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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初年》第217章 忐忑
  第217章 忐忑
  六月是二貝勒阿敏當值主政,又有努爾哈赤在朝坐鎮,四貝勒事情便少了許多,比起四月輪值政務、五月應付東西兩線戰事的繁忙來說,他總算是有了較多空閑時間,不必再起早摸黑的辦差。

  蘇淺蘭很喜歡他這樣放松的過日子,對他的健康有好處,同時也可以多陪陪她,所以最近她每天都過得很舒心。

  四貝勒卻是痛並快樂著,一面享受著蘇淺蘭細心體貼的照顧,吃所謂搭配最合理的“營養餐”,過所謂最合理的“勞逸結合”生活,一面卻不能不克制自己,別干擾她的調理身子,保持柳下惠的風度……

  他很懷疑自己會不會被憋壞身子,但奇怪的是,蘇淺蘭沒禁止他去找府裡別的女人,他卻自願自覺的為她“守身如玉”!不為別的,就為了蘇淺蘭在他眼裡就是最好的那一個!他可舍不得浪費時間去面對旁的女人,有時間不陪著蘇淺蘭,對他而言那是巨大損失!

  午後的陽光泛著熱氣,池裡的荷花結出了粉嫩的花苞,錦鯉在水下歡快的遊動,微風吹起水軒四柱懸掛的輕紗,蘇淺蘭卻是帶著愉悅的笑,倚坐斜欄,時不時丟點食物去逗弄水裡的魚兒。

  四貝勒捧著一本漢文版的《三國志》在重讀細研,他喜歡讀漢人著作固然是原因之一,更要緊的是,他可沒辦法只看著蘇淺蘭什麽也不做,那樣他就會心猿意馬,思想不純正,所以只能拿本書來分自己的心。

  他很快就發現,每當他專注於書面的時候,蘇淺蘭就會轉過頭來,悄悄凝望著他,而當他抬頭向她望去的時候,她卻會閃避開去,不著痕跡地恢復觀賞荷花、逗弄錦鯉的動作。

  “蘭兒,從爺的臉上都看出什麽來了?”等蘇淺蘭再一次將視線投向他,四貝勒忽然抬頭,將她逮了個正著。

  見著他唇邊那一絲戲謔的笑意,蘇淺蘭面上不覺閃過些許尷尬,她知道四貝勒在曖昧的想什麽,可她並沒有在發花癡,她只是還有些難以適應即將到來的改變,想從四貝勒身上看出帝王之相罷了。

  “唔?”四貝勒笑意加深,不依不饒追究。

  蘇淺蘭望著池中小荷,輕輕歎氣:“我只是在想,像今日這般悠閑的時光,未來只怕不會多了!”

  四貝勒一怔,目光逡過四周,最後落在她的身上,失笑道:“你那小腦瓜兒都在想些什麽?莫不是又懶筋發作,什麽都不想管,隻想吃了睡睡了吃,做一隻幸福的米蟲了?”

  米蟲這個詞,也是他從蘇淺蘭嘴裡聽來的,當時蘇淺蘭正在為府裡的各種雜事財務忙得焦頭爛額,整天念叨的就是要當一隻什麽也不用做的幸福米蟲,差點把他笑噴。實際上,真要她什麽也不做,她反倒又要不滿,理由是——空虛。唉!果真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蘇淺蘭隱晦的白了他一眼,心頭盤桓的卻是一個問不出口的疑問:四貝勒究竟是不是逼死大妃阿巴亥的元凶禍首?為什麽?
  “爺,您會不會不擇手段的陰謀對付一個女子?”蘇淺蘭想了想,繞個大圈向四貝勒出言探問。

  “什麽意思?”四貝勒目光一閃,她不是發現了什麽吧?不擇手段的對付一個女子,是指的自己派人暗中保護她,掌控她的行蹤直到把她安全送到自己身邊麽?
  “就是說,若有女人礙著了你、得罪了你,你會不會用不太光明的手段報復她、除去她?”蘇淺蘭無奈的又問詳細了些。

  “有什麽女人敢得罪爺!”四貝勒一聽不是自己想的那回事,便不在意起來,隨口說道:“就算有,爺用得著遮遮掩掩的對付她?”

  “……”蘇淺蘭自承失敗,這麽問根本就問不出什麽。

  四貝勒念頭一轉,卻想到了前妻烏拉那拉氏,意含寬慰地一笑,道:“是不是烏拉那拉氏的死,被誰拿到你面前亂嚼舌根了?她圖謀爺的財物也是為了她的兒子,爺不會為這種事去對付她!況且爺知道此事的時候,她已然在烏拉部病逝,死者為大,爺不會再追究!”

  蘇淺蘭微微一怔,看他神態這般坦然,莫非他並不曉得大妃阿巴亥牽涉其中,烏拉那拉氏死得有些蹊蹺?

  “爺,當初她獲罪被逐,您心裡就沒一點難過麽?”蘇淺蘭不禁開口動問,這樁公案,她實在有些不相信四貝勒全無懷疑。

  這要怎麽說?四貝勒忽然有些躊躇,烏拉那拉氏是他的繼室,就算再怎麽不喜她的個性,夫妻道義還是有的,也少不得有過動情時候,否則也不會生出大阿哥豪格、早夭的洛格和女兒馬喀塔。

  蘇淺蘭跟烏拉那拉氏是完全不同的,得到蘇淺蘭之前,女人在他眼裡不過是傳宗接代的工具,哪怕是他的妻妾,他也沒從沒有過想要去呵護鍾愛的感覺。他是真正的曾經認為,自己就是個心如鐵石、孤獨的男人,直到有了蘇淺蘭,他才明白什麽叫動心,什麽叫愛。

  可是他能跟蘇淺蘭直接說自己沒感覺麽?對自己的妻子沒點感情,這樣的話一說出口,怕不要惹得蘇淺蘭擔心自己也會這麽對她?

  “難過……自然的!再怎麽說她也是我貝勒府的女主子,孩子們的母親,對吧?”四貝勒小心選著措辭,摸著鼻子緩緩的解釋:“但爺畢竟先是大金的貝勒,父汗的兒子,對吧?烏拉那拉氏不守規矩,藐視父汗的尊嚴,父汗要懲罰她,爺這個做兒子的,可不好說情呀!”

  蘇淺蘭瞪視著他,眼裡不覺透出了一絲鄙視,什麽男人啊這是!自己的妻子,都不曉得維護,聽他這番話說得,估計當時別說他不在,就算他在場,只怕也是連一句話都不會多說吧!

  將她的反應看在眼中,四貝勒無奈的一伸手將她扯了過來,抱入懷中,唉聲歎氣:“咳咳!蘭兒,你別想岔了!你跟她們不同!你是爺千辛萬苦求娶回來的,在爺心目中,你才是爺的原配!千年守候才等到的原配!別的女人只不過趁了空隙,才先行佔了本該屬於你的位置!好在她們都離開了,爺卻終於找到了你!”

  蘇淺蘭心中一軟,溫馴的靠倒在他身上,她不是個道德觀察者,犯不上為了別的女人譴責自己的丈夫薄情寡義,她只要他愛她寵她就好!她只要他心理健康,沒有變態思想就好!

  大妃是不是被他逼得殉葬的,有什麽關系呢?男人為了權力,爭奪博弈,本來就免不了要沾染鮮血,可歷史卻總是由勝利者來寫下。

  就在四貝勒這番向她表明心跡之後,府裡的其他女人也終於慢慢品出了味道,說什麽不分派固定的侍寢的日子,誰有本事留得四貝勒在身邊就盡管放手去做,可實際上,四貝勒何曾給過她們機會!
  就除了那段有點反常的日子之外,四貝勒便是天天留宿在福晉的院子裡,一大早就出府辦差,晚上一回來又直奔原處,連前院書房都沒再去過。她們連人影都見不到,遑論施展手段。

  庶福晉葉赫那拉氏還好點,四貝勒去過兩回她的院子探兩個女兒,可也沒用,她根本留不住四貝勒。其他妾侍的處境更是可想而知。於是先前得到蘇淺蘭豁免不用每天早晨去請安的喜悅也轉成了不安。

  要知道她們都是妾,按照大金的規矩,妾的地位高於婢低於妻,她們也算得是錦衣玉食,有人侍候,可她們卻沒有出府拋頭露面的權利,行動僅止於自己的院子,實在和被圈禁一般無二。

  看看府裡那兩名不到中年便暮氣沉沉混吃等死模樣的婢妾,想想自己,青春也維持不了多久,這些女人全都是不寒而栗。

  不知是誰開了頭,接著一個二個的,漸漸都早早起來趕到蘇淺蘭的院子外頭候著,主動給自己恢復了請安的規矩。按她們的話說,福晉免了她們的請安禮,是福晉對她們的寬容體貼,可她們要不來,就是持寵生嬌、不識好歹、輕慢怠惰了。

  蘇淺蘭趕了幾次,也趕不散她們的心意,對此很是無語,換作是她求之不得的偷懶好事,這班古代女人反倒敬謝不敏,傳統規矩威力就那麽強大?當米蟲還不好?非得乾點侍候人的事才舒服?
  腹誹歸腹誹,蘇淺蘭想了幾天,也算想通了她們的心思,得!就是空虛寂寞害的!沒有安全感,老想有個靠,見不著四貝勒就仿佛失去了主心骨般,抱不到四貝勒的大腿就退而求其次,跑來抱她的大腿。

  可她要明明白白的跟她們說:別擔心害怕!我不會虧待你,不會對付你,願意白養你們到老?她們能信才怪!上一任福晉烏拉那拉氏多厲害啊!整的這些女人都沒了脾氣膽量,吃一塹還不會長一智?她算看明白了,眼前府裡這幾個妾侍,都是只能被人欺負的料。

  蘇淺蘭默默想了一下,如果歷史上的宸妃海蘭珠病逝不是自然天災,她的兒子短命夭折背後隱藏黑手,那麽最有可能謀害她們的,首推未來孝莊布木布泰,其次就是其余來自蒙古的林丹汗遺孀,再下來就是清寧宮皇后哲哲了。

  如今布木布泰已沒有嫁給四貝勒的可能,哲哲又一病如斯,那麽接下去該防范的,便是那幾個林丹汗遺孀了!
  早先她曾以金刀郡主的身份輔助蘇秦奪取汗宮大福晉的位置,沒少打壓那些蒙古女人,那將來如果四貝勒出於政治需要還是得將她們網入后宮,這些蒙古女人見了她難保不會背地裡懷恨在心。為防范計,她卻是不妨現在就開始著手布置,穩穩掌住后宮。

  心中有了定計,蘇淺蘭也就沒再嚴令顏扎氏、那拉氏等幾個妾侍留在自己院子裡不用來請安見禮。

  晾了她們三天之後,便將姍丹照她吩咐去讓人打造的兩副骨質麻將賞給了她們,並且還手把手教會了她們各種玩法,讓她們可以在自己想玩的時候陪自己打個幾圈,沒事就自己拿去消磨時光。

  說來也是奇妙,麻將這東西幾乎每個無聊寂寞的女人都喜歡,上手快,能聊天,能嗑瓜子吃零食,能聯絡感情,還能聯手整人,就是想討好誰也很容易,小半天下來,幾個妾侍全都愛上了它!
  蘇淺蘭固然貢獻了許多吃的喝的,卻也通過面前籌碼的不斷增加,給了眼前這些妾侍們向她討好賣乖的機會。到最後,她把贏來的錢又全都派回去,一下就收服了這些丫頭們的心。

  她也看到了府裡丫頭們眼饞好奇的神態,可是她卻不打算使這東西流入需要做事的丫頭們手中,玩廢了她們的上進心,她給麻將的定義,是專供貴婦們消遣的東西,下人一律禁止把玩。

  相信這風氣傳開來後,有了消遣之道的無聊女人們,就會少許多算計之心,最起碼可以打消一些女人們不切實際的爭寵之心。

  除去這兩副府裡留著把玩的骨質麻將,蘇淺蘭還花錢命人精工製作了一套象牙的、一套瑪瑙的和一套白玉的、預備送入汗宮,去孝敬宮裡的那幾位老人家,相信收到的好處是絕不會低。

  四貝勒回來看到麻將,著實驚訝了一番,蘇淺蘭自然不敢說她的這副麻將實際上發明於清朝中期,隻好暗地慚愧的說是自己的傑作。

  四貝勒讓她將玩法演示了一番,卻是對她佩服之至,內心裡除打扮天才之外,又給了她一個遊戲天才的銜頭。得知她的目的是要給所有內宅深宮寂寞的女人們一個消遣之道,不以為然地哈哈笑了幾聲,卻不知道蘇淺蘭根據後世的經驗,完全能肯定麻將的巨大功效。

  再說了,麻將不行還有撲克都地主嘛!三人鬥地主,四人搓麻將,後世誰人不知呀!反正這時代的女人無才便是德,身為貴婦就沒有出門工作機會,都是宅得不得了的宅女宅婦,不喜歡才怪!
  果不其然,麻將遊戲很快就風靡了整個汗宮,又在一個月不到的時間內便漸次傳入了各家各府,成了倍受貴婦青睞的時髦玩意,時人無不以會玩麻將為榮,蓋因為這是個下人們禁止學習的高尚東西。

  更叫四貝勒目瞪口呆的是,這東西不但傳播迅速,沒幾天就傳到了蒙古,而且還有奇怪的後遺症,不少男人私下裡跟他抱怨,自己的福晉迷上了這玩意兒,在她們眼中,自己仿佛成了多余的擺設。

  四貝勒慶幸地沒發現自己的福晉沉迷過麻將,相比於玩樂,她更喜歡在管事之余隨手設計些好看的服飾,讓阿娜日帶著人去幫她做出來,或者擺弄些新鮮的小玩意,偶爾才會玩上幾把麻將。

  蘇淺蘭卻非常淡定,這些東西都是她玩剩下的,怎麽可能還會沉迷進去,她現在的注意力可不在這兒,而是在汗宮裡頭。

  時間已不知不覺過去了將近一個月,踏入炎熱的七月,當值主政貝勒也從二貝勒阿敏換成了三貝勒莽古爾泰,從偶爾才來給她診脈的張太醫口中透出風來,努爾哈赤的背傷終於確診為毒疽!
  蘇淺蘭心中越來越緊張,可奇怪的是,張太醫的神色並不驚惶,四貝勒雖然關心父汗健康,也沒覺得這是多麽嚴重的事,盛京城中局勢也很穩,沒有任何惶惶之相。

  蘇淺蘭拐著彎兒向張太醫探問毒疽是不是不治之症,張太醫的回答是,這東西可好可壞,但只要按時對症用藥,悉心調理,戒焦戒躁,心平氣順的配合治療,便基本可保無虞。

  經過了哲哲突病、自己搶在布木布泰之前嫁給四貝勒的事情之後,蘇淺蘭也不敢肯定努爾哈赤毒疽發作而亡的歷史還會不會一樣,也就沒敢胡亂說話,隻好泛泛的請托張太醫多多留心、謹慎用藥了事。

  至於四貝勒,她甚至不敢讓他過多地去關心努爾哈赤病情狀況。生怕他但有一絲異樣,會招來努爾哈赤對他的猜忌疑慮。

  蘇淺蘭異乎尋常關注努爾哈赤的病勢,落在四貝勒眼裡,卻是若有所覺,一次下朝之後,回到府中看見她輕蹙的眉頭,便不由將她攬入懷中,在她耳邊低聲問了出來:“說說,你這些天都在想些什麽?”

  “我……我在擔心,父汗的病,都這麽久了,還沒治好麽?”蘇淺蘭的神情裡充滿了擔憂:“從大妃答應我們,許我妹妹嫁給十四弟到今天,也有幾個月了吧?父汗再不好起來,那得拖到什麽時候?”

  四貝勒一聽她是為了這個著急,不覺莞爾:“你放心好了!你不相信大妃,難不成還不相信爺麽?倒是跟多爾袞一個樣,老記掛著這事!一天不念個兩遍,就不甘心!”

  蘇淺蘭輕輕打了一下他又不老實的手,卻聽得他忽然續了下去:“這次父汗決定了,要往清河溫泉療傷養病。”

  “太醫說過,溫泉水中含有天然硫磺,是醫治毒疽的最佳途徑,結合藥物調理,針灸推拿,最長三個月,便可治愈回朝!多爾袞和布木布泰的婚事,就等那個時候再提出來吧!”

  四貝勒又說了些什麽,蘇淺蘭早已充耳不聞,努爾哈赤決定前往清河療養的消息瞬間便將她腦子轟成了空白!
  她的心底,就剩下了一個聲音在不停的叫:就是這樣!回不來了!努爾哈赤這一去,就回不來了!活不回來了!
  PS:雖然蘭悠不很了解讀者群的作用,但看來有的朋友卻很在意這事,那蘭悠就建它一個,群號:59145604 感興趣的親們就加進來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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