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炳添心頭暗暗驚訝,自從秦風來到北溪縣,諸般傳聞均顯示秦風是個平易近人,生性隨和的仁主,尤其是對待百姓,當真做到了‘愛民如子’這個境界。
也正因此,陳炳添才敢鋌而走險,趁機要挾。
而現在,秦風的諸般表現,卻完全出乎了陳炳添的預料。
難道說,眼前這個年輕人,其實是個笑面虎?
只可惜,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哪怕明知道秦風不好惹,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陳炳添強裝鎮定,大聲笑道:“都瞧見了嗎?這就是秦千戶,說得比唱得好聽,一旦觸及他的利益,立馬原形畢露。什麽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全都是忽悠人的把戲罷了!”
面對陳炳添一而再的挑釁,秦風自然不會含糊,笑眯眯道:“你就說敢不敢賭!前將軍傷情惡化,我死。若傷情好轉,你死!”
陳炳添手心有些冒汗,尤其是感受到秦風眼神中的自信,就開始犯嘀咕。難道這家夥真能治好前將軍不成?否則他哪來的自信?
不!絕不可能!
前將軍的箭傷,已經惡化,否則不會昏迷不醒。
凡箭傷者,一旦昏迷,距離死也就不遠了。
況且那秦風,連個疾醫小學徒都不算,哪有什麽逆天的醫術?
想通這些,陳炳添心中的擔憂,頓時一掃而空。
“好!賭就賭!不過我不賭你的命!”
“若你輸了,從此以後,在這北溪醫館,我陳炳添說一不二,你絕不可仗著千戶的身份,暗中報復,北溪百姓皆是見證!”
秦風嘴角微微上揚,跟我賭?你怕是沒死過!
當即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
陳炳添一揮手,旁邊的小學徒便轉身進了醫館,不一會兒就走了出來,在陳炳添的示意下,大聲宣布道:“前將軍依舊昏迷不醒,傷情未有絲毫好轉!”
此言一出,周遭百姓紛紛看向秦風。
盡管無人當面質疑,但從百姓的眼神中能夠判斷,秦風的威信正在經歷嚴重危機。
同一時間,陳炳添的冷笑也已經響了起來。
“秦千戶,你現在還有什麽好說的?”
起初現場的學徒,還在觀望,畢竟局勢並不明朗,急著選邊站,很有可能引火燒身。而現在已經沒什麽好猶豫的了,七八個學徒,直接對著秦風大聲指責起來。
“秦風!說你庸醫害人,你還不服氣,疾醫乃是經驗之學,沒有個十年八年的行醫經驗,誰敢自稱疾醫?倒是你這廝,一出手就敢診治箭傷,真是笑死人了。”
“呵呵,你的軍事才能,商賈之道,確實堪稱上乘,但治病救人,可不是經商打仗,豈容你兒戲?”
“願賭服輸,從現在開始,陳醫師就是北溪醫館的館長了!”
木已成舟,孫賀輕歎了口氣。
那秦風雖然驕躁了些,但畢竟是北溪的仁主,如今秦風身敗名裂,絕不是孫賀希望看到的。秦風威嚴掃地,對於北溪百姓,百害而無一利。
孫賀不願落井下石,只是衝醫館裡的學徒問道:“有誰願與我一同離開北溪?”
過了許久,也不見有學徒走出來。
孫賀眼神流露出一抹鄙夷,又看向另外兩名疾醫:“二位醫師,也願意留下跟隨陳炳添?”
那兩個疾醫對視了一眼,衝孫賀搖頭苦笑。
“孫館長,不是我等見利忘義,而是大勢所趨,況且陳醫師誓死守衛醫德,實乃我輩楷模,豈有不尊的道理?”
“此言不虛,陳醫師不畏強權,值得我等追隨。”
孫賀算是看透了,這般妙手丹心,昨夜還研究如何逃離這個是非之地,眼看陳炳添得勢,馬上話鋒突變。什麽醫德仁心,不過是趨炎附勢之輩罷了。
孫賀不再遲疑,轉身便走。
結果剛走兩步,就被秦風伸手攔下。
孫賀臉色頓時不悅:“秦千戶,你這是作甚?老夫已不是北溪醫館的館長,前將軍之死活,也與我無關,又何必攔人去路?”
“難道秦千戶,心胸便如此狹隘?”
孫賀言辭無比犀利,相較於陳炳添的妖言惑眾,這孫賀才是當真的不畏強權!
秦風毫不遲疑,當眾拱手作揖,衝孫賀行了一禮。
這個舉動,令現場眾人,皆是疑惑不已。
孫賀更是眉頭緊鎖:“秦千戶何故?”
秦風也不遮掩,直截了當道:“這一拜,是向孫館長致歉,你我雖醫理不合,但孫館長畢竟是北境名醫,無論身份還是輩分,都該受人敬仰。況且孫館長知道北溪縣缺少疾醫,專程投奔而來,雪中送炭,秦風更是感恩戴德。”
“為了改變孫館長的醫理,昨日我不得不用了激將法,令孫館長當眾受辱,在此,秦某人致以最真誠的歉意,希望孫館長海涵。”
說完,秦風當眾對著孫賀,又是一拜。
“這一拜,是懇求孫館長留下,繼續造福北溪百姓。”
“若這北溪縣,落在陳炳添這等庸醫手裡,百姓手裡的錢財,怕是早晚要被他榨乾。”
孫賀心裡陣陣驚訝,無比詫異的看著秦風。
難道說,昨日秦風的處處針對刁難,只是逢場作戲?初衷不過是為了推廣他的醫理?
雖說事出有因,可是前將軍的病情卻著實惡化了。
這秦風如何回天?
見孫賀似乎有些憂鬱,秦風趁熱打鐵:“難道孫館長就不想看我,如何懲治陳炳添這個庸醫?”
這話倒是說進了孫賀的心坎裡。
一旁的陳炳添,忍不住嗤笑:“庸醫?秦千戶難道是在說我?賊喊捉賊,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秦風也不理會陳炳添的挑釁,只是背著手,輕描淡寫道:“可曾查清楚了?”
話音落,人群中走出一個其貌不揚的中年男人,正是錦衣衛信使。
信使單膝跪地,抱拳行禮:“啟稟公子,屬下連夜走訪北境各縣,已經將四個疾醫的身份過往,查的一清二楚。”
剛才還勝券在握,滿臉得意的陳炳添,臉色瞬間慘白。
這一刻,陳炳添恍然大悟,難怪自從秦風來到醫館,便處處忍讓,原來竟是為了拖延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