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被偷走的孩子(二更)
“誰,究竟是誰在壞老夫的好事?”
鄉間別墅地下室內,巫海連吐數口血,頭髮以可見的速度從黝黑變成灰白色。臉上的皺紋越來越深,襯托著他的表情,越發猙獰恐怖。
巫海單手撐著骷髏拐杖,周圍一圈蠟燭在瞬間全部熄滅,只剩下角落裡一盞微弱的地燈。
巫海猛地轉頭,五指成爪,朝黑暗角落裡的年輕人抓去。
年輕人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力量拖著自己朝巫海靠近。
巫海臉上的表情讓年輕人驚恐莫名,當即大喊起來,“巫海大師,我是你這邊的,我永遠都會受你差遣,絕對不會背叛你。求你放過我,求求你。”
巫海冷哼一聲,手上一收,年輕人瞬間到了跟前,“你正是血氣最旺盛的年紀,老夫只要吸了你的血,修為至少能夠恢復七成。”
年輕人嚇得屁滾尿流,想到要被吸血,腦子飛快轉動,急忙說道:“巫海大師,我對你還有比吸血更大的用處。你在石城行走,我能替你打點一切。難道巫海大師不想報仇嗎?不想知道胡家請了哪位高人破了你的巫術嗎?這些問題,我都能替巫海大師找到答案。如果殺了我,巫海大師又怎麽能知道是誰害了你。”
巫海沉默,目光陰森森的,像是地獄裡的鬼火。
巫海突然放開年輕人,“我就信你一次。一天之後,我要知道破我巫術的人究竟是誰?等我恢復了修為,我定要將他碎屍萬段。”
“是,我現在就去打聽消息。”年輕人如釋重負,得救了,他還活著。年輕人激動得想要痛哭一場。
巫海盯著年輕人,厲聲呵斥,“還不快滾!”
年輕人連爬帶滾,從地下室上了別墅一樓。
猛一見陽光,年輕人很不適應。
用手遮擋住陽光,將所有窗簾都拉上,年輕人才放下手。
年輕人終於露出真面目。這個人,竟然長了一張和胡仁有七成相似的臉。不過他的左邊眉毛多了一顆痣。
年輕人吐了口唾沫,心裡頭暗罵巫海沒用。嘴上吹的厲害,說什麽能夠神不知鬼不覺的弄死胡仁。結果呢,還不是被人破了法術。
年輕人哼了一聲,心裡頭對巫海極為不屑。不過想到巫海的殘忍之處,年輕人又忍不住哆嗦起來。不管怎麽樣,還是先打聽清楚胡家那邊的情況。
地下室內,當年輕人一離開,巫海氣血翻湧,控制不住的連吐數口鮮血。
巫海心頭又驚又怒,這一次偷雞不成蝕把米,不僅沒有殺死胡仁,反而還損了自己的修為。
如今自身的修為不足兩成,加上內腹受傷,這個時候隨便一個普通人都能殺了他。
巫海將年輕人趕出去,也是在偷偷防備年輕人。怕年輕人知道他的虛實後,趁機殺了他。
巫海一生殺人無數,從不相信任何人。他只相信自己,還有死人。
巫海掙扎著爬起來,拖著腿,一步一步走到少女身邊。然後蹲下身,將頭埋在少女的頸項上,張開嘴開始大口吸允。
少女的身體忍不住抽動起來,抽動頻率卻越來越慢,最後沒了半點動靜。
巫海抬起頭,臉上露出一絲滿足的笑容。他伴著少女的身體,盤腿坐下,開始閉關修煉。
他的武器,骷髏拐杖就放在手邊。任何人膽敢不經允許靠近他,手中的骷髏拐杖,就能要了那個人的性命。
胡家這邊,胡仁一醒來,就叫餓。
胡家人見狀,紛紛喜極而泣。
胡方知難得動情地說道:“知道餓就好。我這就吩咐人把早餐給你端來。”
胡仁掙扎著想從床上坐起來,李慢書趕緊阻攔,“不要動。阿仁,你受了傷,不能動。”
胡仁一臉困惑,他受了傷,他怎麽不知道?不過他好像真的受了傷,身體微微一動,就有一股劇痛襲來。
“我這是怎麽呢?”胡仁不解,他有太多的疑問。
為什麽他的記憶,好像失去了一段。他隻記得,他在房裡收拾行李,打算將書籍給雲深送去。之後的事情他完全記不得,然後一醒來,就是躺在床上,渾身是傷。而且全家人都圍著他。
“具體的情況,晚點再告訴你。現在,我要給你換藥。”
雲深走進來,開始檢查胡仁的傷情。
胡仁一臉尷尬,感覺有點不自在。如果別的女醫生給他檢查身體,他覺著很正常,不會有絲毫的尷尬。可換做雲深替他檢查身體,胡仁總覺著怪怪的,連雙手都不知道該擺放在什麽位置才好。
“阿仁,你千萬別動啊。你骨頭斷了,可不能亂動。先讓雲大夫給你換藥,晚一點我會將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你。”李慢書守在床前,又是後怕,又是慶幸。
幸虧遇見了雲深李思行師姐弟,否則他們胡家,還不知道會落到何種慘烈的境地。
胡仁滿腹疑問,不過他這人向來沉穩。
他僵直著身體,身體上的疼痛綿延不絕,一直試圖撕裂他的神經。不過這一切他都能夠忍受。
讓他緊張的是雲深。
他清晰地感受到,雲深的手隔著手套,在他的身體上觸摸。他的身體似乎大面積受傷,因為雲深的手從上半身檢查到下半身,還有腿腳。
胡仁暗歎一聲,糟糕,竟然被雲深給看光了。偏偏是他最狼狽不堪的時候。
胡仁度秒如年,隻恨時間過得太慢。恨不得時間能夠立刻來到明天。
胡仁感覺到,雲深抬起了他的腿,正在給他換藥,纏繃帶。
他的傷勢究竟有多嚴重?
胡仁想抬起頭看一眼。結果發現,連抬頭的動作,也讓他疼痛難忍。
雲深以為胡仁受不住痛,於是輕聲說道:“忍一忍,快好了。”
胡仁額頭冒汗,問道:“我是和人打架了嗎?”
雲深朝胡家人看去。胡家人一個個欲言又止。說起來,胡仁還真的和人打了一架。可這打架的起因,實在是太複雜,不是一兩句就能說清楚的。
雲深低頭,繼續忙著手上的工作。然後輕描淡寫地胡仁說道:“你的問題,一會他們都會告訴你。你先別急。”
胡仁不著急,但是他無法繼續保持沉默。因為一旦沉默,所有的感覺都會被放大,會讓他越來越緊張。
只要說話,就能夠緩解他的緊張,讓他感覺自在。
於是胡仁繼續問道:“我的傷勢是不是很嚴重。”
雲深“嗯”了一聲,“的確很嚴重,傷筋動骨一百天。這幾個月,就別往外跑。好好休養,爭取早日恢復元氣。”
雲深說話的時候不疾不徐,手上的動作又快又穩。
胡仁連著問了幾個問題,雲深已經給胡仁換好了藥,並且重新包扎起來。
雲深直起腰,對胡家人說道:“等他吃過早飯後,就可以送到醫院,讓醫生來處理。”
“謝謝雲大夫。要不是有雲大夫和李道長在,後果真的不堪設想。謝謝!”李慢書神情略顯激動。
此刻,她真心感激雲深還有李思行。也終於相信,這兩人都是有本事的奇人。
雲深微微頷首,“夫人不必如此客氣。治病救人,是我的本職,我責無旁貸。你們聊吧,我就不打擾你們。”
雲深含笑走出臥室。
胡家人瞬間,全都湧到了床前,七嘴八舌的關心起胡仁的情況。
雲深了然一笑,一走出臥室就見到師弟李思行靠著牆站著。
雲深走上前,拍拍李思行的肩膀,“今天是師弟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施法,讓我大開眼界。恭喜你,第一次就收獲了巨大成功。難怪師父說你修習道術,天賦極高。”
李思行一臉疲憊,搖搖頭說道:“我也是運氣好而已。”
雲深說道:“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另外,還要恭喜你終於收服了古木羅盤。今天看你用羅盤鬥法,真是大開眼界。”
李實習拿起古木羅盤,臉上露出笑容,表情也變得很柔和。
這個古木羅盤,是去年在金山市的拍賣會上,用強身丹從黃胖子手中換來的。
老宋也說不清這個羅盤的來歷,但是很明顯,這個羅盤已經有上千年的歷史。
古物有靈。
一開始,李實習根本不能駕馭古木羅盤。
後來老宋給李思行出了一個主意,讓李思行將羅盤一天二十四小時帶在身上溫養。
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
只要李思行肯用心,總有一天古木羅盤會認李思行為主。
從那以後,李思行任何時候都帶著古木羅盤。古木羅盤已經成為他身體裡的一部分。
一年的時間,功夫不負有心人,羅盤終於認可了李思行。
李思行輕輕摩挲古木羅盤,像是在對待最心愛的情人一樣,柔聲說道:“古木很好,也很強。而且他以後會變得更加強大。”
‘古木’是李思行給羅盤起的名字。在李思行的心裡,古木就是家裡的一個成員。
雲深替李思行高興,“你也會變得更加強大。”
李思行肯定地點點頭,他會越來越強。
李思行看著雲深,“師姐,我看你似乎有些不同。難道你的九玄心經已經突破了?”
雲深點頭,“第一次給胡老爺子治療的時候,很幸運,也很順利的突破到第三層。”
李思行為雲深由衷的高興,“恭喜師姐。這次來胡家,果然是對的。這次鬥法,我也收獲頗豐。看來胡家也算是我們的福地。”
雲深讚同。
李思行揉搓自己的臉頰,這會精神好了不少,“先不說這些。我還有些話要和胡家人交代,師姐幫我參謀一下。”
雲深看著李思行,心中了然。“行,我幫你參謀。”
胡方隨從臥室裡追起來,“雲大夫,李道長,今天辛苦你們了。廚房做了豐盛的早飯,兩位這邊請。”
雲深笑道:“累了一個晚上,還真餓了。胡先生,我就不客氣了。”
胡方隨滿臉熱情,“雲大夫千萬別和我客氣。雲大夫和李道長可是我們胡家的大恩人,你在胡家,就當是自己家裡,一切隨意。”
雲深笑了笑,自然不會將胡方隨的話當真。
雲深和李思行在胡家大宅吃了一頓豐盛的早餐。
早餐結束,李思行開口就說道:“胡先生,有些事情我要交代一聲。有空嗎?”
“有空,當然有空。”
胡方隨將雲深李思行迎到會客室,又讓傭人奉上茶水點心。
然後胡方隨略顯恭敬地問道:“不知李道長要交代什麽事?是不是和我侄兒有關?難道胡仁的身體還有問題。”
李思行擺手,“胡先生不用擔心胡仁那裡。種在胡仁身體裡的巫術,已經被完全破解。而且我在胡仁先生的身體上寫了三次符文。只要不遇到玄門中人,這些符文會保胡仁先生一生平安。”“太好了。這麽說,我那侄兒也是因禍得福。”這簡直是意外驚喜,胡方隨很興奮,都想讓李思行也在他身上寫個符文保平安。
李思行點頭,“可以這麽說。不過這不是我要和胡先生交代的事情。今天鬥法的過程,胡先生親眼所見。據我推測,同我鬥法的人,應該離胡家大宅不太遠,我估計距離不會超過一百裡。”
胡方隨猛地站起來,表情嚴肅,“李道長的意思是,下巫術害胡仁的人,就在石城?”
李思行點頭,“是的。不出意外,人應該就在石城。”
接著李思行又說道:“我破了他的巫術,他會遭受巫術反噬。現在,這個人應該很虛弱,需要一個僻靜的地方修煉,意圖恢復修為。在修為恢復之前,這個人不會輕易離開石城。如果你們胡家想要找到這個人,這或許是一個線索。另外,我發現胡仁身上似乎被人動過手腳。”
胡方隨還在思考怎麽找到下巫術的人,猛地聽到胡仁身上被人動過手腳,一時間竟然沒反應過來。
胡方隨神情疑惑地看著李思行,“李道長的意思是,胡仁身上有不對勁的地方?”
李思行點點頭,“之前我觀胡仁先生面相,屬於一生平安順遂。可是這次的遭遇,胡仁先生雖說有驚無險,卻不符合面相。今早鬥法的時候,我竟然發現,有人偷了胡仁先生的氣運。”
胡方隨張大嘴巴,表情有些茫然。
“李道長說的氣運,是不是就是你們玄門常說的命格?”
胡方知從門外走進來,也不知道他在門口聽了多久。
胡方隨站起來,叫了一聲,“大哥。”
胡方知示意胡方隨坐下說話。
胡方知就坐在李思行對面,再次問道:“李道長,阿仁真的被人偷了氣運嗎?”
李思行微蹙眉頭,“氣運是命格的一部人。至於胡仁是不是被人動了氣運,說實話,我沒有十足的把握,因為正常情況下觀察胡仁,我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也是今早鬥法的時候,我隱約有種感覺,這世上還有一個和胡仁命格截然相反的人,但是卻和胡仁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我很奇怪,這個人為什麽會和胡仁命運牽連,我甚至懷疑過你們胡家人。但是當我我順著這條線找尋,才發現我判斷失誤,這個人不在不胡家。
不過我有八成把握,胡仁的命格被人動過。可惜我修為不夠,沒有找到更多的線索。”
李思行看著胡方知,目光飽含深意,“胡先生是不是知道什麽?”
胡方知暗自歎了一聲,示意胡方隨將會客室的門關上。接下來他要說的話,不能外傳。
胡方知表情如此凝重,胡方隨也跟著緊張起來。趕緊關上門,又回到座位乖乖做好。
胡方知手指微微彎曲,少見的出現緊張情緒,好幾次都是欲言又止。
在座的其他三個人,都沒有催促胡方知。心知肚明,胡方知接下裡要說的話,肯定會驚掉眾人的下巴。
胡方知再次歎息了一聲,神情痛苦的說道:“在外面,我可能還有一個孩子。”
“大哥,你竟然對不起大嫂?你和哪個女人在外面偷偷生了孩子?為什麽這件事情,你一點風聲都沒透露?”
胡方隨一臉憤怒,話裡全是指責。
雲深卻抓住了問題的關鍵,“胡州長,你剛才說你可能在外面還有一個孩子。也就是說,你也不確定是不是真的有一個孩子?”
胡方知點點頭,又衝胡方隨怒斥:“不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在外面沒有別的女人,也不可能同別的女人生下孩子。”
“那你剛才說在外面有可能有個孩子。你沒和別的女人上床,怎麽可能多出來一個孩子。”胡方隨氣憤不已。大哥怎麽能夠辜負大嫂,實在是不應該。
胡方知低著頭,神情痛苦自責,又是憤怒,“因為這個孩子,是我和慢書的親生孩子。”
胡方隨張大嘴巴,“大哥,你將大嫂生的孩子送人呢?”
“不要隨意插話。”胡方知忍無可忍,“也不要問一些自認為聰明,實際上愚蠢無知的問題。”
胡方隨偷偷撇嘴,不過還是乖乖閉上了嘴巴。
胡方知抱著頭,猶豫了片刻後,才道出事情始末。
“慢書生下老大後,身體一直不好,幾年時間一直懷不上孩子。後來,慢書說服我,我們偷偷去醫院做了人工受孕。
那時候,我和慢書都在國外,國外沒人認識我們,也就不用擔心有人知道這件事。醫院一共成功了四顆受精卵。慢書身體裡安置了一顆受精卵。另外三顆,保存在醫院。
我和慢書很幸運,第一次就成功了。後來生下孩子,就是阿仁。但是醫院那邊卻出了問題。保存胚胎的醫院,幾年後被爆出內部管理不善,有人利用醫院資源,私下牟利。
我和慢書存在醫院裡的三個胚胎,不見了一個。誰都說不清楚,胚胎是什麽時候不見的,也說不清楚,是誰偷走了我和慢書的孩子。
頭幾年,我和慢書一直在擔心,擔心有一天,突然有一個陌生的孩子站出來,叫我們爸爸媽媽。後來時間一長,什麽事情都沒發生,我們都放心下來。認為那個胚胎應該是失敗了。”
說到這裡,胡方知一聲重重歎息。
他看著李思行,眼中滿是痛苦,“剛才李道長說有人偷走了阿仁的氣運,不知道為什麽,我突然就想起這件事。
我在想,會不會沒有失敗,那個孩子被順利的生下來,在某個地方讀書成長。
如今他長大了,他要回來拿回屬於他的一切。於是他就去偷阿仁的氣運,想要將阿仁的一切變成自己的。
可是這一切,都是我和慢書的錯。是我們錯信醫院,才造成這樣的後果。和阿仁沒有任何關系。
如果真有那個孩子,他應該來找我和慢書。無論如何,我和慢書都是他的血緣父母,我們不會無視他,也不會苛待他。我們會學著接納他,學著和他相處。盡我們的能力,給他最好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