝搖了搖頭：“店裡有你和青娘兩個人就足夠了，本王也不打算再招人。”

  柳姝頷首道：“王，王爺真的是個好人。”

  “不要給本王發好人卡。”

  柳姝不懂什麽好人卡，疑惑的看著他，心道：你本來就是個好人啊！

  林衝不再說話，開始低頭吃飯，吃好飯便上樓去了。

  柳姝飛快的吃過飯又打前面的小門，在狹小的院子裡搬來劈柴開始燒熱水。

  不多時，她上樓來到林衝所在的房間，“王爺，水燒好了，您要不要沐浴？”

  林衝愕然：“我沒想讓你做下人。”

  柳姝此時完全將自己當成了一個下人，低著頭說：“奴家只是順便燒了水，王爺累了一天肯定出了汗。”

  “你們清點了這一屋子錢豈不是更累？”林衝笑道：“你去洗吧！”

  柳姝遲疑了一下，見林衝又在忙事情，便下樓去沐浴了。

  廚房裡空間本就不大，只是在角落裡拉起了一個簾子，裡面放著一個沐桶。

  柳姝泡在沐桶裡回想著幾日來發生的事，她一度以為要流落街頭，卻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羅橋義蠱惑她色誘林衝，她也確實做了，卻是用的另外一種方法。

  至於成為燕王的女人，她不太敢奢望，王爺相貌英俊，人也是好人，自己是個棄婦怎麽可能配的上他呢？
  正當她胡思亂想之時，前面的狹小的院子裡傳來一聲響動。

  柳姝猛然驚覺，這是有人翻牆，她慌忙中拉下簾子裹在身上跑上了樓。

  “王爺，院子裡有人翻牆。”

  林衝聞言立刻站起身，兩步上前，“躲在裡面不要出來。”說完下樓去了。

  他剛下了樓，便看到廚房通往小院的門被打開，進來了五個賊人。

  林衝是何等自信，幾步上前，數息時間便將人都打翻在地，五個人痛的在地上打著滾哇哇大叫。

  與此同時，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和說話聲。

  林衝躍出院子，見到都是附近的鄰居，他們是聽到動靜趕過來幫忙的。

  他試過幾個人的身手，只是普通毛賊，也懶得拷問，直接用繩子將人綁起來，一一丟了出去。

  林衝對著眾人抱拳道：“多謝諸位友鄰關心，只是幾個入室的賊人。”

  “這些賊人經常入室盜竊，這次總算抓到了。”

  “是啊！小郎給咱們這些生意人除了一大害啊！”

  鄰居都是在湖邊做生意的人，幾乎家家被偷過，直接將五名賊人扭送去了衙門。

  林衝拍了拍手，返回了樓上敲開房門。

  柳姝雙手扶胸，緊抓著身上的布簾，緊張的問道：“賊人抓了？”

  林衝剛剛沒來得及打量她，此時見到差點流了鼻血。

  “抓了，是幾個毛賊，肯定是白天看到咱們店裡進項頗豐起了歹心。”

  “幸好王爺今晚沒走，否則”柳姝突然想到自己身上只是裹著個布簾，頓時臉上一紅，“王，王爺，奴家的衣物還在樓下。”

  林衝乾咳兩聲急忙下樓去幫她取衣服。

  不多時，柳姝將衣服換好下了樓，看到林衝在收拾亂糟糟廚房，走到灶台前繼續燒熱水。

  林衝收拾完剛剛被折騰亂的廚房準備上樓。

  柳姝道：“王爺，熱水好了。”

  林衝點了點頭走進去，片刻後躺在了沐桶裡。

  她說著起身將熱水淘入沐桶裡，又把布簾掛了上去。

  柳姝坐在灶台前，心不在焉的添著柴火，時不時的扭頭看看布簾。

  她確實被陳建和羅橋義說的動心了，尤其經過昨晚那既失身又沒失身的舉動，讓她心中糾結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