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令夫人白了一眼,小聲埋怨:“老爺,您早這麽說,我不就早明白了嗎?”
“若是能抱上秦侯爺的大腿,縱使傾家蕩產也值了。”
“都愣著幹什麽?還不快往外搬?把本夫人用的火盆,給侯爺送去,若是侯爺染上風寒,怪罪下來,你們這些狗奴才可擔待不起!”
為了獻殷情,縣令夫人親自帶著丫鬟,端著火盆來到秦風身邊,滿臉堆笑。
“侯爺,這火盆您先用著,我讓丫鬟在旁伺候著,往裡填填炭什麽的,您可別嫌棄。”
“不過話說回來,這天寒地凍地,不刮風還好,風一吹起來,簡直要人命。侯爺還是去後宅歇息吧,有什麽事,吩咐下人去辦就是了。”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顏鵬並未吭聲,微微一笑,算是領了好意。
至於這縣令夫人是什麽貨色,來之前,錦衣衛就查得一清二楚了。
雖然沒有什麽大惡,但卻是個勢利眼,而且愛財如命。
陳田倒是安守本分,架不住家裡有個壞事的婆娘,時常暗中指揮衙差,幫她斂財,欺壓百姓談不上,畢竟百姓兜裡那仨瓜倆棗,早就被鄉紳豪勇刮乾淨了,她專門與鄉紳豪勇眉來眼去,收人錢財,替人消災。
這種人,多了去了。
縣令夫人見秦風不吭聲,心裡有些不悅,但更多的是不死心。
她依舊滿臉賠笑,姿態擺得更低了。
“侯爺,您可真是菩薩心腸啊,竟然如此在乎這些賤民的死活。”
“他們在這凍著,您也跟著在這凍著,當真是身先士卒,令我欽佩不已。”
“可是,您畢竟貴為侯爺,他們是賤民,終究不一樣。”
“您若是凍出個好歹,這些賤民怎能擔待得起?”
縣令夫人的本意,是勸秦風回後宅歇息,同時提醒現場的百姓,莫要拖累秦風,讓他們跟著一起勸勸。
可是她平常刻薄慣了,說話自然是難聽至極。
秦風不由眉頭微皺,轉身看向縣令夫人。
“口口聲聲賤民,百姓就是百姓,為什麽非要在前面加一個賤字?”
“難不成,只有把這些百姓踩在腳下,才能凸顯出你縣令夫人的尊貴?”
“人人生而平等,為何非要分出個高低貴賤?”
此言一出,現場的百姓,看秦風的眼神更是炙熱。
已經全然忘記了,秦風的“外國使臣”身份,隻把秦風當成了真心實意為百姓著想的父母官。
秦風懶得與縣令夫人浪費口舌,直接揮了揮手,示意這裡沒她的事了。
縣令夫人點頭哈腰,滿臉賠笑,結果一轉身,立刻變了一張嘴臉,滿臉鄙夷,小聲嘀咕起來。
“人人生而平等?真是天大的笑話。”
“莫不是真把自己當成活菩薩了?切!”
“這人呐,從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有人是貴人,有人是賤人。”
“哼,也就是你把這些賤民當成寶,要我看啊,縱使把他們全殺了,我也毫不在乎。”
“一群浪費糧食的蛀蟲,全都死光才好呢!”
秦風的耳朵雖然沒有錦衣衛那麽尖,但也絕不是耳目閉塞。
這些刻薄甚至有些惡毒的牢騷,全都鑽進了秦風的耳朵裡,想要忽略都難。
秦風眉頭緊鎖,看向縣令夫人的背影。
不等秦風下令,寧虎已經直接擋在了縣令夫人面前。
“你剛才說什麽?”
“如果沒有這些百姓,哪有你的錦衣玉食?”
“百姓是一個國家的基礎。全都死光才好?這些話連當今陛下都不敢說,你是哪來的勇氣?”
縣令夫人看著面前凶神惡煞的寧虎,心裡咯噔一聲,連忙轉身賠笑。
“我說什麽了?我什麽也沒說呀。”
“肯定是侯爺聽錯了,我是說,快到吃飯的時候了,這麽多張嘴,也不知道要做多少飯,呵呵呵。”
“侯爺體恤百姓,我是一百個佩服,只要侯爺開心,我們縣衙出點力,也是應該的。”
一聽這話,秦風眼神更是鄙夷。
“你們的縣衙?這縣衙什麽時候成你們的了!”
“縣衙乃是為民做主的地方,莫不是成為你中飽私囊的小家了?”
這話算是直接戳進了縣令夫人的心窩子裡,她心裡一陣咒罵,臉上卻故作惶恐,連連揮手。
“侯爺嚇煞小的,我就算膽子再大,也不敢中飽私囊啊。”
“侯爺,這眼看著天不早了,您看這晚飯……”
秦風不動聲色地打量著縣令夫人,從她不服氣的眼神,就可以判斷出,就算秦風磨破嘴皮子,她也不會有絲毫悔改。
而且她既是縣令夫人,又是個婦道人家,周圍又有這麽多雙眼睛看著,下手太重,有點說不過去。
況且她也沒說錯,確實到飯口了。
北狄和大梁不同,由於環境惡劣,人體需要更多的熱量才能抵禦風寒,因此一天兩頓飯,是絕對扛不住的,因此比大梁多了一頓晚飯。
吃飯是最能體現人性的地方,尤其是在這種物資匱乏的大環境下。
秦風倒要看看,這個所謂的縣令夫人,會為她最鄙視的“賤民”準備一頓什麽樣的晚飯。
縣令夫人回到後宅,院門剛關上,就忍不住破口大罵起來。
“什麽東西!這個該死的秦風,居然如此不識抬舉!”
“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麽東西,你殺的人,數都數不清,現在居然跑到這當起活菩薩來了,真是虛偽。”
“姑奶奶又是捐錢又是捐物,最後反倒熱臉貼了冷屁股,真夠惡心的!”
“我呸!”
縣令夫人氣急敗壞,叫來丫鬟,惱著臉子道:“去跟夥夫說一聲,每人準備一碗豆子就行了,給那群賤民吃細糠,還不如喂豬。”
丫鬟一臉為難,小聲道:“夫人,這恐怕不好吧?”
“而且老爺已經下過令了,晚飯給外面的百姓,每人一碗黍米,一碗肉湯,也不需要見到肉,只要有葷腥就成。”
“還說……”
不等丫鬟說完,縣令夫人就直接一巴掌抽了過去,打得丫鬟直掉眼淚。
“該死的東西,你聽老爺的,還是聽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