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現場的氣氛越發緊張，但只要林溫婉沒有下令，就不能主動出擊。

  與此同時，正坐在馬背上的秦風，不由隱隱冷笑。

  他確實無法輕易攻克姑蘇城，但是對於這種攻堅戰，他卻喜歡的不得了。

  圍攻孤城，無異於關門打狗，慢慢消耗就是了。

  像投石車和床弩等重型器械，乃是攻城之根本，早在秦風到達前線時，就已經下令，讓天機營工匠往這邊趕了。

  如今已有上千名工匠，到達前線。

  這些工匠，分為兩營，一營前往靈州，參與據點的建設，二營則留在前線駐地，建造各類攻城器械。

  再加上此地背靠中原腹地，各類物資，源源不斷地運抵。

  駐軍大營裡，組建起來的投石車，已經有二十台。

  而這六台，則是根據秦風的指示，故意建造起來的“消耗品”。

  秦風大手一揮，甚是豪氣：“把投石車，全部推上去，到了射程內，無需下令，隻管把事先準備好的彈丸，扔進去便是。”

  五千騎兵原地守候，六台投石車，貿然前推，這等同於羊入虎口。

  隨行的孫波，實在是忍不住了，連忙大聲詢問。

  “秦王，此舉太過冒險，這可是整整六台投石車，若是無將士保護，一旦敵軍衝出城池，要麽損毀，要麽被截獲。”

  “就算天機營能工巧匠甚多，但是建造投石車的木料，和加固木料的鉚工，可不能隨意消耗。”

  秦風笑而不語，一旁的柳明，則慢條斯理地解釋起來。

  “孫將軍，不必驚慌。”

  “這六台投石車，都是粗劣的殘次品，用過幾次，木料就會疲裂，就連鉚工都極為粗糙。”

  “像這種消耗品，一台造價不過幾十兩銀子而已，以天機營工匠的速度，一日內就可以建造數台。”

  聽到這話，孫波更是目瞪口呆。

  把投石車當成消耗品？天底下敢這麽打仗的人，也就只有秦風而已。

  而且……

  就算是劣質投石車，那也是投石車啊，就這麽直接推上去，等同於用完就扔，孫波依舊心疼無比。

  在場的將領，也面面相覷。

  他們絕不會質疑秦風的軍事素養，可是這種打仗方式，還是刷新了他們的認知。

  在眾人的注視下，投石車被逐漸推到了距離姑蘇城二百五十步遠的位置。

  六台投石車，由六十個人共同操作，每台投石車十人，而且都是輕裝上陣。

  他們把事先準備好的彈丸，塞進投石車的皮兜裡，隨著一聲令下，彈丸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穩穩地飛進了姑蘇城裡。

  起初，姑蘇城守軍被嚇得不輕，還以為扔進來的是巨石或是鐵坨。

  結果卻出乎預料，那些圓滾滾的彈丸，都是用藤條編織起來的，中間鏤空，裡面裝滿了大量紙張。

  隨著彈丸重重砸在地上，藤條直接撞斷，裡面的紙張，頃刻間全部灑了出來。

  一些識字的守軍撿起來一看，臉色瞬間難看至極。

  “什麽？！我軍竟然屠殺治下百姓？”

  “真的假的？”

  “這未免也太過了，我等在此守城，不就是為了守護南境嗎，連自己人都不放過，這仗還打什麽？”

  隨著“宣傳單”擴散開來，督軍第一時間拿著一張宣傳單，塞到林溫婉面前。

  林溫婉不由輕哼一聲。

  “秦風啊秦風，就算你現在已經是北境之王了，還是改不了以前的老毛病。”

  “就喜歡玩這些小聰明。”

  林溫婉直接把傳單扔掉，冷冷道：“派監軍回收，並且告知將士，此乃敵人汙蔑，故意擾亂我軍士氣，不可輕信。”

  一旁的王鏗，本就不願意屠殺百姓，此時看著傳單上的內容，他不由暗暗歎了口氣。

  雖然輿情，肯定會被監軍壓下去，但將士們心中質疑的種子，已經被埋下了。

  監軍四處回收銷毀傳單，可惜，六台投石車，不斷往城裡扔裝滿傳單的藤條彈丸。

  他們的速度再快，也快不過投石車。

  傳單四處飛舞，撒的到處都是。

  既然不可控，那就乾脆不控制了，等到事後，再慢慢清理便是。

  林溫婉對於秦風的“小伎倆”根本不屑一顧。

  可就在這時，哨兵的喊聲再次傳來：“不……不好，彈丸變了。”

  在守軍的注視下，一具具屍體，迎頭飛了過來。

  這些屍體，全都是除夕夜大戰時的死傷者，而且都是姑蘇城的守軍屍體。

  由於天氣寒冷，再加上被埋在土裡，這些屍體腐爛的不算特別嚴重，至少依舊是“有胳膊有眼”。

  一具具屍體，劈裡啪啦的砸進城裡，對心理造成的傷害，可比那些傳單大多了。

  就連林溫婉都眉頭緊鎖，不敢有絲毫遲疑：“速速把屍體收集起來，集中掩埋！”

  “天氣回暖，溫度一天比一天高，若是屍體腐爛，引發瘟疫，姑蘇城將不攻自破。”

  僅僅是六台劣質投石車，就把姑蘇城鬧得雞飛狗跳。

  秦風本不願意往裡扔屍體，雖說姑蘇城內都是守軍，幾乎沒什麽百姓了，理論上可以肆無忌憚地襲擾。

  但是江南雨多，等春暖花開，所有水渠連成一片。

  若城內發生瘟疫，這瘟疫必定會擴散出來，到時候，免不了生靈塗炭，而且就連秦風的麾下大軍，恐怕都會遭殃。

  此乃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絕戶招式。

  也正因此，秦風才沒有大規模地往裡扔屍體，少量屍體，既能震撼對方的士氣，還能讓對方有時間處理。

  林溫婉掃了一眼投石車，又看了看遠處的秦風，無奈歎了口氣。

  “罷了罷了！”

  “派一支先鋒，把投石車毀了。”

  王鏗早有此意，當即調集二百步卒，派出城門，朝著投石車衝去。

  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盯著遠處的騎兵大軍，卻發現，騎兵並無調動支援的打算。

  就連操作投石車的士兵，都頭也不回地跑了個乾淨。

  林溫婉心裡也不由一陣犯嘀咕：“奇怪，六台投石車，就這麽白白扔了？”

  “秦風這個臭小子，到底在搞什麽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