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擾了世界人民幾千年的貪 汙 腐 敗問題,讓民眾頭疼的社會公德如何保證的問題,在互聯網出現後看到了新的曙光。這使得郭斌不由得慨歎,怎麽不讓他重生到兩千年後呢?不過若真是如此,兩千年後人類是否還在地球上都兩說了,想來郭斌也不會如現在這般憑著半瓶子晃蕩的水平得此高位。
隨著自媒體的出現和發展,隨著越來越多互聯網軟件的出現,每一個人都可以成為互聯網的主角。在如今“平民網紅”盛行的時代,即使是一個原本“應該”在土裡刨食的偏遠山區的農民,也能通過互聯網發送視頻,展示自己的所見所聞,表達自己的觀點。互聯網發表意見的便捷性和責任承擔的滯後性,卻正孕育著監督社會道德底線的種子。
諸如現在“風靡一時”的“霸 座 男”一事,對於這種並未觸犯法律的行為,即便是國家強力機關也無法對其采取強製措施,強力機關不濫用職權,這也是一個法治社會的基本底線,即便是你將他恨得咬牙切齒,也不敢真的上去咬他,這就是法治社會。若是放在以往,這件事情可能也就在當事人及很小的圈子之中流傳,可是如今一旦連接到了互聯網,這件違反了社會道德準則的“小事情”便瞬間引起了全國人民的公憤。所謂“老鼠過街,人人喊打”,人畢竟是社會性的動物,當熟人社會中人人對其嗤之以鼻的時候,這種壓力是常人無法承擔的。
雖然郭斌於後世互聯網的這種對政府和個人的監督行為極是欣羨向往,奈何如今是漢朝,即便他懂得一點兒牛頓力學的知識,想要研究出計算機、互聯網這種高科技產品,那也不過是癡人說夢罷了。然而,他又意識到,陽翟縣乃至潁川郡,想要穩健地發展,則必然躲不開精神文明建設。郭斌從不懂得治國,可他知道即便是後世的一個公司還有企業文化呢,你想要員工加班,想要提高員工勞動的熱情,若僅僅是依靠金錢的刺激,那長久以往定然是缺乏凝聚力的。
當然,郭斌也從來不覺得,所謂的加班沒有加班費是合理的。說得直白一點,你開公司是為了賺錢的,人家出來工作也是為了賺錢養家的,該談工資的時候你跟人家談理想,這不就是赤裸裸的耍 流 氓麽?
因此,郭斌對手下人的福利很是注重,把手下人的嘴養叼了,人家也不會輕易跳槽不是?可是,一個團隊若沒有一個統一的思想,沒有一個大家可以為之努力奮鬥的目標和行為準則,那麽其後續的發展定然是乏力的。
郭斌絞盡腦汁,終於借著劉陶的事情找到了靈感,他所想要做的,就是樹立典型。
若說當初郭斌在剛一知道自己重生東漢末年的時候,那可真的是豪情萬丈啊!東漢末年是什麽樣的時代?黃巾之亂、群雄並起、中原混戰、三國鼎立,整個天下亂成一鍋粥,各地崛起的豪傑猛士如過江之鯽,這是中國最為人所熟知的一段歷史,自從重生穿越類小說被“發明”出來之後,多少“懷才不遇”的熱血男兒喝著啤酒、吃著烤串兒、慨歎著自己怎麽就沒穿越重生?當初的郭斌,也是這個想法。
可是當他真正重生在這個時代,並意識到自己真的生活在這裡之後,撲面而來的生活的重壓卻將他當初的狂放不羈擊得支離破碎。有些事情,想是一回事,做起來又是另一回事,什麽虎軀一震便王八之氣四溢,在歷史上留名的文臣武將便即拜倒稱臣,這是瞎扯罷了。若非郭斌攀上了司馬徽的關系,在初次進京之前成了他的入室弟子,他能進得了盧植、蔡邕的府邸?能夠得到曹操、袁紹這些人精的另眼相看?能夠在太學之中單憑著一篇殘缺的《少年中國說》便一舉出名?
若不是何進想要借著郭斌身為司馬徽弟子的身份,結好中原士族,他能受到天子劉宏的親自接見,並以稚齡成為陽翟縣的令長?
正是因為在實際的操作中會出現各種各樣意想不到的困難,郭斌方逐漸放棄了當初輕狂而不切實際的夢想。正是因為愈來愈深刻地感受到整個社會對篡漢自立的滿滿的排斥感,郭斌方為自己當初的“幼稚行為”感到好笑。
他知道,若是依照現如今的形勢發展,中原的形勢必然會與歷史上出現極大的差別。不說別的,曹操可能便不會如歷史上一般佔據豫州、兗州一帶了。歷史上的曹操集團,內部分為汝潁集團和譙沛集團。籠統地說,汝潁集團主要是汝南與潁川左近的豪門大族,其中以荀彧、荀攸、郭嘉、戲志才、陳群、鍾繇等頂尖謀士為代表;而譙沛集團,則是以曹氏、夏侯氏宗族姻親為核心,包括許褚、丁衝、任峻等譙縣籍人士在內與曹操關系密切的勢力集團,這支勢力則是以夏侯惇、夏侯淵、曹仁、曹洪、許褚、典韋等武將為代表。
如今郭斌做了潁川郡守,將潁川郡內的豪門士族一網打盡,建立了自己的班底,可以說將歷史上曹操的半壁江山都給挖了過來。況且,以郭斌如今在潁川郡發展出來的龐大勢力,可謂蒂固根深,可以說只要他不浪,基本便很難被人翻盤。因此,有了郭斌介入後,曹操起碼不會如歷史上那般成為統一北方的一代梟雄了。
然而,人都是有感情的,當郭斌深深介入這個社會,與這個時代的人進行交互影響之後,他們之間便形成了深深地牽絆。舉個例子,衛仲道的死於黃巾軍有莫大的關聯,可是在面對張角這個為了自己的理想而奮鬥,為了貧苦百姓推翻腐 朽 墮 落的東漢朝廷而不惜己身的太平道首領時,看著他雖身受重傷卻依然放不下廣宗城內的十幾萬黃巾士卒,郭斌怎麽會忍心一劍了解了他?
再說將張角刺傷的趙升,他化名唐周潛入太平道,為了師門的仇怨,十數年如一日地辛苦只為了能將太平道覆滅。他在東漢朝廷眼中是回頭是岸的國之忠臣,在同門如張衡、盧氏、張魯的眼中是尊師重道的好人,可是在幾十萬太平道眼中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大惡人。張角於郭斌雖無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實,而唐周又曾幾次救過郭斌的性命,當他二人相鬥的時候,郭斌到底該幫誰?
另外,以天子劉宏對郭斌的看重,郭斌難道真的忍心做東漢王朝的逆臣?
誠然,政治是無情的,所謂屁股決定腦袋。郭斌如今混跡東漢官場,並且一步步成長為可以對朝廷的大政方針政策施加影響的高級官員,對天下的大勢自然看得更為明白。他知道,即便曹操起不來,形不成歷史上那股統一北方的強大力量,東漢王朝怕也不好辦了。
因為,整個東漢王朝的支柱力量,並不是連飯都吃不飽的貧民老百姓,而是遍布天下各處的豪門大族。這種情況的形成,若要追根溯源,怕是要牽扯到西漢立國之初漢高祖劉邦的一系列政策了,這裡卻不需贅言。在西漢末年的亂局之中,這種散居各地的地方勢力於戰爭中重新洗牌,一部分關東的豪族早早地便被統一到了光武帝劉秀的麾下,成為貫穿東漢一朝最為龐大的中原豪族勢力;而另一部分關西的豪族,則通過歸順的方式成為東漢王朝的一份子。
正是這源遠流長又極複雜的歷史發展軌跡,使得中原豪族與西北豪族這兩支力量成為東漢王朝最根本的支撐力量。然而,權力從來都是貪婪的,它們天生便會想盡各種方法努力擴展自己的邊界。因此,由皇權延伸出來的宦官權力,便不可避免地與外戚和黨人發生爭鬥。
一個個驕橫野蠻的外戚家族的分崩離析,代表著天子的權力對西北豪族的打壓,昭示著西北豪族力量的削弱;而桓靈二帝之時的黨錮之禁,則是皇權對中原豪族的打壓,畢竟這一支力量是由組成外朝的主要成員所把持,東漢王朝的行政人才便來源於此。
這些掩藏在政 治 鬥 爭底下的深層次原因,對於低級官員或是小民老百姓,乃至普通的太學生們,都是極難意識到的。然而,對於像郭斌這樣躋身高層政治,對天下形勢有更加冷靜分析的人來說,卻並不甚為難。
如今皇權的打壓既使得中原豪族失去了抗爭的脊梁,也使得西北豪族逐漸失去了對東漢王朝的忠誠,東漢王朝賴以生存的兩條支柱倒了,可笑的是,親手將這兩根支柱打斷的,卻是東漢王朝的天子。
然而,郭斌身為穿越者,可以從更加宏大格局和眼光看問題。他想到的不是東漢王朝的存續與否,而是這個民族是否會因為東漢王朝的轟然倒塌而受到牽連,如今的他所想的是如何使這個民族不再遭受歷史上那一場空前的災難。
因此郭斌必須要在關鍵時刻站出來,用一句流行語來說,他需要carry全場。而在那一時刻,他的團隊也必須要毫無保留地、堅定地站在自己的身後。郭斌必須要將私人的感情放在一邊,將自己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政治家。
毋須諱言,無論是前世今生,郭斌從來都是向往自由的,這從他憊懶的性格便不難看出。因此,他對政治家的嚴肅和“無情”,是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抵觸情緒的。然而,為了整個民族的大計和整個團隊的生存,他不得不將自己變得冷血無情,他不得不做出一些違背自己意願的事情。而郭斌如今所要做的事,便是要讓自己的團隊,能夠在最關鍵的時刻站在自己的身後,為了同一個目標應對可能來臨的滔天巨浪。
他必須這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