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搖擺
  從天明忙到黃昏日落，星月已經霧蒙蒙的升到了半空中，蘇老燦催促了四次回家吃飯，蘇夕曉才從診療間更衣走了出來。

  聶東陽已經餓的眼睛冒綠光，若不是偷吃了鍾卿兒拿來的果子，他真能直接餓的昏過去。

  眾人迅速的上了車，聶東陽早就吩咐王海回家通知老太太，他今晚在沈南琛家住，明日一早再回去給老太太請安按摩，更是從聶家調來了八名護院跟隨。

  雖然他一如既往的吊兒郎當，可蘇夕曉能感覺到聶東陽的緊張和此事的不同尋常……

  她幫沈南琛救醒陳堯，讓勾結海盜的多人喪命；

  她幫沈南琛封了海盜們求藥的路子，還讓其中之一落入府衙手中。

  她的確是太惹眼了。

  惹眼到讓人嫉恨，惹眼到會遭人報復，所以沈南琛離開，才會讓聶東陽來陪。

  有如此呵護她的人，蘇夕曉很知足，她隻盼望踏踏實實的過兩天，安安靜靜地等他回。

  可是為何心裡總是七上八下，眼皮也在不停的跳呢？

  ……

  回到家裡吃過飯，蘇夕曉又坐到她和沈南琛最喜歡的樹下搖椅處喝茶。

  品到清香龍井回甘的甜，陰鬱整天的心情也轉好了些。

  鍾卿兒困得直打哈欠，聶東陽仍舊與蘇老燦下棋不肯走，蘇夕曉正想把他快些趕回去，再泡個美美的熱水澡，準備睡覺，院外的大門突然被敲響。

  聶東陽帶的護院去開門，查了來人的身份懸牌，才讓裴羽把此人引進來。

  來人是判官馮毅府上的管事，慌裡慌張，額頭更帶著一層汗。

  見到蘇夕曉，他頓時九十度鞠躬急迫道：“我們大人今天從衙門回來就不舒服，發了熱，一直頭暈躺著，嘴唇泛白，吃什麽吐什麽，夫人有些擔心，想請蘇醫官去府上給瞧瞧。”

  蘇夕曉挑了眉，“醫務局沒其他人了嗎？劉醫官呢？”

  各府的女眷她負責，老爺們生病，通常王友來會派其他醫官去，而且馮毅的主治醫官是劉宏炳，怎麽會找到自己這裡來？

  管事的立即道：“劉醫官今天出城診病不在家，夫人不敢請其他大夫，指名讓小人來請您，小的就沒去麻煩醫務局的大人們。”

  “不去。”

  聶東陽在旁邊插了話，“曉兒姐今兒也不舒服，你們該找誰就找誰去。”

  管事沒想到聶東陽發話拒絕，只能上前兩步請求蘇夕曉，“蘇醫官，您行行好，大人瞧著是胃腹不適，可就怕有什麽隱藏病症在其中，其他醫官大人沒有您心細，就請您動動身子，去一趟吧。”

  蘇夕曉有些猶豫。

  她骨子裡很不想去。

  畢竟沈南琛交待了好好呆在家，而且馮毅為人挑三揀四很刻板，骨子裡對女人的審視和鄙夷，讓蘇夕曉每次看到他都不舒坦。

  但拒絕病人，這事兒從未有過先例？
  “咣當”一聲茶碗落地。

  蘇夕曉也被嚇一跳。

  抬頭就見聶東陽叉腰站起身，指著管家破口罵起來：
  “馮毅的病就是吃飽了撐的，天天在家寫折子上奏彈劾沈南琛，遭天譴了吧？爺爺給你個方子，你回去讓馮毅對著東南方向跪地磕上幾個頭，喊幾句沈南琛是他馮毅的八輩老祖宗，一定藥到病除，馬上痊愈，還不滾？！”

  “噗！”

  蘇夕曉一時沒忍住。

  管事的欲哭無淚，看著蘇夕曉頓時跪下了，“聶公子，您就少說兩句吧，大人他是真病了，虛寒濕了被子還渾身抖，否則夫人也不會急得讓小人來請蘇醫官。”

  “蘇醫官您不是從不拒絕病人嗎？怎麽到我家大人這裡就變了主意？您不能失言啊！”

  管事眼巴巴的盯著，噎的蘇夕曉沒緩過神。

  即便她也厭惡馮毅的為人處事和他找茬沈南琛，但似乎此事又讓她在醫德與情感之間做搖擺。

  原本不是問題的問題，終於讓她犯難了……

  氣氛有些尷尬，蘇夕曉一時說不出話。

  聶東陽挽著袖子就要趕人，卻是蘇老燦衝過去攔下。

  他憂心忡忡看著蘇夕曉道：“曉兒啊，還是去一趟吧，畢竟那是判官大人，你在府衙有任職，是醫官，你有責任啊……”

  聶東陽忿忿不平，“叔兒，其他醫官又不是不能去，何況負責馮毅的醫官又不是曉兒姐，憑什麽就她有責任？”

  “可馮大人若真病出了事，告到府衙去，曉兒一定被問責啊，那是府衙的判官大人，不是普通人，曉兒還不被詬病得了聖上的賞，就不知天高地厚？”

  蘇老燦有些急，語速加快，更有些訓斥的凝重，“不能因為意氣用事，就把之前的努力都毀了啊！”

  裴羽也有點擔心，“可大人害怕曉兒姐出危險……”

  蘇老燦看著護院們道：“這不是有聶公子的人？府衙大街上這個時辰人也多，哪些人敢那般明目張膽？所以還是去一趟的好。”

  事情又回到了關鍵點，蘇夕曉還是沒應答。

  管事跪著爬到蘇夕曉面前，痛哭流涕的磕頭道：“您是府衙最好的醫官，求到您面前，您沒理由不去，何況大人是真的病況嚴重，求求您，小人給您磕頭了！”

  管事的額頭“砰砰砰”砸在院中的青石磚地上，僅僅幾下就流了血。

  鍾卿兒在一旁道：“馮大人出身寒門，行事的確教條了些，但為人並不壞，是真願為百姓做事的人。”

  聶東陽不滿，“他彈劾沈南琛就不是好人！”

  鍾卿兒道：“沈南琛一口氣殺了幾十官吏，府城空蕩無人管，的確行事過急，要公斷觀事。”

  聶東陽白眼一翻，“你爹有公斷，他倒是退位讓賢啊？這一路上若出了危險，你負得起責任嗎？！”

  “我是負責不了，可你也不能讓曉兒姐難做，不拒絕病人是她歷來的名聲牌頭，這個牌頭若是破了，曉兒姐得到的賞賜，可就撐不住了！”鍾卿兒滿心委屈，卻也是在為蘇夕曉真心著想。

  蘇老燦憂心忡忡，眼巴巴地看著蘇夕曉。

  管事的磕頭不停，蘇老燦和鍾卿兒的話也的確入心。

  蘇夕曉讓裴羽攔下管事的別再繼續磕，吩咐他們道：“奴兒你拿藥給管事的擦擦，裴羽去準備藥箱，我們還是去一趟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