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的兵部官員,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見陳斯臉色難看至極,兵部尚書張秉國,連忙揮了揮手,示意眾官員先行退下。
待大堂只剩下“自己人”,張秉國這才小心翼翼地問道:“陳將軍,我大狄雖然兵敗,但國威尚在,百姓自發圍堵秦風,官面上的人並未插手,已經算是手下留情了。”
“陳將軍可能有所不知,秦風在禹城一鬧,不少官員都提議,好好殺殺這廝的威風。”
“若非李大人壓了下去,今日秦風可就不是被百姓圍堵那麽簡單了。”
李煜雖然對陳斯敬佩有加,但總感覺,陳斯太過於忌憚秦風,以至於有些畏首畏尾了。
當即接過話茬,沉聲道:“秦風乃是大狄血仇,百姓如此憤怒,既合情也合理!”
聞聽此言,陳斯不由長歎了口氣。
“李大人,張大人,你們不知道秦風那廝的手段。”
“究根結底,此人臉皮極厚,甚至到了,厚顏無恥的地步。”
“我敢肯定,秦風必定會借此事,向我等施壓,到那時,即便是增加戰爭賠款,我等也只能把苦水往肚子裡咽。”
增加戰爭賠款?
李煜和張秉國對視了一眼,眼神盡是凝重。
經過使團的通力協作,賠款已經被壓低了數個檔次,可是對於大狄而言,仍舊是一筆天文數字。
可是一想到秦風曾毆打過呂柱國,二人又不約而同沉默了下去。
心裡不禁開始計較,到底是錢重要,還是面子重要。
陳斯自然明白二人的心思,當即解釋起來:“所有人都覺得,秦風來到王都,受些屈辱,乃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可是,二位有沒有想過?”
“梁國律法森嚴,嚴禁任何人駕馬穿街,若非有緊急軍情,或是十萬火急的要事,即便是當朝皇子,進了京都,也要下馬步行,了不起乘坐轎子罷了。”
“呂柱國為了揚威,駕馬穿街,已經觸及梁國法律,再加上呂柱國駕馬衝撞天子臣民,秦風出手,也算說得過去。”
“反觀秦風進城,剛到城門,這廝就下馬了,連帶來的上千隨行將士,都留在城外駐扎,隻帶了少量護衛伴行。”
“面對百姓的圍追堵截,只是一味忍讓,沒有半點反抗,甚至連一句硬氣的話都沒說。”
“表面看,秦風是丟了面子,但是等到了朝堂上,秦風便可把裡子賺足!”
聽了陳斯的一席話,李煜這才如夢方醒。
秦風嚴格遵守大狄的法律,沒有任何僭越嫌疑,結果一進城,就遭到大狄天子臣民的堵截詛咒,往輕了說是豈有此理,往重了說,就是故意向梁國示威。
以秦風的性格,若不把此事吵鬧得天下皆知,他就不是秦風了。
李煜連忙抱拳行禮,衝陳斯深深地鞠了一躬:“陳大將軍,在下與秦風交手甚少,不知此人的脈絡,數次誤判形勢,還請陳將軍莫要怪罪。今後凡是與秦風有關之事,皆有陳將軍定奪。”
陳斯揮了揮手,語重心長:“這絕非我陳斯一人之事,而是整個大狄的事,李大人也不必自責,眼下還是想辦法,安撫秦風才是。”
“咱們好不容易把他給哄到了王都,一定要把他穩住了,切莫讓這廝在城外肆意遊走,桑州的災難,不能再在其他地方上演了。”
桑州……
李煜後背一陣發涼,這才如夢方醒,意識到秦風此人,絕非任何人能夠輕易拿捏,否則稍有大意,整個大狄恐怕都會葬送進去。
李煜不敢再有半點輕視,連忙看向張秉國:“請張大人趕緊派兵,奔赴城門,維持秩序,切莫讓暴民再繼續詛咒秦風了。”
張秉國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他索性一拍大腿:“我還是親自去一趟吧。”
陳斯和李煜連連點頭,異口同聲:“那就有勞張大人了。”
……
“秦風,你這個挨千刀的,生孩子肯定沒屁眼!”
“渾蛋,殺我大狄萬千將士,又逼迫我們償付巨額賠款,真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畜生!”
“說得沒錯,你把桑州還給我們,否則,你哪也別想去!”
聽著周圍不堪入耳的謾罵和詛咒,寧虎臉色漆黑,恨不得現在就抽刀衝殺過去。
可是當他看向秦風時,卻發現秦風滿臉笑意。
似乎覺得這些謾罵聲,極為……悅耳?
“生孩子沒屁眼?詛咒我下一代?很好,記下了。”
“好家夥,這個老漢嘴巴更毒,居然咒我活不到天黑,被天打五雷轟?”
“咒吧,繼續咒!”
見秦風笑呵呵地照單全收,寧虎不由一陣低喝:“秦兄,你怎麽還笑得出來?”
“你可是堂堂大梁天祿侯,怎能被如此侮辱?”
面對義憤填膺的寧虎,秦風反倒臉色一板,沒好氣道:“侮辱?什麽侮辱,這分明是詛咒!”
寧虎眉頭緊鎖:“這有什麽區別?”
秦風輕哼一聲:“區別大了!”
“罵人,頂多掌嘴,詛咒,形同造畜蠱毒,厭魅之罪!嚴重者,與殺人罪論處!”
“這麽多人一起詛咒我,這事兒大了!”
要知道,即便是在秦風的時代,惡意詛咒他人,都能構成尋釁滋事罪。
擱在這個相對封建迷信的時代,詛咒他人,向來不是小事。
但若只是口頭詛咒,很難抓到證據,因此往往難以定罪,這也是為什麽,古代扎小人,鞋底踩八字,一經發現,必然會重罰,只因抓到了鐵證。
現在,這麽多大狄百姓,一起當街詛咒秦風,甚至連證據都省了!
看著秦風得意洋洋的模樣,寧虎這才明白,原來秦風又抓住北狄的把柄了。
這家夥也太可怕了,簡直是無孔不入,不放過任何可以把敵人置之死地的機會!
與此同時,始終跟在後方的景瓷,看著越來越多的百姓湧過來,以及那些不堪入耳的惡毒謾罵詛咒,逐漸充斥著整條街道。
她心裡竟然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雖說眾怒難犯,可是不加約束,任憑民怨沸騰下去,恐會釀成大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