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場突如其來的動蕩,品酒大會本該取消才是,但由於提前進入王家大宅的客人,生怕被卷入衝突,任誰也不敢貿然離開。
等風頭過去,準備起身離開之際,卻與姍姍來遲的秦風,撞了個正著。
一時間,眾人進退兩難。
王家家主王富貴,在眾人的眼神逼迫下,硬著頭皮迎上前來。
“在下王富貴,拜見秦侯,眼看著時候已經不早了,品酒大會改日再舉辦,不知意下如何?”
取消品酒大會,與時辰沒有半點關系。
在場客人,雖談不上皇親國戚,也和位極人臣不沾邊,但再怎麽說,也是北狄王都有頭有臉的名流。
越是這種“高不成低不就”的權貴,越是會玩,徹夜不眠,只是基本操作而已。
王富貴提議取消品酒大會,說來說去,還不是因為畏懼秦風?
要知道,在場的客人裡,有一半都是來貶低打壓秦風的,另一半則是來看熱鬧,並且捎帶著落井下石。
可是……
剛才王都發生的事,對於所有人來說,都是當頭棒喝。
事實一再證明,招惹秦風的代價,絕不是他們能夠承受起的。
此時此刻,現場所有人,包括王富貴在內,一門心思隻想結束品酒大會,離秦風這個煞星遠一點。
秦風自然明白王富貴心裡是怎麽想的。
如果擱在以往,品酒大會取消也就取消了,大不了改日再舉行就是了,也不會少塊肉。
但今天不一樣。
之前秦風在寧虎的保護下,撤回驛館,本打算依托驛館,與禁軍對峙一段時間,結果驛館居然被人一把火燒了。
這絕不是意外,也不是禁軍急於抓捕秦風,而是秦風最擔心的事情,變成了現實,北狄王都隱藏的“瘋子們”開始有所行動了。
至於這些瘋子,究竟是誰,屬於鷹黨,還是背靠陳斯,秦風都一無所知,因為任何人都可能是瘋子!
秦風意識到,自己的計劃必須推上日程了。
他笑眯眯地拍了拍王富貴的肩膀,報以如沐春風般的微笑。
“王東家,有句話,在下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聞聽此言,王富貴一哆嗦,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秦侯真會開玩笑,您有什麽話隻管說便是,有什麽當講不當講的?真是折煞在下了。”
秦風也不繞彎子,直截了當道:“今日這品酒大會,對於在下而言,非常重要,若是因為一些小事,影響了品酒大會的正常舉行,在下會很傷心。”
小事?
攻陷城門,令整個王都守軍,全部集結,大戰一觸即發。
這居然是小事?
如果這番話不是從秦風嘴裡說出來,王富貴一定會覺得對方瘋了。
王富貴緊張得手心冒汗,強顏歡笑:“所謂品酒大會,不過是我等之間,聯絡感情罷了,這種機會多的是。”
“若秦侯……”
話還沒說完,王富貴察覺到一旁景瓷的眼神,他連忙把後半句話咽了回去。
後背陣陣發涼,若不是景瓷公主提醒,王富貴還真就稀裡糊塗把秦風給拒絕了。
要知道,這可是秦風啊!
回想起剛才王都發生的事,王富貴隻覺得腿肚子打顫,縱使心裡一百個不情願,他也只能硬著頭皮,話鋒一轉。
“既然這是秦侯的意思,在下隻管照辦就是了。”
見王富貴如此上道,秦風毫不吝嗇地給予肯定的眼神,再次拍了拍王富貴的肩膀,語重心長道:“你放心,若這品酒大會一切順利,自然少不了你的好處。”
王富貴滿臉陪笑,心裡卻陣陣歎息。
什麽好處不好處的,只要能把這尊煞神伺候走,縱使傾家蕩產,他也在所不辭。
惹上這種人,稍有不慎,便可能家破人亡,死無葬身之地。
在場的客人,心裡暗罵王富貴沒用,可是看著秦風與景瓷朝會場走去,他們又不敢私自告退,只能面面相覷,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所謂的會場,其實就是大客廳外的院子。
沒錯,這大冷天的,居然是露天舉行宴會。
不過秦風也不在意,畢竟北狄民風彪悍,不像梁國文人那般羸弱,況且品酒大會,免不了要燒炭煮酒,倒也不至於凍死。
院子擺著兩列小桌,每個桌子後面放著一個蒲團。
位於北尊位,則是一張大桌子。
景瓷做了個請的手勢:“秦侯上座。”
秦風想都沒想,一口回絕:“哈哈,殿下這是要讓我犯錯誤啊,您貴為公主,而我只是區區一個小侯,哪敢坐在殿下的上面?”
“殿下上座,我隨便就行。”
說著話,秦風便往左側下首一坐,這本來是王富貴的位置,被秦風搶了去,他也不敢吭聲,連忙安排客人,全都往後延順一個位置。
景瓷心裡暗暗歎了口氣。
這個秦風,真叫人捉摸不透,明明有的時候膽大妄為,恨不得連天都要捅個窟窿,有的時候又懂禮節,識大體……
景瓷覺得接觸秦風越深,越看不透他,當即也不再糾結,穩穩坐在上座。
整個院子,靜悄悄的一片,秦風不開口,沒人敢發聲。
只有王富貴,不斷揮手,指揮仆人,把精致的小爐子,以及銅鍋,分發到客人面前。
爐子用來祝酒,銅鍋則是煮肉。
隨著一道道蒸汽升騰起來,倒是別有一番風味,仿佛連這天寒地凍的雪夜,都沒有那麽難熬了。
雪還在下,不過已經沒有之前那麽大,稀稀疏疏的雪花飄零。
祺婭撐著一把油紙傘,站在景瓷身旁,為景瓷擋住雪花。
本來王富貴安排仆人,也給秦風撐傘,結果卻被秦風拒絕了。
秦風很罕見的跪坐在地上,姿態端正,捏著筷子,輕輕攪動著銅鍋裡的肉,始終沒有理會在場的客人。
秦風的舉動,令眾人無比費解,也緊張不已。
越是猜不透,越意味著危險!
直到雞肉煮得半熟,秦風這才把筷子放在銅鍋一側,自言自語道:“奇怪,難道今晚上,就沒有人,打算敲打本侯一番?這可不像是北狄人的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