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時間後,兩騎傳令兵衝出縣城大門,朝著北方急奔而去。
二人身上各背著一支紅色旗子,上面寫著一個黃色大字‘急’。
離得老遠,就能認出這二人,是急報傳令兵,閑雜人等一律退讓。
而且,這旗幟與兵部傳令旗,幾乎一模一樣。
令人分不清,到底是北溪縣發來的急報,還是兵部急報。
如此一來,就可魚目混珠,使得那些企圖半路攔截北溪縣急報的人,分不清虛實。
之所以同時派出兩名傳令兵。
一來是路上可以有個照應,二來權當替補,若是其中一個傳令兵出了岔子,另一個便可補上,繼續向京都傳信。
傳令兵每經過一個驛站,都要交換通關文書。
下一個驛站,必須在一個時辰內,將傳令兵已經過關的消息,傳回上一個驛站。
如此一來,若是傳令兵雙雙出了事,驛站就可以第一時間知曉,並且向上峰匯報。
正是因為這等萬無一失的周密安排,才使得北溪縣和京都之間的通信往來,向來安穩。
且通信時間,直接縮短到了兩天兩夜。
這等速度,即便是兵部驛站,也望塵莫及。
兩騎傳令兵,一刻不得閑,日夜兼程,朝著京都而去。
與此同時,位於京都禁宮大殿的和談,還在繼續。
相較於第一天的大動乾戈,今天的和談現場,明顯要平靜了不少。
但是對於北狄使團而言,優勢已經不在。
因為今天的和談,秦風也加入了。
盡管秦風,身為一個小小的安樂伯,坐在談判桌的末席,整個過程一聲不吭,只是臉上掛著似有似無的笑意。
但對於北狄使節而言,還是感受到了空前的壓力。
呂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潤了潤嗓子,醞釀了片刻,沉聲道:“吵也吵夠了,鬧也鬧夠了,今日便開始談正事吧。”
“這一戰,我大狄確實敗了,此乃不爭的事實。”
“基於戰敗國的身份,賠付一定的戰爭賠款,不也是在所難免的事情。”
“來之前,我們文武群臣就已經商討過此事,並且達成一致。”
“針對戰爭賠款,我大狄的底線,便是一千萬兩銀子,牛羊各二百頭。”
“至於說,你梁國邊陲的各類城池修繕,以及兵器損耗等,皆算在內。”
若是擱在前兩天,不必秦天虎開口,在場的和談大臣,就已經坐不住了,肯定會當面駁斥。
但是今天,眾大臣卻格外安靜,都想看看秦風的意思。
一時間,現場所有的視線,不約而同匯聚到了秦風身上。
見秦風依舊擺出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嘴臉,秦天虎不由氣不打一處來。
眼睛一瞪,抄起茶杯,作勢就要扔過去。
“臭小子,你若沒睡醒,便給為父滾回家去,少在這丟人現眼!”
面對秦天虎的駁斥,以及手裡蓄勢待發的茶杯,秦風這才稍稍收斂,撇了撇嘴,一臉委屈。
“怎還急了呢?”
“我一個小小的安樂伯,這裡哪有我插嘴的份?”
“人家已經給出賠付的價碼了,接下來便是討價還價,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說到這,秦風衝戶部侍郎咧嘴一笑。
“李大人,這大梁各類款項,皆要經過你的手,想必李大人對於‘錢’格外敏感。”
“此事由李大人出面,最是恰當。”
此言一出,戶部尚書李旭果斷收回視線,端起茶杯,裝模作樣地喝了一口。
裝作沒聽見秦風的話。
心裡卻暗罵,這家夥,一天不出么蛾子,就渾身難受。
這可是兩國和談,又不是菜市場,說什麽討價還價,他秦風不嫌丟人,李旭還要臉呢。
見李旭不搭腔,秦風也不強求,轉身又看向太常寺卿。
結果還沒開口,大理寺卿就把頭扭過去了。
在場的其余大臣,也好不到哪去,要麽是乾脆不搭理秦風,要麽就以‘嗓子喊啞了’為借口,直接推脫。
這前兩日的和談,諸位大臣又是嘶吼,又是挽袖子往上衝,哪裡有半點國之棟梁的風范?分明就是一群地痞流氓。
眼看著這和談都已經到第三天了,也該秦風出出力了。
沒轍,秦風隻好懶洋洋地坐起身。
“呂柱國,眼看著和談已經到了第三天,若你還是不肯拿出點誠意。”
“要麽繼續沒完沒了地談下去,要麽一拍兩散。”
“無論是何種結果,都不是我們希望看到的。”
相較於初次接觸時,秦風的雷厲風行,再次見面,秦風竟然變得和和氣氣。
就算是見多識廣的呂黎,也不禁有些措手不及。
本以為,這小子是梁國的鷹派代表。
結果今天又變成鴿派了。
一時間竟然摸不透秦風的脈絡。
呂黎心中暗暗驚訝,臉上卻故作鎮定。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既然秦風如此和氣,呂黎自然也不會硬來。
“秦風,你說我大狄沒有誠意,恐怕是沒有道理。”
“若我等沒有誠意,就不會跨過千山萬水來你梁國京畿和談,更不會由我堂堂柱國,主持和談一事。”
“由此可見,我大狄上上下下,對於這場和談都極為重視。”
秦風並不懷疑北狄的‘誠意’。
但是有誠意,不代表談判桌上會讓利,一碼歸一碼,不可混為一談。
秦風聳了聳肩,雲淡風輕道:“牛羊各二百頭就不提了,連零頭都算不上。”
“就說這一千萬戰爭賠款。”
“往好聽了說,是你北狄能力有限,付不出太多的錢,往難聽了說,就是打發要飯的。”
“吵也吵了,那咱們就心平氣和地來算算這筆帳。”
“若我大梁擊敗了你北狄,卻連最起碼的損失都無法挽回,那這仗打起來還有什麽勁?”
“難道就是單純為了,擊退敵寇,守護邊疆?”
“那你們,未免也太看不起我大梁了。”
呂黎面無表情,但心裡卻有些活泛。
不可否認,秦風這番話,說到了點子上。
北狄之所以如此傲慢,自然是篤定梁國沒有再戰之力,因此才一而再地減少戰爭賠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