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輕描淡寫的一番話,卻聽得許常心驚至極。
便是連秦風,對許常背景的了解,也尚處於模棱兩可的狀態。
而眼前的柳紅顏,卻對自己了如指掌,仿佛早已把自己的身份,調查了個透徹。
許常看柳紅顏的眼神劇變,表面卻故作鎮定,連忙抱拳行禮,歉意道:“還請二小姐贖罪,小的身為天機營衛士,沒有公子命令,不可擅自離開天機營。”
聞言,柳紅顏舉著信箋,柔然一笑:“是沒有風兒的命令,不敢離開天機營,還是沒有黑尉司的命令,不敢離開京都?”
許常心裡咯噔一聲,正欲辯解,卻被柳紅顏搶先一步打斷。
“我雖不願搬出身份壓你,但我畢竟是風兒的二姐,在他心中地位舉足輕重,你若不違背我的意思,我便將你趕出天機營,縱使風兒也不會忤逆我的意思。你若連監視天機營,這麽簡單的任務,都無法勝任,以黑尉司的作風,自然是要換了你。”
“你我之間,心照不宣即可,何必弄巧成拙?”
許常心情變得異常沉重,縱使面對秦風,他還可遊刃有余,至少秦風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忤逆聖人。
但眼前的柳紅顏,卻令許常倍感壓力,因為眼前這個女人,似乎連黑尉司和聖人都不怕。
邪門!
按照黑尉司密檔顯示,柳紅顏乃是秦家最賢惠的一個,隻管家務瑣碎,怎麽突然變得如此咄咄逼人?
究竟是黑尉司對柳紅顏的調查不夠徹底,還是柳紅顏的演技太強,強到連黑尉司都被蒙在鼓裡?
想不通,卻也不再去想。
感受到柳紅顏溫柔如水的眼神,許常卻無力反抗,隻好硬著頭皮接過信箋,在吳畏的陪同下離開天機營,前往平遙縣。
許常腦海中冒出無數可能性,卻沒有一個能說得通,實在是憋不住了,便轉身衝吳畏問道:“吳隊長,這平遙縣乃是高明祖地,如今高明被貶回平遙縣任縣令一職,按說與秦家已經沒什麽瓜葛了……二小姐,怎麽突然要與高明暗通書信?”
是二小姐暗通書信嗎?不,是你啊……吳畏心下歎了一聲,聳了聳肩:“你自己把信拆開看看,不就明白了?”
許常苦笑一聲:“吳隊長真會說笑,此乃二小姐密信,小的怎敢偷看?”
吳畏卻滿臉不以為然:“你隻管拆,出了岔子,我幫你擔保。”
許常眉頭緊鎖,猶豫再三,咬了咬牙,將信拆開查看,畢竟此事,事後是要如實匯報給黑尉司。
但是看到信上的內容,許常卻愣住了。
信紙上空空如也,什麽也沒有。
就在許常愣神之際,感覺脖子一緊,竟被吳畏一把抓住,想要扭頭質問,奈何吳畏力氣太大,脖子根本扭不動,正欲大聲呼喊,卻被吳畏按在地上。
下一刻,吳畏已經從腰間抽出短刀的,對著許常肚子便是一通亂捅。
“你與高明暗中勾結,我殺你,理所應當!”
許常眼睛睜得老大,至死都不敢相信,身為聖人眼線的自己,居然被人硬安上一個罪名,像野狗一樣,被乾掉在荒野上。
吳畏抽出短刀,隨手擦了擦上面的鮮血,理都不理許常,轉身往回走。
與此同時,一名隱匿於不遠處土坡的黑尉,緩緩爬起身,厲聲質問:“殺我黑尉司的人,難道天機營要謀反不成?!”
吳畏將刀插回後腰,腳步不停,根本不懼黑尉的質問,只是冷冷回了一句:“許常與高明暗通書信,意圖出賣天機營,被我家二小姐發現,咎由自取!此事我家公子並不知曉,爾等隻管回去稟報便是。”
吳畏無視黑尉司的人,返回天機營,裝作無事發生,繼續日常訓練。
柳紅顏則站在帳務房門口,見吳畏回來了,便知道許常已經被滅了,當即從容回屋……
與此同時,禁宮禦書房。
梁帝手裡攥著那封染血的空白密信,凝視良久,輕哼一聲:“沒用的東西。”
黑尉在身後輕聲道:“聖人,天機營竟毫不避諱地殺死許常,恐怕乃是秦風授意……”
不等黑尉說完,梁帝已經揮手打斷:“秦風雖膽大妄為,卻恪守底線,犯不著弄巧成拙。此事不必深究,退下吧。”
黑尉愣了一下,眼神盡是疑惑,但聖口一開,他也不敢多言,還是匆匆退下。
至於向天機營安插眼線一事,只能暫時作罷。
梁帝背著手,邁步來到琉璃窗前,看著傍晚的天空,眼神一陣意味深長:“那丫頭,是嫌朕的眼線礙事了,也罷。特權只能行使一次,再有下次……”
說到這,梁帝苦笑一聲:“朕又能如何?”
謝府拍賣會已經正式開始。
秦風卻遲遲沒有露面,以至於整個謝府都回蕩著嘈雜哄聲。
秦風眉頭緊鎖,不可置信地盯著秦小福:“你……真沒跟我開玩笑?許常真被吳畏殺了?!”
秦小福知道此事的嚴重性,壓低嗓音,謹慎道:“少爺,我怎麽敢拿這種事跟您開玩笑?此事還是吳畏自己派人來通知的,乃是二小姐下的令。”
“二小姐將那許常誘騙出城,以其與高明暗通書信為由,在曠野裡,當著黑尉司的面,痛下殺手。”
一瞬間,秦風大腦運轉到極致。
難道二姐是為了幫自己清理門戶,才殺了許常?
不對呀!且不說那許常是聖人的眼線,乃犯禁大罪,生性溫潤賢惠,對外人向來無比仁善的二姐,怎麽會突然變得如此狠辣?
而且,以秦風對黑尉司的了解。
出了這麽大的事,聖人恐怕已經知曉,就算不下令緝拿秦風,為了保險起見,也應當先派駐城軍,繳了天機營的械。
可偏偏,聖人那邊一點動靜都沒有。
是黑尉司匯報出現了延誤,還是聖人壓根就不想提這件事?
奇怪!
真是太奇怪了。
秦風百思不得其解,心中也是倍感壓力,但有一點,秦風心知肚明,聖人既然現在還沒有任何反應,也就意味著,許常的死,對秦風不會有任何影響。
盡管這一切,簡直可以用“匪夷所思”來形容。
秦風不由暗暗嘀咕:“二姐,你到底是什麽來頭?連我都不敢乾的事,你不僅幹了,還不用付半點代價?!什麽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