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還是怪
突然被張卓斥罵白眼狼,蘇夕曉像看“白癡”一樣的瞪著他。
“陳小睿每晚都做夜宵送去府衙給大人吃,只有你悠閑無事的每晚來我們家蹭飯,還指責我是白眼狼?你要臉?”
“那飯也是陳小睿做的,陳小睿送的,與你有什麽關系!”
“可付買菜銀子、指定菜譜的人是我啊。”
蘇夕曉余光睹見陪蘇老燦喝酒的聶東陽。
家中夥食太好,連聶東陽的臉都肥了一大圈,菜譜是不是要改改?總不能把他們吃出個三高來……
話不投機半句多,張卓心事重重,吃過飯就先回了。
翌日蘇夕曉起來吃早飯時,裴羽才把昨天打探的消息告訴她。
“昨兒回來的晚,多見了幾個朋友,聽他們說,鋪子裡經常會遇上多拿藥的病人,很常見,不是稀奇的事。”
蘇夕曉驚愕了,“常見?他們也給?”
裴羽啃著包子道:“當然給,又不是不付錢,鋪子裡巴不得多賣點藥呢。”
蘇夕曉頓時一臉懵。
裴羽輕咳兩聲,猶豫了下,還是把話說了,“曉兒姐你也別較真,他們不當醫治病人是積德,隻把這當成生意,何況那些鋪子裡的草藥多吃點也死不了,因為裡面都會摻草料,藥效根本就不夠……”
蘇夕曉眼珠子差點瞪出來。
可見裴羽又肯定的點點頭,她突然不知這話怎麽接。
摻草料?
治病?
這也是人乾事?
她隻覺得手裡的豬肉包子都不香了。
吃過早飯去醫館,蘇夕曉一整天的心情都很低沉。
也不知是因為小雨淅瀝瀝不停,還是因為早上裴羽的那句話,終歸情緒就是高亢不起來。
臨近傍晚,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進了醫館中。
衣衫襤褸有些髒,骨瘦如柴的五官因疼痛皺做一團,幾近看不出原本的模樣。流著鮮血的右腿拖在地上,每走一步都似巨大煎熬,好似隻吊著一口氣,硬撐著爬到了醫館中。
蘇夕曉連忙讓裴羽把他摻上了手術床。
“你這是怎麽傷的?”蘇夕曉去除捆綁的布條,那條小腿顯然骨折,可依照傷勢程度來看,恐怕是被人打的。
少年疼的臉色蒼白,說話都有氣無力,“我有錢,有錢。”
少年用力撕著掛在腰間的破口袋,露出刺目的光亮白銀,與他的身份衣裝並不匹配。
乞丐?
裴羽看向蘇夕曉。
蘇夕曉直接道:“為他清洗傷口,治傷為先。”
“是。”裴羽去準備醫用酒精和鹽水。
蘇夕曉則去消毒手術刀針、鑷子縫線。
小腿骨折。
裴羽清洗傷口完畢,蘇夕曉又用花椒鹽水為他麻醉,挑揀出傷口內的泥土殘渣和碎屑,隨後認真縫合,再用木板捆綁。
小小年紀、骨瘦如柴,那腿骨還不如趙石喆的手臂粗壯。
若是乞丐,袋子內的銀兩又是從何處而來?
這少年的身份肯定有問題。
蘇夕曉心中盤算,手術也很快就結束。
少年從麻醉中半昏半醒,似乎並不介意腿上的傷,只看著蘇夕曉,聲音微弱的道:“我家在山裡,離這裡非常非常遠,我想把口袋裡的錢全部換成藥,全部!”
少年這話一出,蘇夕曉和裴羽不禁對視一眼。
昨天剛走一個篡改藥方的漢子,今天就又來個身份不明的少年?
即將入夏的季節,又非難以出行的寒冬。
家遠就要多開藥?
這件事無論怎麽想都有問題。
蘇夕曉道:“我可以多給你開點傷藥,但是你的身份懸牌我要看一下,還有具體的居住地址,醫館要有記錄。”
“記、記錄?”少年不太懂。
蘇夕曉:“醫館記錄是為了你下次再來瞧病時,有病歷查詢,而且春季傳染疾病高發,醫務局每季度都要做病案統計,更好做監督預防,我身為醫官,這也是我的任務職責。”
她兩片嘴皮子吧嗒吧嗒說極快,也壓根兒不介意少年是否聽得懂。
少年心一抖。
啥意思他不知道,只知道蘇夕曉是要懸牌……
“我、我口袋裡。”他行動不便,只能說出這幾個字。
裴羽立即上前拿出,遞給蘇夕曉。
懸牌:和州府忠縣方村張升。
懸牌沒問題,也的確是住的遠。
蘇夕曉讓裴羽記下他的信息,便去開方子。
叮囑了恢復事宜,更是囑咐他盡量在七天之後來醫館。教過他複建的動作,蘇夕曉還送了一副拐,讓他的傷腿不至於再拖在地上。
少年千恩萬謝,隨後拿藥離開。
蘇夕曉站在門口看他消失在了人群中,怎麽想都覺得怪,“是我太敏感,大驚小怪了?”
裴羽搖搖頭,“方村偏僻不靠海,的確是個窮地方,即便出來打工,銅錢碎銀是有的,二十兩整銀,怎麽看都奇怪。”
蘇夕曉挖空腦子猜測道:“他骨折明顯是被人打傷的,會不會是行凶者賠的?”
裴羽禁不住笑出了聲,隨後無奈的道:“打他的不是工頭兒就是奴主,誰會給他錢?這話聽起來很刻薄,但賤民的命就不是命,沒有幾個人像曉兒姐這麽心善的。”
蘇夕曉沉默了,突然不知說什麽。
是她善良嗎?
不是。
而是這個世道對平民的不公。
所以哪怕是被裴羽誇讚善良仁愛,她也高興不起來。
外面又有病人著急催促,蘇夕曉也不再耽擱時間,繼續接診治病。
但她多留了一份心,讓郭奴兒跑一趟府衙,把這件事和沈南琛和張卓說一說。
一下午都平安無事。
太陽落山,霧月高空,聽著鳥兒的倦啼嚶嚀,蘇夕曉也沒什麽興致,治療了最後三個候診的病人,她準備回家吃頓好的,吩咐裴羽關店打烊。
門板剛剛準備叩上,一輛馬車突然停在醫館門口。
蘇夕曉看去,正是鍾卿兒帶著丫鬟來了……
多日未見,鍾卿兒的氣色不錯,可眉間的陰鬱讓她即便嘴角露笑,也好似面具,而非發自內心。
蘇夕曉調侃著道:“怎麽著?趕在這個時辰上門,不會是饞了陳小睿的手藝,掐著時辰去我們家蹭飯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