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田先是一愣,緊接著心臟瞬間提到嗓子眼,不敢有半點遲疑,小跑著往回趕。
與此同時,縣衙門口已經亂了套。
秦風端著一碗煮豆子,正大口往嘴裡送,寧虎和柳明勸了幾句沒用,索性也一人盛了一碗,站在秦風旁邊,大口咀嚼起來。
在場的百姓,倒是沒什麽,畢竟煮豆子,對於他們來說,不過是家常便飯罷了。
這年景下,又有幾個尋常百姓,能吃得上黍米呢?有一碗豆子充饑,也就知足了。
但是衙差卻嚇得魂不附體,圍繞在秦風身邊,不斷勸阻。
“秦侯爺,您可是千金之軀,怎麽能吃這種東西?”
“侯爺,這些豆子是給百姓吃的,您的晚飯已經備好,請您移駕後宅。”
“求您別吃了,若是被老爺知道,小的們都要挨罰。”
在場的衙差,全都哭喪著臉,不斷哀求著,可惜卻得不到秦風的半點回應。
站在一旁的周班頭,看著秦風站在百姓之間,毫不在意地吃著煮豆子,心裡不由破口大罵起來。
準備晚飯的人,莫不是瘋了?!
明知道秦侯在場,居然還用這等東西搪塞。
雖然對於普通百姓而言,煮豆子充饑完全夠了,而且很多人連飯都吃不上,有一頓煮豆子就很滿足了。
可是這東西,終究是難登大雅之堂。
別說秦侯爺,就算是隨便一個大戶人家,也對煮豆子嗤之以鼻,豆子這種東西,更多是用來喂牲口!
看著秦風已經吃掉半碗煮豆子,周班頭心裡陣陣絕望,暗歎:“完了,全完了!”
“縣衙上上下下,裡裡外外,好不容易獲得的好感,都因為這一頓煮豆子,徹底煙消雲散。”
就在這時,陳田氣喘籲籲地跑了回來。
看到秦風手裡的煮豆子,陳田身上的血瞬間涼了一半。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難道沒有給侯爺準備晚餐嗎?!”
“你們這些該死的!”
陳田暴怒,一把抓住周班頭的衣領,扯著嗓子怒吼:“爾等好大的狗膽,竟敢如此怠慢秦侯爺!”
周班頭欲哭無淚,連忙解釋:“老爺,小的也不知情呀。”
就在這時,秦風揮了揮手,示意陳田不必在意。
他把碗裡剩余的豆子,一口吃光,隨手把碗放到旁邊,輕笑道:“陳縣令,這豆子雖然沒有滋味,但是管飽足夠了,你也不必太過在意。況且,百姓吃的,為什麽我就吃不得?”
一聽這話,陳田推開周班頭,快步走到秦風面前,作揖行禮。
“侯爺,屬下對此一無所知。”
“在此之前,屬下曾吩咐夥夫,準備黍米和肉湯,雖然是粗米,沒有篩選,但是蒸熟之後照樣可以充饑,肉湯雖然不見肉,但油水卻足,既能解渴,又能暖身子,還能補充力氣。”
“畢竟這麽多張嘴,就算是放開腮幫子吃,也只能吃一頓,暴飲暴食,不如細水長流。”
“至於為何蒸黍米變成了煮豆子,下官毫不知情。”
聽到陳田這番解釋,秦風笑著點了點頭,對於他給百姓準備的食譜,倒還算滿意。
畢竟這裡是北狄,物資匱乏,就算錢財可以按照北溪標準,但是食物方面,卻不能強求。
蒸黍米加上肉湯,既便宜又實在,陳田也算是用心了。
秦風看著旁邊一大鍋煮豆子,輕歎了口氣。
“這豆子也能充饑,唯一的壞處就是吃多了漲得人難受。若是吃豆子吃到飽,就不敢動彈了,也別提做工乾活。若是吃個半飽,就沒有力氣做工,還真是兩難的選擇。”
“不過話說回來,這些豆子,不是應該優先供應戰馬嗎?為何反倒成了百姓的食物?”
“戰馬的糧食,被百姓吃了,那本該百姓吃的黍米,又去哪了?”
一聽這話,陳田瞬間後背布滿冷汗。
秦風雖然不是北狄官員,但是與景瓷公主卻關系緊密,只需要秦風一句話,朝廷下來人徹查,陳田的烏紗帽必然不保。
而且陳田心裡很清楚,自己已經下過令了,這縣衙裡,唯一能夠篡改自己命令的人,只有夫人!
那個死婆娘,真是唯恐天下不亂!
陳田哪敢遲疑,連忙單膝跪地:“不敢欺瞞侯爺,必然是賤內舍不得黍米,便用豆子糊弄事,婦道人家,皆是這般頭髮長見識短,還請侯爺開恩,莫要與那潑婦一般見識。”
此事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縣令夫人搞的鬼。
秦風也不撕破臉,語重心長道:“陳縣令,在長水縣,說實話,你還算是個厚道人。”
“既如此,本侯爺也跟你討個心窩子。”
“這些雇工,對本侯意義重大,若是怠慢了雇工,就是故意破壞本侯的大計。”
“自從本侯發話雇工以來,這長水縣鬧出來的么蛾子還少?又是強抓壯丁苦力,又是克扣工錢,現在又用豆子糊弄事,橫看豎看,都是在跟本侯作對。我倒是想問問,陳縣令莫不是鷹黨的余孽?如若不然,得罪本侯,對你有什麽好處?”
陳田早已經渾身布滿冷汗,他雖然不是京官,卻也聽到了風聲,秦風與鷹黨官員,早已經是水火不容。
一旦秦風認定自己是鷹黨的黨羽,勢必會雷霆手腕鎮壓。
稀裡糊塗地被滅掉,那也太委屈了。
陳田欲哭無淚:“侯爺,即便是借給下官一百個膽子,也絕不敢與侯爺作對。請侯爺放心,下官這去把那潑婦抓來,當面治罪。”
秦風壓了壓手,示意陳田不要太激動。
“再怎麽說,那也是你的夫人,你也說了,她頭髮長見識短,若本侯太過較真,豈不是讓你難堪?”
“陳縣令,我便再給你一次機會。”
“這長水縣距離王都地界,也就一天一夜的路程,說近不近,說遠也不遠,你若能把長水縣和王都之間的道路打通,之前發生的事,我就全忘掉,如何?”
打通道路?!
陳田不由眉頭緊鎖,不明白秦風究竟是何深意:“恕在下愚鈍,請侯爺明示,何為打通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