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京都驛館,氣氛無比凝重。
十幾個北狄使臣,擠在一間屋子裡,臉色奇差,誰也不吭聲。
所有人心裡都很清楚,經此事件,北狄使團已經顏面掃地。
莫說大梁和談官吏,即便是普通老百姓,對於北狄使團的畏懼,都一掃而空。
現在,就算北狄使團有心強硬,也已經強硬不起來了。
失去主動權,意味著接下來的和談,必定處處受限。
不知過了多久,現場的死寂氣氛,才被呂黎的低喝打斷。
“豈有此理!”
“立刻向王都發信,調遣大軍,踏碎梁國疆域!”
“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呂黎為官一生,還從未受過這等屈辱。
恨不得將秦風碎屍萬段。
一旁的韓鬱,連忙阻止:“大人,切不可方寸大亂。”
“如今,我等身在梁國,正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還需謹慎再謹慎。”
“我等身死是小,若因此斷了兩國交流的橋梁,使得兩國再起刀兵,如何對我大狄百姓交代?”
呂黎雖激進,但絕非純粹的莽夫。
豈會不知這個道理?
這是今日被秦風當街羞辱,顏面盡失,如今再聽到韓鬱如此畏首畏尾,臉色不由更加難看了。
韓鬱與呂黎共事許久,自然知道呂黎的脾氣。
頂著呂黎的不善眼神,沉聲分析現在的態勢。
“今日秦風當眾下達的一連串命令,絕非虛張聲勢。”
“若梁國真趁現在發兵,必然會對我大狄造成重創。”
“小不忍則亂大謀,眼下,應當以和談為重。”
“正所謂兩權相害取其輕。”
“若繼續與梁國開戰,對我國的軍事和民生,都將是巨大的考驗。”
“但若是上了談判桌,就算無法挽回所有損失,至少可以給我大狄爭取休養生息的時間。”
“況且,還未開始談判,梁國究竟會索取多少戰爭賠款,還是一個未知數。”
“就算要撕破臉,也要等我們探明梁國的底線,返回大狄,再發兵也不遲。”
韓鬱已經將情況完全分析透了。
現在,一動不如一靜。
急著與梁國攤牌,絕不是理智之舉。
呂黎低頭沉思,許久之後,基本采納了韓鬱的建議。
只是身為柱國,受此大辱,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惡氣。
“陳斯呢?!”
呂黎終於想起,自從使團與秦風發生衝突,陳斯就再也沒露過面。
那家夥不是號稱大狄首將嗎?
怎麽這個時候,突然沒影了?
就在呂黎氣憤之際,韓鬱連忙壓低嗓音,小聲提醒。
“大人,陳斯正在與秦風接觸。”
“整個使團,也只有陳斯能與秦風說上話。”
“借由陳斯打探清楚秦風的脈絡,也好對症下藥。”
聞聽此言,呂黎心裡的怒火,這才消了一半。
在場的幾個下品官員,這才恍然大悟。
自從陳斯與秦風交好的消息,傳回王都以來,朝堂不少官員,因此大為憤慨。
甚至指責陳斯賣國者,也是不在少數。
直到此刻,眾人才明白,原來陳斯與秦風稱兄道弟,竟是上層的意思。
也只有這樣,北狄使團才能與梁國和談主事,時刻保持聯系。
這消息通順,對於和談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
北狄使團入駐京都的第二天,梁帝才下詔書。
三天之後,和談正式開始。
按說,兩國和談在即,這等大事,城中必定甚是熱鬧。
但結果卻恰恰相反。
整個京都,冷冷清清,就連平日裡嘴碎一些的市井小民,對於此事也閉口不談。
仿佛整個京都早已經商量好了。
故意晾著北狄使團。
明月齋,西北角的小院已經改建完畢。
整個院子,除了兩間房子之外,其余閑雜之物,一律清空。
院子中央的石桌旁,秦風正趴在上面,嘴裡叼著毛筆,研究著什麽。
柳紅顏和謝雲兒,已經在秦風身後,暗中觀察半天了。
秦風卻毫無察覺。
直到柳紅顏伸手,在秦風後背輕輕拍了一巴掌。
秦風才猛地激靈了一下。
“二姐,人嚇人,嚇死人。”
“你就不怕我當場猝死?”
秦風嚇得臉色煞白,不斷拍撫著胸口,擺出一副“小生怕怕”的模樣。
見此情形,柳紅顏和謝雲兒不約而同嗤笑起來。
若非親眼所見,很難想象。
眼前這個膽小如鼠的家夥,就是昨日當街屠殺北狄使團隨軍將士,當眾懲戒北狄柱國的大梁公子。
柳紅顏一臉好笑,伸手指了指秦風面前的一堆紙張。
“你又在搗鼓什麽?”
“和談在即,你還有這個閑心?”
秦風捧起厚厚一遝圖紙,腦袋揚得老高,盡是驕傲。
“這可是搖錢樹!”
“只要做出來,便是金山銀山,取之不竭。”
如果這番話是從別人嘴裡說出來。
柳紅顏和謝雲兒,肯定會覺得對方得了失心瘋。
但是從秦風嘴裡說出來,情況就既然不同。
畢竟秦風的機巧能力,整個大梁,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那白糖,琉璃,糖果,青雲白藥,哪個不是堪稱神跡?
可以說,秦家能有今日的財富,全都要拜秦風所賜。
謝雲兒對秦風手裡的圖紙,甚至感興趣。
“這到底是什麽?”
“莫要賣關子,趕緊說。”
秦風拿起最上面的圖紙,遞到謝雲兒面前。
毫無保留的解釋起來:“這是我北溪縣商業的未來。”
“此物,我稱之為,蒸餾器。”
“可將普通濁酒,變成清如白水的五十度烈酒。”
此言一出,謝雲兒和柳紅顏不禁面面相覷。
明知道秦風精於機巧,總能化腐朽為神奇。
但是將濁酒,變成五十度烈酒,這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
至於說,讓濁酒清如白水。
更是想都不敢想。
謝雲兒盯著圖紙掃了幾眼,實在是看不明白,索性還給秦風。
“你可知道,最金貴的貢酒,需要用苞茅過濾多少遍?”
“整整五遍,饒是如此,也斷然稱不上清如白水。”
“秦風,就算你真能化腐朽為神奇。”
“這一升白酒的造價,也必定是天價,哪還有利可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