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大營邊緣的巡邏士兵,懷裡抱著步槊,蜷縮成一團,五人聚集在一起,一邊抵抗著鵝毛大雪,刺骨寒風,一邊從布袋裡抓出一把“乾炒黍米”塞進嘴裡。
由於乾炒黍米,耐儲存,但是幾乎沒有任何味道可言,而且異常乾燥。
塞進嘴裡以後,隻感覺整個口腔的唾液都被黍米給榨幹了,從舌頭一直到嗓子眼,全都難受得想死。
可就算是乾炒黍米,也不能放開腮幫子吃。
這可都是從後方廢了好大力氣才運上來的口糧,五個人,每天只能分到一斤,也就是說每人二兩,早中晚全都要靠這玩意兒充饑。
而就在巡邏士兵的正前方,則閃爍著淡淡的光點。
隨著夜風一起飄來的,似乎還有香噴噴的烤肉滋味。
一個年輕士兵,罵罵咧咧道:“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的扔,咱們在這忍饑挨餓,他們倒是快活瀟灑,連肉都有得吃。”
“何止能吃上肉?還有菜咧!”旁邊的老兵吞了下口水,沉聲道。
聽到“菜”這個字眼,在場的另外四個士兵,立刻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菜?
別說是士兵,就算是位於後方的普通人家,在這大冬天下,也是吃不上菜的。
對方是怎麽把菜運送到前線的?這未免也太過匪夷所思了。
老兵歎了口氣,眼神盡是憧憬和羨慕:“之前,我在原來的部隊,跟敵軍作戰的時候,曾圍攻過一個輜重營,我一刀砍開了麻袋,結果從裡面撒出來無數花花綠綠的東西。”
“我隨手拿起來一看,竟然是醃漬的菜乾!”
“這些菜乾,只要往水裡一泡,就會變得異常新鮮。”
“不過這種東西,在冬天,只有大戶人家才能吃得上,人家卻當成軍需物資給運了上來,哎,這哪裡是打仗?分明就是來享受的。”
聽到老兵的言論,在場的士兵無不目瞪口呆,對方能吃上肉就已經足夠匪夷所思了,沒想到連菜都有。
那秦風莫不是養了一群會下金蛋的老母雞?如若不然,秦風到底哪來的這麽多錢,可以讓麾下大軍在前線吃上這麽豐盛的食物?
如果說,北狄大軍,一萬人三個月的糧餉為三十萬兩銀子,那麽秦風麾下大軍,同等人數的情況下,三個月的糧餉恐怕至少也要一百萬兩銀子了。
這哪裡是打仗,分明就是打錢。
老兵凍得直哆嗦,看著遠處燈火通明的敵營,長籲短歎:“你們知不知道,對面士兵身上穿了幾層衣裳?”
老兵伸出四根手指,比劃了一下。
“最外面是甲胄,裡面是一件大衣,再往裡是粗布麻衣,最裡面才是內襯。”
“這還不算完,對面每五個人,就能分到一個簡易帳篷。”
“而且聽人說,五個人還能分到兩條毯子,兩人執勤,一人站崗,兩人蓋著毯子歇息,如此輪替。”
聽到老兵的話,在場的四個年輕士兵,眼神已經不只是羨慕那麽簡單了。
他們心裡不約而同升起怨氣,破口大罵起來,這個仗沒個打!
人家吃得飽穿得暖,自己這邊,忍饑挨餓,還要受到寒風洗禮,不等開戰,光是凍死餓死者,就已經不計其數。
而且後方還有傳聞說,糧草已經快要告急,到時候,斷了糧食,別說打仗,恐怕活著都變得無比艱難。
就在陳斯大軍已經怨氣頗深之際,依靠斥候和錦衣衛的監視,陳斯開始暗中撤軍的消息,已經傳到了李章的大營裡。
得知消息後,李章不禁陷入沉思。
以李章對陳斯的了解,陳斯絕不可能當逃兵,而且陳斯除了正面作戰之外,已經毫無退路。
可是前面傳回來的消息,卻不能作假。
李章百思不得其解,隻好將消息,傳達給西線作戰的徐墨。
此時,西線的戰鬥,也因為這場大雪而停止了。
徐墨坐在厚重暖和的大營裡,一邊看著李章送來的信函,一邊和麾下將領們,分析著局勢。
經過長時間的商討,最終徐墨也無法斷定,陳斯究竟有何意圖。
因為橫看豎看,陳斯現在撤軍,都不是一個理智的選擇。
雖然繼續打下去,陳斯敗局已定,可是現在撤退,只會加速北狄的敗亡。
由於摸不透的陳斯的意圖,徐墨和李章,還是決定按照原計劃行事,等大雪停止,就繼續對陳斯大軍發動攻擊。
一力降十會,不管陳斯有什麽計劃,只要大軍全部推上去,依靠現在掌握的優勢,就可以擊敗陳斯。
常言道,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任何陰謀詭計都是蒼白無力的。
鄂州北線的戰爭,還在繼續,而位於大梁中原地帶的秦天虎,則興奮地圍著駐地走來走去。
始終跟隨在秦天虎身邊的趙玉龍,見秦天虎突然如此興奮,不明緣由,便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伯父,您這是何故?”
秦天虎也不解釋,直接把北狄送來的書信,遞給趙玉龍。
趙玉龍來回掃了兩眼,眼睛頓時睜大,詫異道:“秦家有喜了?!”
秦天虎點了點頭,根本無法掩蓋臉上的喜悅,書信中寫得明明白白,李瀟蘭已經懷有身孕,正是秦風那臭小子的種。
如此一來,秦家最致命的弱點,也被彌補了。
只要能夠開枝散葉,秦家就算是後繼有人了。
而且,這個人,偏偏就是李瀟蘭,以李瀟蘭的身份地位,既與秦風門當戶對,又合乎禮數,如此一來,秦家與梁帝之間的關系,將變得更加緊密。
趙玉龍也打心眼裡為秦風高興,不過他得知北狄那邊已經打得熱火朝天,而他卻始終和秦天虎留守在中原,這心裡多少還是有些羨慕的。
“也不知道徐墨和李章,還有寧虎小侯爺,又在戰場上立下了多少功績。”
秦天虎當然能夠理解趙玉龍的心情,他一邊強壓即將當爺爺的喜悅心情,一邊安撫趙玉龍。
“玉龍,你也不必心急。”
“我們與南境豪族這一戰,在所難免,等風兒平定北狄,接下來就會專心對付南境豪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