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班頭拿出一百二十分的熱情,對母女二人寒暄問暖,他這輩子對待親爹都沒這麽好過。
婦人感覺像是做夢一樣,在此之前,她根本就不知道“秦風”這個名字。
直到被抓來縣城,才從吳奇口中得知,原來天底下還有秦風這麽個人。
梁國第一侯,北境之主,正面擊潰大狄雄兵的統帥,死守大青山並逃出生天……
種種殊榮,對於婦人而言,簡直就像是聽天書一樣。
半輩子都在為“活下去”而掙扎奮鬥的婦人,以她有限的認知,根本無法理解這些殊榮意味著什麽。
但有一點,她卻明白,那就是這個名叫秦風的男人,就連當今陛下,都要忌憚三分的大人物。
對於婦人而言,陛下就是天,秦風就是已經觸及天穹的高山。
就是這樣一個大人物,居然會在乎一個賤民的死活,這簡直顛覆了婦人的三觀。
在場的其余百姓也好不到哪去,他們看秦風的眼神,盡是匪夷所思。
一時間,現場的竊竊私語,此起彼伏。
“我沒看錯吧?秦風居然讓那母女去縣衙避風?”
“吳奇是不是說錯了?秦風哪有他說的那般凶狠?”
“就是,他雖是外國使臣,可是對待百姓,居然比咱們自己的官員還要盡心盡力……”
“哼,果然訛傳不可信!”
秦風不理會現場的議論聲,掃了一眼縣衙外聚集的人群,發現在場的婦人,並不在少數。
果然,天底下的鄉紳豪勇都是一個德行,剝削百姓的時候,眼皮都不眨一下。
秦風把柳明叫到身邊,耳語了幾句。
在眾人緊張又疑惑的注視下,柳明搬來一張凳子,抬腿站到上面,大聲問道:“在場的婦人,不是自願前來者,全都出來,在西邊重新列隊。”
“自願來做苦力,但家中有老幼需要照料養育者,也可出來。”
起初,眾人因為緊張,並不敢冒頭。
但是看著蜷縮在衙門裡取暖的母女,再看向臉上始終流露著淡淡微笑的秦風,眾人心裡的緊張感也就沒有那麽強烈了。
當第一個婦人走出人群時,剩下的婦人也就沒有心理負擔了,轉眼間,就有五十多個婦人出現在秦風的視線裡。
這些婦人,年紀最小者,也就十六七歲的模樣,年紀最大者已有四十多歲的樣子。
凡是養育過子嗣,並且還能乾動粗活的婦人,都算是精壯者。
相較於婦人,現場的男人們反倒格外緊張,畢竟這些婦人,都是他們的家眷,萬一有個什麽差錯,那麽也就離家破人亡不遠了。
在秦風的授意下,柳明把那五十多個婦人,全部叫到面前,依次排開。
同時,把椅子塞到秦風身後,又從衙門拿出一個炭火盆,用來給秦風取暖。
其實,以秦風的身體素質,根本用不著這麽小題大做,他又不是虛得不行了,這點寒冷還是扛得住。
不過既然是屬下的一片好心,秦風也沒有拒絕,他打量著面前凍得臉頰通紅的婦人們,從頭依次開始詢問起來。
“你叫什麽名字?”
三十來歲的婦人,低著頭,不敢直視秦風,緊張地緊緊攥著拳頭:“草婦沒有名字,冠夫姓,村裡人都叫我張家媳婦……”
秦風點了點頭:“張家媳婦,你是被吳家抓來的,還是自願來做苦力的?”
一聽這話,張家媳婦就忍不住掉眼淚,抽泣道:“草婦在家好端端的,吳家人來了,不分青紅皂白就把草婦抓了過來,還說遇到天上掉餡餅的好事了,只要去了王都,每月就可以領到一百五十文錢,或是一石糧食,用以越冬。”
“可是……可是……草婦家裡還有三個孩子,大的也才六歲,小的還沒過周歲。”
“草婦和丈夫這一走,那三個孩子全都要餓死。”
說到這,張家媳婦情緒激動,直接跪在地上,嚎哭起來:“求秦侯爺做主。”
秦風之所以親自跑到長水縣,就是擔心會有鄉紳從中盤剝百姓,結果還真就被他給猜中了。
自己花了錢,還幹了一堆造孽的事,這也太虧了。
不等秦風回答,一旁的柳明已經輕聲安慰起來:“張家媳婦,你不必擔憂,侯爺親自來長水縣,就是來給你們做主的。”
聽到這話,張家媳婦這才止住哭泣,抬頭看向秦風,盡管知道,眼前這個男人,與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權貴名流不一樣,可是對方真的會幫自己一個賤民做主嗎?張家媳婦依舊有點不敢相信。
秦風沒有急著答覆張家媳婦,而是掃了一眼男人堆,隨口問道:“誰是她的男人?”
人群中一個精瘦男人,早已經安耐不住了,他幾步跑到秦風面前,跪下就磕頭,至於為了什麽磕頭,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秦風使了個眼神,示意柳明把精瘦男人從地上拖起來。
“雖然這些造孽的事,都是吳家乾的,但我畢竟是幕後金主,理應負有一定的責任。”
“你叫什麽名字?”
精瘦男子連忙回答:“草民張二牛。”
秦風點了點頭,從袖子裡拿出錢袋,從裡面取出一塊碎銀子,還不到一兩。
在場眾人,心裡陣陣犯嘀咕。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們絕不會相信,像秦風這樣的大人物,居然會用碎銀子,要知道,即便是縣城裡的豪紳,隨手也要扔出幾兩銀子,闊綽得令人發指。
秦風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況且以他現在的心態,早已經對“揮霍享樂”失去了興趣。
“把吳家人帶過來。”
一直在遠處叫囂的吳恆,本來還打算找回場子,讓秦風知道,在這長水縣,究竟誰說的算。
結果他叫囂了半天,沒人理他,隨著秦風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寧虎直接衝上前來,還沒等吳恆反應過來,鼻子就挨了一拳。
這一拳下去,眼淚鼻血橫流。
吳恆疼得嗚咽不止,手裡的刀也被寧虎踹飛了,緊接著後脖領被抓住,直接提溜到秦風面前。
在場的吳宅護院全都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