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卷樓,雖然只有三層,但對於這個建築風格,普遍采取木質結構的時代而言,已經算得上是高樓大廈了。
畢竟木質結構,就注定無法蓋得太高。
作為禹城的第一高樓,此地向來是才子佳人附庸風雅的好去處,而今天,繪卷樓可謂是人山人海。
凡是有頭有臉的文人,皆是來到繪卷樓湊熱鬧,就連街道和對面的酒樓,也人頭攢動,好不熱鬧。
這些人有著一個共同目標,就是親眼見證秦風出醜,跌落神壇。
幾個身份低微,名氣淺薄,甚至連進樓資格都沒有的文人,站在大門外,煞有其事地搖頭晃腦。
“陳兄,此次我禹城白鶴,在繪卷樓擺下焚香文壇,文鬥秦賊,你覺得有幾成把握?”
姓陳的公子,大冷天的也不忘手搖折扇,“騷客”風范盡顯。
“秦風成名已久,一首《出塞》驚豔大江南北,早已經被收錄進了當代名篇。一般二般之人,自然不是秦風的對手。”
“但李宇航可不是一般人,身為禹城白鶴,其文學造詣,堪稱當代青年才俊中的翹楚,若不是出身寒門,恐怕早已經進京入仕。”
“況且,這焚香文壇共有五關,除了李宇航坐鎮之外,更有城中的五大才子佳人守關,就算秦風才高八鬥,想要過五關斬六將,恐怕也是難如登天。”
“故此,以我淺見,秦風今日必定顏面掃地!”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無不熱血沸騰,當初聽聞秦風要來大狄出使,朝野上下皆是怨恨至極,恨不得將那狗賊五馬分屍,才解心頭之恨。
只可惜,所有人心裡都明白,所謂的報復,也只不過是奢望罷了,根本無法成為現實。
但是今天,機會終於來了。
哪怕只是文鬥秦風,廢了其文學泰鬥的殊榮,既能揚大狄國威,又能削弱秦風的影響力,可謂是一箭雙雕!
眾人皆是牟足了勁,準備好好出一口惡氣。
就在這時,城門方向傳來一陣嘈雜,幾乎是一瞬間,現場所有人的視線全部匯聚了過去,只見在幾個將士的保護下,一個身穿白衫的年輕人,背著手,邁著四方大步,朝著這邊走來。
盡管在場眾人,幾乎全都是第一次見到這個年輕人。
但是根據此起彼伏的咒罵和唾棄聲,眾人還是立刻明白,眼前這個一副“紈絝子弟”模樣的年輕人,就是令整個大狄苦不堪言的秦風。
在此之前,眾人皆是不斷在心裡告誡自己,一定要展現出大國風范。
可是看到秦風的那一瞬間,還是紛紛破功,一時間各種怒吼和咒罵,劈頭蓋臉地湧向秦風。
“秦賊不死沒天理!”
“狗日的秦風,居然真敢來,我大狄萬民,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什麽狗屁梁國天祿侯,不過是個黃毛豎子罷了!”
“哼,還真是百聞不如一見,瞧他那拽得二五八萬的死樣子,真是恨不得把他當街打死。”
“無恥狗賊,到了我大狄的地盤上,還敢如此張揚,恐怕是沒死過。”
聽著周遭的怒罵,以及不斷往前湧的暴民,秦風卻始終面帶微笑,雲淡風輕。
早在進城之前,秦風就已經意識到,自己肯定會受到當地百姓的“熱烈歡迎”,因此秦風早有準備。
回想起當初,北狄使團到達到京都時的待遇,此刻也算是禮尚往來了。
秦風無視周遭的怨恨眼神,徑直走向繪卷樓,邁步進入大門之前,居然被一個穿著青衣的書生攔住了去路。
青衣書生直接便是一個下馬威:“這繪卷樓可不是人人都能進的,我等城中文人,上不得入內,秦侯身為外國人,連我等都不如,若想進門,還需拿出真才實學,我等方心服口服。”
說話間,青衣書生一揮手,旁邊的同伴就推上一方書桌,上面擺著紙筆墨硯,示意秦風留下墨寶。
“秦侯就以‘雪’為題,賦詩一首,以作登門貼,如何?”
“秦侯不會怕了吧?”
此言一出,在場湊熱鬧的文人才子,無不附和發笑。
寧虎抱著肩膀,若不是秦風攔住,早一拳懟上去了,什麽東西,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地位,竟然敢攔梁國侯爺的路。
秦風卻示意寧虎稍安勿躁。
之前那個女公子,先行一步進城準備,秦風就知道,肯定設下了不少圈套,等著秦風往裡鑽。
現在全城人,都等著看秦風出醜,既如此,秦風偏偏不如他們得意。
倒要看看,究竟是誰,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不就是詠雪嗎?這有何難!”
“紙筆就算了。”
秦風幾乎沒有任何遲疑,脫口而出:“江上一籠統,井上黑窟窿。黃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腫。”
這首《雪詩》出自唐代非著名文學大家,張打油之手,受後世傳頌。
秦風熟讀各類詩書,自然是信手拈來,抄詩嘛,誰不會?
結果現場一片寂靜,過了許久,那青衣書生才臉色漲紅道:“這也算是詩?”
秦風攤開手:“押韻,平仄,對仗,若小公子覺得哪有問題,指出來便是。”
青衣書生幾次想要反駁,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這首打油詩,難登大雅之堂,但……畢竟是秦風臨場做出來的詩,況且青衣書生也沒有提前規定,不準作打油詩。
周遭本打算取笑秦風之人,反倒哭笑不得。
一個老者,不禁搖頭感慨:“雖是打油詩,可也不乏精妙,通篇寫雪,卻不見一個‘雪’字。”
“然而形神躍然,最後一個‘腫’字更是妙極。”
“俚俗拙樸,卻又風致別然,最難得可貴的是,信手拈來,出口成章。這位秦侯,倒確實擔得上一個才高八鬥。”
青衣書生臉色一陣紅一陣白,他本就沒打算憑借一個“詠雪”就難倒秦風,但秦風出口成章,卻令他既驚訝又鬱悶。
今兒是為了讓秦風出醜,只能讓秦風張揚?
青衣書生豁出去老臉,連連揮手:“這首不算,再來一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