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百十名將士的速射,十幾個雄鷹旅騎兵措手不及,頃刻間就有五人被射下馬,剩下的十人,頭也不回地跑掉了。
秦風慷慨赴死的決絕眼神,逐漸被欣喜取代,打心眼裡高興,不是逃過一劫,而是大家還活著……
秦風再也支撐不住,噗通一聲栽倒在地,眼前一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就這樣在黑暗中沉淪了不知道多久,當秦風再睜開眼睛時,青玉山已經再次被黑暗籠罩,身旁點燃著熊熊篝火。
秦風想要翻身,卻感覺後肩一陣刺痛,伸手一摸,發現被夜梟射中的位置,已經被處理過,上面塗抹了北溪白藥,包著紗布。
秦風為了降低箭傷死亡率的北溪白藥,最後居然用到了秦風自己身上,還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公子,您終於醒了,太好了。”
“寧千戶,公子醒了!”
守在篝火旁的將士,欣喜萬分,連忙把秦風從地上攙扶起來,扯著嗓子衝黑漆漆的山林喊了起來。
不多時,寧虎就氣喘籲籲地衝了過來,也不知道是因為擔憂,還是興奮,眼眶陣陣泛紅。
見秦風已經無礙,寧虎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明明是個鐵打的漢子,竟然嚎啕大哭起來。
“秦兄,你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該如何向夫人和四位小姐交代?又如何面對北溪父老?你個狗日的,為什麽要來救我們?踏踏實實的在北溪縣享福,不好嗎?”
看著寧虎一會哭一會笑,秦風心裡也不由一陣動容。
這份兄弟情,天地可鑒。
對於此次侵入敵國疆域,究竟值不值得,秦風不願糾結,畢竟木已成舟,應當以眼下的局勢為重。
秦風依舊很虛弱,靠在樹乾旁,看著眼前明晃晃的篝火,心裡就已經明白,青玉山的藏身點已經暴露,再隱藏行蹤已經毫無意義。
而且眾將士,已經開始在青玉山修築臨時工事和陷阱,準備在青玉山與敵軍決一死戰。
“寧虎,現在咱們身邊還有多少人?”
這是秦風最不想問的問題,但也是眼下最重要的問題。
寧虎臉色一陣傷感,低垂著頭,嗓音更是低沉無比:“滿打滿算,還有二百人。”
“其中天機營衛士,還剩一百三十人,輕騎還剩六十人,錦衣衛十余人。”
這個回答,令秦風不由一陣痛心。
四百五十個將士,一晚上戰死了一大半,而且死的,大多都是前來營救天機營衛士的北溪輕騎。
畢竟天機營衛士最善於滲透和特種作戰,哪怕是面對敵軍最精銳的雄鷹旅和夜梟的埋伏,仍舊能夠強行殺出重圍。
況且天機營衛士自從進入北狄疆域,面對這種險境,早已經如同家常便飯。
相比之下,北溪輕騎,則難以應付這種情況,死傷自然也更大。
就在秦風眼神黯然之際,寧虎長歎了口氣,語氣無比苦澀。
“輕騎比我們更善於馬戰,馬術自然也比我們高超,若是第一時間撤退,輕騎肯定能撤回來大半,但他們為了掩護我們撤走,故意減緩馬速……”
說到這,寧虎已經泣不成聲,心中盡是懊惱悔恨,覺得正是因為自己的無能,才使得秦風落難,輕騎弟兄們死傷慘重。
秦風心裡也如針扎般疼痛,但作為現場的主心骨,秦風不能倒,只能將悲痛掩蓋在心中,強裝鎮定。
至於寧虎眼神中的自責,秦風自然看得透。
當即輕聲安慰。
“你用不著自責,如果不是你率領天機營衛士,滲透進北狄境內,連破敵營,前線戰事只會比現在更加嚴峻,你們都是北溪縣和大梁的功臣,來救你們天經地義,與其把有限的心力,浪費在杞人憂天上,不如想辦法活著回到國境。只有這樣,方不辱犧牲將士的在天之靈,他們的努力也不會白費。”
秦風的副手已經戰死,臨時提拔上來的輕騎副尉,眼神堅定。
“公子說得沒錯,寧千戶和衛士們,無需自責。”
“你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將你們接回家,乃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況且馬革裹屍本就是軍人的宿命,就算不死在這,我們總有一天也會死在其他戰場上。不瞞您說,我便是第一批進入北溪縣的饑民,曾數次險些餓死荒野。”
“如今北溪縣,不僅給了我妻女容身之地,更是衣食無憂。作為老爺們,從軍報國,血染沙場,便是我等報答北溪縣的方式。”
寧虎心裡一陣慚愧。
秦風和副尉說得對,這種時候,自己怎能杞人憂天?當即深吸了口氣,重新振作起來,眼神恢復了往日的堅定。
確定寧虎已經看開了,秦風也不由暗暗松了口氣,開始重新審視當下局勢。
如今手裡還有二百人,卻個個掛彩,或多或少都受了傷,狀態大不如前。而且此地位於青玉山腰,在這裡修建工事,抵禦敵軍圍剿,根本不現實。就算地勢再複雜,也架不住漫山遍野的敵軍掃蕩。
想要盡可能拖延時間,就必須依托有利地形。
整座山,都已經被錦衣衛摸清楚了。
青玉山海拔不算高,目測也就三百丈左右,一共由三座山體抱攏而成,最關鍵的一點,這青玉山本身是石頭山,從山腳到山腰,被各種抗旱樹覆蓋,以松樹為主。但是越過山腰,越往上越貧瘠,尤其是山頂,簡直就是光禿禿一片,連草都不長。
這也是為什麽,寧虎選擇在山腰扎營,依靠茂密的山林作為阻擋。
但秦風卻產生了截然不同的念頭,想要活下去,至少活得夠久,唯一的生機,就是山頂!
得知秦風要將營地遷到山頂,寧虎不由眉頭一皺,眼神盡是疑惑。
“秦兄,山腰以上毫無遮掩,若是敵軍圍剿上山,我們就成了活靶子。”
這一點,秦風當然想到了,此時也不急著解釋,而是讓寧虎陪自己去山頂親自考察一番。
由於是石頭山,越往上越陡,尤其是到了山頂,幾乎只能攀附在石頭上,稍有不慎,就可能一失足成千古恨。
這險峻陡峭的地形,倒是令秦風心頭暗喜。
連自己爬起來都這麽費勁,敵軍想要上山圍剿,難度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