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林太保派人,將老帳房從祖地帶回來,逼迫其臨摹謝弼的字跡。”
“偽造謝弼通敵密函,事成之後,將那老帳房殺了滅口。”
“人就埋在城郊二十裡外的桃樹林裡。”
“這樁樁件件,來龍去脈,黑尉全都看在眼裡。”
“只不過是皇族犯事,黑尉秘而不宣,只是匆匆稟報給聖人後,便將此事造冊,存入黑尉司密檔之中。”
“二哥,從你派人去抓老帳房開始,黑尉就記載得清清楚楚,事無巨細。”
“不知,這算不算得上鐵證?”
“若二哥覺得,本宮與黑尉聯手,汙蔑你清白,倒也好說。”
“畢竟那老帳房的屍體,本宮已經派人挖出來,封進箱子裡,帶回城內,可隨時查驗。”
“另外,今晚夜審開始之後,閑雜人等就無法再進入大理寺審刑院。”
“所以……”
“二哥不知,趁著這段時間,本宮已經派人,將所有涉事之人,包括去抓老帳房的手下,全都一並抓獲。”
說到這,李雍臉上笑容更甚,看著李乾的眼神,宛如看待一具屍體。
秦風看在眼裡,心中卻陣陣驚詫。
這個李雍,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把李乾置於死地。
尤其是提供的證據,不只是人證,更有物證,連屍體和幫凶,都一並控制在手心裡,不給李乾任何余地。
這一刻,不只是秦風,在場所有人,都如夢方醒。
眼前這個仁善隨和的七皇子,才是所有皇子中,最老謀深算的一個。
為了這一天,李雍竟然蟄伏了數年之久!
別說外人,就連李雍的親兄弟李乾,都毫無察覺。
世人皆說,李乾深得梁帝的真傳,將來必是第二個梁帝。
殊不知,李乾只不過是學到了皮毛罷了。
而不顯山不漏水的李雍,才是真正學到了梁帝的精髓,甚至……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至少在隱忍與耐性方面,李雍勝過了梁帝。
“二哥,以你的韜略城府,怎麽會犯下這麽低級的錯誤?”
“難道你忘了,父皇是怎麽告訴我們的?”
“想要成為一國之君,就要防備所有人,哪怕身邊最信任的人。”
“你明知道整個京都,都被黑尉嚴密監視著,水潑不進,風吹不進,你卻不加提防。”
“難道是覺得,黑尉是皇族心腹,便可完全信任?”
“呵呵,這京都,可不只有你一個皇子啊。”
李乾癱坐在椅子上,眼神陣陣恍惚。
他本以為,今晚的獵物是秦風,只要自己和林太保聯手,就可以草草結案。
結果卻發現,自己才是那個被覬覦的獵物。
而眼前這個看似人畜無害的七弟,才是那個最狠,最黑,最毒辣的獵人。
一直以來,李乾將所有注意力,全都放在秦風身上。
覺得只要除掉了秦風,就可以獲得儲位。
卻忽略了近在眼前的李雍,當李乾與秦風鬥得兩敗俱傷之際,李雍就可以坐擁漁翁之利。
只是……
李乾不甘心,更不明白。
他猛然抬頭,死死注視著李雍,咬牙切齒,幾乎是一字一頓。
“你為何能得到黑尉密檔?!”
黑尉司隻效忠於一國之君,別說是皇子,就算是皇后,都不可能插手黑尉司。
李雍似乎早就料到李乾會這麽問,沒有任何遲疑,脫口而出。
“我說我直接去了一趟黑尉司,讓黑尉交出密檔,你信嗎?”
此言一出,李乾像是受到了某種刺激,身體劇烈顫抖,聲嘶力竭地怒吼:“不可能!”
在李乾看來,黑尉司與殿前武士一樣,都象征著皇權。
區別在於,殿前武士在明,黑尉司在暗。
一個代表著皇權威嚴,一個代表著殺伐果決。
除了梁帝,沒有任何人,能夠威脅黑尉司,或是逼迫黑尉司為自己效力。
李雍依舊在笑,只是這看似和善的笑容,卻令人不寒而栗。
李雍長歎了口氣,語氣盡是感慨,似乎對李乾很失望。
就像之前在禦書房,梁帝對李乾失望透頂,一模一樣。
“二哥,你還是沒有明白父皇那句話的深意。”
“這世上,沒有任何一個人,值得父皇信任,黑尉司自然也不例外。”
“若無鐵腕手段鎮壓,黑尉司又豈會兢兢業業,忠心耿耿?”
“黑尉司畏懼於聖人,本宮只需讓黑尉司,也畏懼本宮即可。”
“以把柄要挾之,縱使是秦風這等人,也會就范,何況黑尉?”
說到這的時候,李雍滿懷深意地瞥了秦風一眼。
或許秦風很難纏,但他的弱點也很明顯,就是太重感情。
否則秦風也不會因為謝家,顯得背負叛國的罪名。
秦風同樣在審視著李雍,這一刻,從李雍身上,秦風果然看到了幾分梁帝的影子。
秦風甚至隱隱感覺,現在的李雍,就是年輕時的梁帝,其野心,其能力,都叫人不寒而栗。
李乾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這一刻,他才明白,為何李雍向來不爭,甚至顯得有些“怯弱”,可是自始至終,梁帝都對李雍報以期望。
原來,從一開始,梁帝就知道,李雍是一頭潛龍,總有一天要呼風喚雨。
而他李乾,只不過是梁帝的“備選”罷了。
李乾猛然攥緊雙拳,眼睛布滿血絲,近乎瘋狂,又強壓著這股瘋狂,嗓音變得陰沉至極。
“就算本宮輸了,與儲位無緣,本宮也絕不會讓你得逞!”
“老七,別忘了長幼有序,本宮才是皇長子,只要有本宮在,這儲位就落不到你頭上!”
“況且,你勢單力薄,誰會服你!”
聞言,李雍眉頭一挑,臉上的笑容,透著幾分嘲弄。
“哦?直到此刻,二哥你還抱有幻想?”
“既如此,我便讓你心服口服。”
幾乎是李雍話音剛落,一個寺兵,神色慌張,匆匆跑進大堂。
噗通一聲,撲跪在地上,噤若寒蟬地稟報。
“大……大人!”
“太傅回京了!”
大理寺卿眉頭一皺:“太傅返京?怎麽可能?他不是在祖地守孝嗎?”
“況且太傅返京,乃是大事,吏部應該通報才是,為何一點動靜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