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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東漢末年》第三百四十章 交州之行(四十五)
  郭斌雖已使出渾身解數,甚至連降龍掌中以命搏命的招式都使了出來,本想著以此贏得一點喘息之機。單看對方貓兒戲弄耗子一般的樣子,他便曉得自己赤手空拳絕不是那人的敵手,而手中若是能有一杆長槍,哪怕便是一根木棍,情勢也應當大不相同。

  因此,他雖是招招進攻,卻又邊打邊退,直至退到窗邊,虛晃一招,便一個翻身躍下了閣樓。如今他周身雖有數處穴道被點,幾乎半邊身子都又麻又酸,可常年習武和這近兩年來官場上的摔打,使得他早已不是當年的小屌 絲。

  每日裡筋骨的打熬,官場上的殫精竭慮,對治下百姓生計的籌謀,手下各人公事、私事的安排布置,戰場上的爾虞我詐,奮死拚殺,使得郭斌得以快速成長。長期獨立處理事務、掌控全局的經驗,使得他意志堅定,行為果決。因此,他能強忍著身體的不適,迅速逃命。當然,此時機會難得,他哪裡會傻傻地想要逃走?

  這位高手並無傷人之心,否則適才自己早便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郭斌也自知想要逃走那是難如登天。不要說自己白日裡策馬疾馳了一整天,身子極是疲憊,現在更是行動不便,即便自己是處於巔峰狀態,以那人的輕功自己也斷然跑不了多遠。若是那人想追,怕自己連這個小院子都跑不出去。因此,他躍下樓來,只是為了找一個趁手的兵器。

  那人見狀,卻也並未阻攔,只是輕飄飄地從樓上躍下。此時月上中天,仿佛將整個世界都撒上了一層白霜,那人單手負在背後,身子竟似不受地心引力影響般從空中緩緩地落下,隨風獵獵飄動的道袍揚於身後,更予人一種灑脫恣意的豪邁感覺。

  此時的郭斌,哪裡還有功夫欣賞這儼儼然的一派宗師氣度?他在躍下來時,右手反向抓住閣樓上的一根兒臂粗細的椽子,一搓一抖,已然將其震得松了,隨即一抽,丈許間的一根椽子便被抽了出來。

  他雙手緊緊握住臨時充作武器的椽子,盯著對方的雙眼,眨也不敢眨。

  那人清臒的臉上繃得緊緊的,邁著仿佛在自家花園散心的休閑步子,緩緩地向郭斌走來。這步子雖不快,也極是靜默無聲,卻仿佛暗合了某種天地間的至理,予人以極大的威壓。

  郭斌見狀,知道再也等不得了,否則不用對方攻來,自己便要被他的氣勢給壓得透不過氣來。到時候便不用打了,直接棄槍認輸算了。長兵器爭鬥,講究的便是一往無前的氣勢,若是失去了先手而被對方壓製住了,想要挽回頹勢那便要頗費一番手腳了。長兵器作戰中,雖不乏拖刀計、回馬槍這種巧招,卻終非獲勝的正途。

  無論是戰爭也好,江湖爭鬥也罷,佔據主動,甚至是實力遠在對手之上的一方,往往是不屑於使用詭計的。所謂的妙計,不過是硬拚不過,非得鋌而走險的不得已的選擇。然而在絕對的力量面前,所謂的計策,也不過是個笑話罷了。

  能夠與如此高手過招,是任何一個習武之人夢寐以求的莫大機緣。郭斌知道,若是使用巧計,非但難以獲勝,更是徒惹人笑話。況且他也不想白白浪費這來之不易的機會,他知道只有直面危險,才能磨礪得出鋒銳的寶劍。

  突然之間,郭斌動了。那根丈許長的木椽子幻化出無窮的槍影,直向那人周身各處攻去。這長椽子仿佛一條於天地間舞動的蒼龍,挾著無邊的狂風驟雨,仿佛要將對手吞沒一般,一往無前。可見,郭斌雖然憊懶,這長槍上的功夫卻是頗有進境。

  只見那人清臒的面上紋絲不動,隨手折斷了一根身側的柳枝,竟以細長綿軟的柳枝回擊過去。

  郭斌將椽子作長槍使,不用靠著鐵質槍頭的慣性,便單單用手臂上的力道,愣是用這根硬直的椽子挽出了朵朵槍花。然而,那人面對從六合杖法中演化出來的槍法卻也很是從容不迫,他將手中的柳條搭在郭斌的椽子上,那柳條隨著“槍身”的抖動不住顫抖,卻仿佛粘在了上面一樣,分毫也脫離不開。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對方這一個舉動,正正好擊在了郭斌的“七寸”之上。

  槍法之中最為變化萬端,也最為刁鑽狠辣的招式,便是挽槍花。只要拿著一根白蠟杆子,這槍花便是個七八歲的孩童都能挽出來,可是這後面的殺招,才是真正區別高手與小白的分界線。

  長槍與長矛最大的不同,就是其槍身並非硬木所製,而多是以精心栽培,韌性極佳的白蠟木製成,因此長槍的槍身便具有了極佳的韌性與彈力。具有彈力的槍身,使得長槍的槍頭不會如長矛一般只會走直線,而是可以借著槍身的彈抖變換進攻的方向。這便是長槍在對敵時所以變化無端,使得對手摸不清攻擊方向的根本所在,也是長槍的習練較之長矛更難的原因。

  在戰陣之上,尤其是在面對洶洶而來的敵軍時,手持長矛的步兵需要排成緊密的陣型,斜斜地端著長矛面向敵人。此時講究的是令行禁止,在混亂嘈雜的戰場上,將領的命令越是可以被毫無保留、不打折扣地執行下來,便越可擴大己方的確定性,而己方確定性越高,戰勝的幾率便也越大。戰場上的這種情況,使得在普通士卒之間普及長槍成為一個極愚蠢的行為。

  從經濟性上講,與彈性極佳、培養又很難的白蠟杆相比,處處可見的硬木杆子幾乎不用花費什麽成本。另外,越是複雜多變的口令或槍術,在戰場上造成混亂,形成己方不確定性的幾率便越大,這與精密複雜的密碼鎖及不上一根粗大笨重的門栓好用是一個道理,因為其故障率高嘛。

  況且在戰爭時期,普通士兵被征召以後,很少會參與軍事訓練,大多是被塞上一根木矛便要上戰場拚生死。對於他們來說,簡單好用的木矛,較之變化多端、繁複無比的長槍更加好用。尤其是在面對騎兵的集團衝鋒時,斜插在地上的硬質長矛,更可以對敵人造成巨大殺傷。

  因此,自古以來,韌性上佳的長槍便極少被列裝在部隊之中,而使用簡單,威力巨大的長矛則廣受士兵們喜愛。就好像後世蘇聯所製的AK47步槍較之美軍的M16所以更受戰亂地區人們的歡迎,並不是因為它的性能真的可以將它的對手甩出好幾條街去,而是因為它更加結實耐造,易保養,適用於各種惡劣環境。

  然而,所謂尺有所短寸有所長,一物降一物,從沒有什麽東西是沒有弱點的,槍法的弱點,卻偏偏就在其長處上。

  真正是應了那句“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槍法最厲害的手段便是挽槍花,而想要破了這槍法,卻也要著落在槍花之上。槍花所以厲害,一是因為它槍頭變幻,讓人看不清去路,摸不著頭緒;第二,則是它可以借力打力,也就是借著對手兵刃上的力道攻擊對手。

  白蠟杆有彈性,存得住能量,非但可以在兵刃相交時通過槍身的抖動卸掉對方的力道,更可以在對方格擋的時候變彎。槍身彎了就會反彈,這時候使槍的人只需要抖動握著槍把的手,槍把一轉,槍頭就繃出去了。

  這一繃之中,既有挽槍花時己方的力道,又有對手格擋之時因反彈而借上的力道,故此這力道較之初時增強了將近一倍。況且長槍是在挽著槍花的,因此其在刺中人身體之時便天生帶著一股鑽勁兒。

  可別小看這股鑽勁兒,不要說是尖利鋒銳的鐵質槍頭,便是一根圓滑的軟木頭,若是帶上了鑽勁兒都能鑽出火星來。再瞧瞧修地鐵時的鑽頭,卻還是平平的絲毫不見棱角。因此,雖說是鑽勁兒,其實靠的卻是摩擦。地鐵的鑽頭靠的是表面凹凸不平的形態將地底下的磚石磨下來;自家的房子中,為下水道或排氣孔打洞時是要將與桶狀的鑽頭接觸面的磚石磨掉。這個力量,靠的有兩方面,一個是其本身旋轉的力量,一個是向前推進的力量。

  若是只有旋轉的力量卻沒有向前推進的力量,那麽鑽頭便只能在牆體表面瞎晃悠,這跟按摩有什麽區別?而若是只有向前推進的力量卻沒有旋轉的力量,那麽鑽頭也定然進不了磚石之中,誰也沒有將一個鐵桶按進牆體中的本事。

  槍尖之所以要造得尖銳而鋒利,是為了減小接觸面積,從而增大接觸面的壓強,如此摩擦力自然便高了。再借上槍身彎曲所形成的彈力和使用者向前的推力,這槍尖扎在身上的力道自是可想而知。槍尖刺在身上,一槍便是一個窟窿,極難愈合,以如今的醫療水平,養護中保持不感染是極為困難的,因此“刺死砍傷”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而防禦大槍,最好的手段就是貼著槍身聽勁。練習大槍挽槍花時,沾連、粘隨、不丟、不頂,也是聽勁的先決條件。待聽好了勁兒後,順著對方的槍杆將其長槍格在外面,再順勢中宮直入,這槍花便也破了。這就是所謂的“貼杆而入,見肉分槍”。

  試想一下,槍尖刺入,槍把抖動,槍頭在肉裡稀裡嘩啦一通亂鑽,那還不在人身上扎一個大洞出來?後世凶名赫赫的達姆彈,便是彈頭入肉以後開花的,想要將其取出來,則勢必要用手術刀在傷口處開個大洞。

  在戰場之上,進行簡單手術已經是極奢侈的行為,中了達姆彈後,若是不能迅速運往後方,基本便可宣布死刑了。長槍也是同樣的道理,若是用刀子砍傷,只要將傷口消毒,兩邊的肉還可以長合到一處,若是一槍搗了個洞,這麽大一塊肉要長起來需要多少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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