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北狄而言,北溪縣連續兩次重創北狄士氣,將其攻克,不僅可重振北狄軍心,更可借此機會,除掉大梁智囊秦風。
盡管轉眼間,北溪縣就被埋伏在三向的大梁軍隊奪回,但攻堅拉鋸戰乃是常有之事,拉鋸過程中,能得到什麽利益,才是北狄所關注的重點。
於大梁而言,北溪縣的重要性,已經逐漸發生變化。
小小北溪縣,連克北狄兩員傳奇將領,足以向大梁各界,證明其不俗的戰爭潛力。
其地位,也從最初的誘餌,逐漸朝著重要的前沿堡壘更迭。
北溪縣守的時間越長,對於北狄方面造成的消耗也就越重,不只是軍心,還有人員、物資等戰爭潛力。
對於秦風而言,則是關乎身家性命的豪賭。
更何況還有秦程氏和李瀟蘭等親人,留守在北溪縣,沒有梁帝聖諭,秦程氏便不可返回京都,一旦城破,等待秦程氏等人的,自然是滅頂之災。
且不說,北溪縣的戰略意義。
就算它一文不值,只要秦程氏還在這裡,就要不惜一切代價地守住這座城池。
寧虎此行,不僅帶來了寶貴的糧食物資,以及重建北溪縣的天機營工程隊,更有沿路招攬,補充兵源的民夫,人數足有一千五百多人。
在秦風不計成本的支持下,北溪縣迎來了轟轟烈烈的重建大潮。
這消息,第一時間傳到北狄大營。
陳斯躺在床上,左肩纏繞的繃帶,已被黃色膿汁浸透。
天機營衛士那一箭,雖並未塗抹毒藥,穿透力也不足以造成貫穿傷,但陳斯的肩傷,還是因為缺乏藥品與軍醫的及時診治,而產生惡化。
等前鋒大營的軍醫趕來,傷口的惡化情況已經相當嚴重,只能將表面的一層爛肉刮掉,以草藥進行輔助治療,可惜,治標不治本。
陳斯的精神狀態還算充沛,只是整條左臂已經不太靈便,接過探子的密信,簡單掃了一眼,不由歎了口氣:“攻陷北溪縣的機會,已經越發渺茫,派傳令兵稟報前鋒統領,從長計議。”
北狄戰事連續兩次受阻,士氣遭受嚴重打擊,聽到陳斯這番話,副將不由眉頭緊鎖:“那北溪縣雖艱難守下,但城中守軍,已不足千人。守城大將齊蒙戰死,天機營衛士盡墨。”
“想必北溪縣的士氣也極為頹靡。”
“我軍應該一鼓作氣,繼續發動進攻才是!”
陳斯搖了搖頭,將密信遞給副將,眼神盡是感慨:“我從軍這麽多年,經歷的惡仗不計其數,卻還是第一次遇到秦風這等對手。”
副將看過密信,眼神不由一陣失落,忍不住感慨:“想不到,真是想不到……才過去幾日,那擊敗鍾靈的寧虎,已經率領天機營衛士,到達北溪縣,還有逾兩千的民夫工匠……這秦風的反應速度,未免也太可怕了些。”
陳斯也好,副將也罷,其實心知肚明。
這北溪縣戰事,若是由大梁官員,哪怕是梁帝指揮,恐怕早已經被攻下。
不是說其他人無能,而是會計較得失。
而秦風,卻可不計血本,不計得失地向北溪縣輸血。
表面來看,陳斯的對手,只有北溪縣寥寥千人的守軍,實則要面對的,卻是秦風手中的所有戰爭潛力。
根據探子回報,自北溪縣開戰至今,秦風向北溪縣已投入上百萬兩銀子,而且絲毫沒有止損的意思。
陳斯從軍以來,第一次感覺到如此無力,不由搖頭苦笑:“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我們攻城每失敗一次,北溪縣就變得更加牢固。再打下去,必將蒙受戰術上的巨大損失。但以當下的局勢來看,前鋒大營恐怕不會將我部撤出北溪縣。”
“只要我部,還在北溪縣一天,大梁車騎、驃騎兩支大軍,便會釘死在此處,邊軍的防衛重心,也會向東側偏移。我先鋒大軍,將以巨大的戰術損失,換取巨大的戰略優勢。”
聞言,副將如夢方醒,眼神閃過一抹興奮:“將軍的意思是說,前鋒大營正在醞釀一場大戰,痛擊西線?”
陳斯重重一點頭,伸手捂住痛入骨髓的左肩,咬牙道:“我方軍事接連失利,太需要一場勝利了。以我一部軍力,牽製住大梁三支大軍,更讓秦風將手中的戰爭潛力,盡數投送到北溪縣。對先鋒大營而言,已是巨大的戰略勝利。我等只需要在此,繼續引誘消耗大梁國力,哪怕戰至一兵一卒。”
副將攥著拳頭,發出鏗鏘有力的聲音:“為了北狄!血灑疆場,乃我輩最好的歸宿,何須馬革裹屍還!”
就在陳斯開始逐步改變戰術,從攻克縣城,轉變為襲擾消耗之際,一支由幾十人組成的商隊,朝著鷹岡山進發,全員換上北狄服飾,並且沿著當初山匪盤踞的鷹岡山,滲入北狄疆域,盡可能避開北狄戰區,浩浩蕩蕩地朝著高原國進發。
商隊隻帶了少量銀錢作為盤纏,卻準備了幾麻袋白糖……
傍晚。
大梁京都,謝府。
在秦風不遺余力的宣傳炒作下,無數京中子弟,豪紳富賈,紛至遝來。
大院裡事先準備好的桌椅板凳,幾乎是座無缺席。
臨時搭建起的木台,正好位於大廳前方,大廳則衝動臨時後台。
謝弼坐在北尊位的太師椅上,不急不緩地喝著茶。
他打心眼裡,不願意幫秦風搞這什麽拍賣會,畢竟謝弼骨子裡是個保守的人,明知道秦風奇思妙想,總能給人意想不到的驚喜,但還是潛移默化地往“奇技淫巧”方面歸類。
今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只是念在老泰山的身份上,給自家女婿創造胡鬧的機會。
在秦風的授意下,秦小福差仆人搬來兩個大木箱。
謝弼眉頭一挑:“這是何物?”
秦風搓著手,嘿嘿一笑:“來之前,家父再三囑咐小婿,給嶽父大人帶些伴手禮。”
聞言,謝弼輕“哦”了一聲,雖然心中欣慰,臉上卻雲淡風輕:“以後就不必麻煩了,謝府什麽都不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