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狄夜梟,經過幾十年的滲透,早已經將梁國方方面面打探清楚,甚至包括無數不為人知的辛秘。據陳斯所知,明王乃是李氏皇族最有才乾的皇子,自幼隨先皇禦駕親征,耳濡目染之下,文韜武略皆是上乘。
十三歲就已經統禦五千兵馬,戎馬邊疆,十六歲立下赫赫戰功,十八歲已有帝王之相。只可惜,先皇突然駕崩,未曾立下遺詔,現任梁帝趁著明王戎邊未歸,自京都裹挾群臣,自擁上位,算是自背後狠狠捅了明王一刀。
饒是如此,明王也未曾與梁帝發生任何正面衝突,一直兢兢業業鎮守邊陲,屢立奇功,在軍中威信甚高。明王越是忠於梁國,越是浴血奮戰,梁帝對其猜忌越深。畢竟明王才是最該繼承大統之人,坊間始終有一種說法,梁帝得位不正,法統不順!
在梁帝的一番計謀之下,明王被召回京都。
自明王踏入京都的那一刻,就已然變成了階下囚,梁帝處處針對,處處使絆,用民間說法,便是整日沒事找事,終究是抓住機會,將明王貶至輔運縣,美其名曰封地,實則卻是軟禁。
之所以選擇輔運縣,也是大有說法。
若是貶的太遠,以明王之威信,必然受軍方擁躉。
若留在京都,又擔心朝中大臣,借機發難。
輔運縣剛剛好,既在京都城之外,又屬於京都三十六縣,受梁帝掌控。梁帝雖從未明說,卻處處暗示阻礙,使得明王兩個兒子,李章李郎,至今未能婚取。梁帝就是要斷了明王這支血脈,永絕後患。
在梁帝諸如此類的打壓下,明王為了保命,也只能裝傻充愣,但李章李郎卻深得明王真傳,皆是出類拔萃的人傑。
此番秦風能得到李章李郎兩兄弟相助,必定如虎添翼!
而事實也證明,陳斯的擔憂已然應驗!
秦風坐鎮京都,雖麾下有間諜組織與規模越發宏大的北溪縣驛站,可第一時間掌握北境的軍情變化。但終究是相隔千裡,哪怕是快馬加鞭,星夜趕程,中間也有三日延遲。秦風縱使才華決定,也不可能將北境局勢,盡在掌握。
同時,根據情報顯示,北溪縣令林瞿奇乃是舉人出身,雖文采造詣甚高,但卻不通兵法。秦家四女,老大沈清辭文韜大過武略,老二柳紅顏精通商賈,老三李瀟蘭善隱忍,老四景千影只是個人勇武。
哪怕是昔日的一品誥命夫人秦程氏,也不過是個工於心計的女流之輩,不堪大用。
可以說,整個北溪縣,無一人能被陳斯放在眼裡。
可如今,隨著明王一家的遷入,陳斯頓時倍感壓力,要知道秦風只需在京都給出大體方針,李章便可完善施行,此二人相輔相成,令陳斯大為頭疼。今日戰事之變化,北溪縣與邊軍大營,兩戰皆是受挫,便可見一斑。
“梁帝老兒,雖只知道玩弄權術,但用人識人方面,確實精詭的很!”
“不能再等了!必須馬上全面開戰!”
陳斯下達一連串命令!
就在他準備前往前鋒大營,與前鋒統領,共同商議進攻邊軍大營之事時,傳令兵卻再次帶來噩耗。
“將軍!北溪縣守軍未退!”
“一路追擊而來,距離此地不足十裡,前方將士正在層層阻擊,此地不宜久留,請您速速離開!”
聞聽此言,陳斯眉頭已經越皺越深。
北溪縣守軍主動出擊也就罷了,居然還一路追殺到邊境?事出反常必有妖!
陳斯斟酌片刻,眼神突然一凝,低喝道:“北溪縣守軍主動出擊,必是為了打亂我軍進攻節奏,阻礙戰機,想必是為了後方秋收爭取時間!”
“梁國北境糧食,乃此戰關鍵!絕不可退讓半步!”
“傳我命令,前方將士死戰,若全軍盡墨,待此戰結束,本將軍親自為將士們披麻戴孝,守陵三年!”
陳斯直接打消前往先鋒大營的念頭,如同定海神針一般杵在原地,咬牙切齒:“速向後方傳令,派輕騎急速馳援!無論如何,擋住北溪縣守軍反撲!”
匆匆從前線趕回來的副將,自馬背跳下,身上鎧甲插著好幾根箭頭,胸口護心鏡已經完全凹陷,很顯然是被鈍器猛擊所致,身上更是仿佛被鮮血染紅一般。
副將雙眼血紅,大吼道:“將軍!北溪縣守軍攻勢甚猛,我等難以抵擋,請將軍速速避戰!”
陳斯不理會副將的哀求,臉色鐵青,不動如山:“若擋不住北溪縣守軍,此戰必受大挫,我乃督戰特使,肩負全責!若北溪縣守軍來了,我便引頸就戮,以死謝罪!我陳斯,願與眾將士,共存亡!”
見陳斯態度堅決,副將眼眶通紅,咬了咬牙,翻身上馬,重新奔赴前線。
距離陳斯已不足七裡的曠野上,喊殺聲震天。
趙玉龍率領三千黑騎,橫衝直撞,將桑乾軍殺的人仰馬翻,所過之處,鮮血匯聚成流,屍骨堆砌成山。趙玉龍如不可抵擋之煞神,手中馬槊都因為刺穿太多鎧甲而折刃!趙玉龍隨手丟下馬槊,自馬鞍上拔出七尺長的障刀,來回劈砍。
“桑乾軍大勢已去,眾將士隨我衝鋒!”
一聲怒喝,趙玉龍手持障刀,直接朝著面前密密麻麻的桑乾軍衝去,三千黑騎緊隨其後,另有兩千輕騎在兩翼策應,五千步卒後方壓陣推進。
所有桑乾軍將士心裡都明白,北溪縣守軍已不可抵擋。
此時桑乾軍的陣亡率,已經達到了恐怖的七成!
即便是王牌之師,士氣絕頂,面對七成的陣亡率,也早已經崩潰了。但剩下的三千多桑乾軍將士,卻抱著必死信念,死戰不退。此一戰,賭上了北狄國運,更賭上了北狄百姓余下二十年的榮辱。
桑乾軍副將盡墨,副將死光了,門將頂上,門將死光了,參將頂上,參將死光了,牙將頂上。
盡管桑乾軍只剩下了步卒,面對重甲黑騎,幾乎是一邊倒的屠殺,戰損率達到了驚人的幾十比一,卻無一人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