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溪縣,縣衙後宅。
聽到錦衣衛帶回來的消息,李章直接從椅子上彈了起來,眼神盡是不可置信。
“什麽?!八千搜剿大軍,三千雄鷹旅騎兵,圍攻青玉山?消息可準確?”
李章的吼聲,傳遍整個後宅,現場所有人的心,頃刻間全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一萬一千大軍,其中還有三千精銳勁旅,圍攻秦風,而秦風身邊卻只有區區二百人,除非有奇跡發生,否則秦風必死無疑!
可偏偏戰場之上,奇跡是最靠不住的東西。
一時間,所有人的腦海中都冒出一個無比悲傷的念頭。
難道說……
名滿天下,一手創建了北溪縣的秦風,真要殞命異國他鄉?!
感受到眾人銳利的目光,縱使是錦衣衛,也不由暗暗緊張,不敢有絲毫怠慢,連忙補充解釋。
“回稟世子,此消息千真萬確!經過弟兄們不遺余力的查探,事情的經過已經無比清晰。”
“秦公子率領輕騎進入北狄境內,便遭遇了雄鷹旅監軍,將監軍盡數殺絕之後,終於與寧虎匯合,返回途中,卻遭北狄夜梟窺見行蹤,雄鷹旅與夜梟設下埋伏,將秦公子擊潰。”
“秦公子逃回青玉山後,青玉山便馬上被封鎖,同時整個邊境東線都被北狄遊騎封鎖了。”
得知秦風率領北溪輕騎,居然全殲了雄鷹旅監軍,眾人不由一陣提氣,但是轉眼又被雄鷹旅和夜梟暗算,眾人臉色又緊接著煞白一片。
就算是向來沉得住氣的沈清辭,此時也不禁有些慌亂,連忙質問:“圍困青玉山的大軍,可曾發起過進攻?”
錦衣衛脫口而出:“自圍山次日起,進攻就從未停止過。”
此言一出,所有人心中都是一陣絕望。
就算秦風用兵如神,身邊又盡是精兵強將,但面對五十倍於己方的大軍圍剿,怕是撐不過一合,就會被擊潰。
這世上,沒有任何人,面對這種絕境,還能全身而退。
沈清辭臉色煞白,噗通一聲坐在椅子上,眼神一度有些恍惚。
畢竟當初是她拍板,放棄救援秦風,如今秦風危亡,她自認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如果當初她能孤注一擲,派出援軍,哪怕是九死一生,至少還有一絲希望,哪像現在這般十死無生?
要是秦風出事,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柳紅顏向來有兩張面孔,看似溫柔似水,實則城府極深,但柳紅顏畢竟看著秦風長大,一想到秦風可能客死異鄉,便不由眼眶泛紅,什麽城府穩重,一瞬間就被前所未有的悲痛擊垮了。
眼淚順著柳紅顏的眼角滑落,捂著嘴,盡可能不讓自己嚎啕大哭出來。
一旁的景千影,死死攥著寶劍,眼神凌厲無比,一字一頓:“我定要讓沾染風兒鮮血之人,血債血償!”
秦程氏閉著眼睛,深吸了口氣,過了許久,才緩緩睜開眼睛,盡管眼神依舊內斂而堅定,但略微有些慘白的臉色,卻出賣了她身為母親的痛不欲生。
“風兒……死了?”
當秦程氏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現場的氣氛已經壓抑至極。
錦衣衛搖了搖頭,眼神複雜:“青玉山周圍敵軍太多,周遭又有夜梟活動,屬下們實在無法靠近,秦公子是生是死,屬下們不敢下定論。只知道,自從攻山的第一天,時至今日,進攻就沒有停止過。”
秦程氏思維何其敏銳,馬上意識到了錦衣衛這番話的重點,連忙追問:“進攻未停止,也就意味著,風兒率領眾衛士,還在抵抗?!”
此言一出,已經近乎絕望的柳紅顏,淚眼婆娑的眼睛瞬間燃起一絲希望。
錦衣衛搖了搖頭,又連忙點了點頭:“屬下們乃是間諜,專司刺探情報,凡是沒有鐵證的情報,絕不敢妄下定論。屬下職責所在,還請夫人理解。不過,青玉山上還在抵抗,倒是事實。”
既然還在抵抗,也就意味著,秦風極有可能還活著!
秦程氏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默默拿起鞋底,穿針引線,她堅信秦風肯定會堅持到最後。
沈清辭則猛然站起身,衝李章嬌喝道:“立刻向青玉山增派援軍,不惜一切代價營救風兒!”
李章心裡很清楚,向敵國境內增派援軍,絕不是明智之舉。
但事已至此,為了救秦風,哪怕只有一線機會,也必須嘗試。
畢竟沒有秦風的北溪縣,也就不再是北溪縣了。
就在李章準備下令,從前線抽調兵馬之際,錦衣衛卻突然來了一句。
“以青玉山的當下戰況而言,顯然不必增派援軍。”
沈清辭眉頭緊鎖,語氣也是相當的嚴厲:“何出此言!”
不只是沈清辭,在場所有人的視線,全部匯聚到了錦衣衛身上。
錦衣衛連忙回答:“自從敵軍開始攻山,便一直被山上的將士們壓著打,時至今日,已經損失慘重,根據山上運下來的屍首,以及剝離下來的甲胄判斷,敵軍恐怕已經戰死過半!而且……草草掩埋的屍體中,天機營衛士的數量卻極少,至今還不到十人,或許有遺漏,但出入不會太大。”
聽到這番解釋,現場死一般寂靜。
縱使天機營乃是步戰巔峰,但以十人的傷亡代價,斬殺敵軍近五千人,一比五百的戰損?!
這怎麽可能!
即便是說書先生,也不敢如此吹噓!
見眾人眼神盡是質疑,錦衣衛沉思片刻,再次補充起來:“青玉山主體乃是石頭山,地勢陡峭,而且越往上,石頭佔比越大,因此植被稀疏。
“屬下遠遠觀瞧過,那青玉山頂似乎有一座瞭望塔,而山腰便是敵軍大營。
“敵軍似乎吃了大虧,只有白天才會發動攻擊,根據密密麻麻的小黑點,依稀可以判斷,敵軍似乎連山頂第一道防線都無法攻破。
“另外……攻山伊始,北狄平倉縣遭劫掠,縣令和守城士兵被屠殺殆盡,且損失了大量糧草和軍械箭矢。
“同時,青玉山附近,發現了馬骨,肉都被剃光了,更有遊蕩的散馬,皆是我北溪縣的戰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