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杏兒對郭斌道:“這一副對聯,上聯與下聯之中各藏了兩套高深的武功,上聯說的是五老峰指和海雲掌法,下聯說的卻是一滴泉功與杏花擲。”
郭斌道:“哦?這杏花擲是什麽厲害武功?便是拿著杏花擲這偷吃的靈猿嗎?”
董杏兒拍手道:“著,杏花擲正是這門功夫!爹爹這套杏花擲,以杏花自可驅趕偷杏吃的猿猴,以石子則可傷敵筋骨,以石子點穴,可於百步之外製敵機先。”
對於董奉於武學上的造詣,郭斌早已無力吐槽,別人千難萬難都求不來的高深武學,這位武學大宗匠竟仿佛反手間便可自創。其武學之高深,道學之深湛,實在是令郭斌佩服得五體投地。便是縱橫當世的武學大豪,亦多是以傳承一家武學的多,想要自創武學,那可真是門檻高,又極費腦子的手藝。
不理郭斌的魂不守舍,董杏兒拉著他瞧了許多奇怪險峻的奇山怪石,更是登上了龍首崖,瞧了四下裡滾滾流動,仿佛海浪一般的雲海,便是心思重重的郭斌,亦頗覺得心懷大暢。
二人一路談談笑笑,餓了便摘樹上的野果充饑,渴了便掬一抔山泉,待回到董奉定居的谷中時,夕陽便已經要落山了。經過這一天的靜養,黃敘的精神明顯好了許多,上吐下瀉既已止住,體力自也在慢慢恢復之中。以董杏兒的醫術水平,想要將其身體完全調養過來,確是強求,可若只是緩緩恢復其周身氣力,使其且能像患瘧疾之前差不多,行動無礙,卻絕不是什麽太難的事情。
黃敘所患瘧疾,並非通過病毒本身致人死命,而是讓人上吐下瀉,使得人體缺水,電解質失調,繼而產生生命危險。因此,一旦將寄生蟲殺死,恢復了人體正常的生理活動規律,那麽想要恢復體力便是中醫最為擅長的調養身體了。
原本郭斌手邊的草藥多為治療瘧疾的青蒿和治療外傷的金瘡藥,而調養身體的諸如靈芝、人參等上等草藥則是一兩皆無。董杏兒正為此發愁呢,可如今既然來到了廬山,董奉幾十年間采集製作的草藥便都入了她的藥篋,各種極稀有的藥材隨取隨用,便是郭斌都瞧得目瞪口呆。董杏兒雖曾下山一年多,可畢竟年紀尚輕,又是打小生長在廬山之上,於金錢等物的價值並無切身的認識。況且自從跟著郭斌東奔西走以來,她哪裡花得著錢了?便是當初在景室山腳下救了大丫,也是由郭斌將一應花錢的事項全部包攬了。
而瞧著董杏兒將各種名貴的草藥毫不吝嗇地用在黃敘身上的黃忠,心中卻是只有感激的,董杏兒不懂事他還不懂事嗎?郭斌這一行人,一個個氣度不凡,出手大方,心胸豪邁,跟著他們行了這幾日,便是黃忠原本因愛子身患重病而壓抑昏沉的心胸,亦泛起了無盡的活力,整個人都變得開朗愛笑了。
連日的奔波,使得黃敘身子頗疲乏,眾人昨日夜中便決定在廬山之上多呆一日,既為黃敘養足身子,也為了董杏兒回歸故地,能夠在此多呆一日。為了郭斌的事情,董杏兒一個女孩子家家的跟著他東奔西跑了將近兩年。對於如今方打聽到董奉的消息,郭斌亦是滿心的羞愧,因此他一旦得了董奉的確切消息,便將潁川郡中的一應大小事務扔下,帶了人便直奔交州。
董奉在江湖上行事極為低調,堪稱神龍見首不見尾,如今好不容易打探到他的消息,卻不知道什麽時候他便會離開了,故南下的事情也極緊迫。可是董杏兒畢竟離家已久,便是在這廬山上耽擱一日,寄情山水也無妨。因此,眾人昨日夜中便商量好了,今日裡就在廬山上休整一日,既為了給黃敘調理身子,恢復體力,也為了讓董杏兒遊山玩水,稍稍放松一下近兩年來緊繃的神經。
雖到了廬山這雄奇險秀聞名於世的勝地,關羽、張飛亦沒有遊覽勝跡的閑情,黃忠更是要時刻關注著黃敘的病情,安心做好二十四孝老爸。因此,他們幾人便在董奉草廬附近比武較技為樂,隻中途關張二人出去打了點兒野味,供幾人食用。
關羽、張飛與黃忠切磋較技,愈打愈是心驚,他們看黃忠雖隻三十郎當歲,卻是兩鬢斑白,老態畢露,可沒想到他手底下的功夫竟如此扎實。幾人在江北小漁村中時雖亦曾交過手,可關張二人還有防著劉辟的心思,畢竟對方人多勢眾嘛,因此便是在與黃忠切磋武藝之時亦留著一手。而黃忠則是憂心愛子病情,便是切磋,亦拿不出全身的力氣來。除此之外,當時眾人初識,黃忠對幾人脾氣性格尚捉摸不透,還要靠著郭斌給黃敘治療瘧疾,他哪裡能拚盡全力於切磋上面?
而如今,黃忠既感於郭斌眾人的肝膽相照,豁達大度;與關張二人又極是投契;更見愛子漸漸痊愈,心中又是一塊大石落地;尋找杏林聖手董奉的事情,又有了眉目,他自然是極高興的了,心中顧慮一去,使起他手中的闊背長刀來便愈發得心應手,與關、張二人分別切磋之時,竟是誰也奈何不得誰!
黃忠年紀在三十許間,體力和耐力都達到了巔峰狀態,戰鬥的經驗也極豐富。因此,他的武學技巧和經驗,較之關羽、張飛這兩個二十郎當歲的小夥子都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以郭斌看來,此時的黃忠可堪堪壓了關張二人一線,可他為人畢竟謹慎,每次比武都是以平手告終。郭斌知道,若是再加上他高超的箭術,黃忠應可與此時的呂布比肩。若是虎牢關之戰並未因為自己的重生而發生重大改變,乃至不再發生,那麽郭斌倒是很期待黃忠在虎牢關前的表現。
眾人休息了一夜,便又在董杏兒的帶領下順著原路下山去了。此次董杏兒乾脆以包袱將董奉多年來收藏采集的珍稀藥材裝了許多帶著,並拿了幾本醫書,方與眾人依依不舍地下山而去。
眾人匯合後,將營地中帳篷拆了,與各人鋪蓋的毛氈一同捆扎起來,置於馬背上,便啟程向南去了。
既有向導引路,一行人的南下之路尚算暢通。他們既騎著駿馬,手中又有銀錢,一路上遇水行船,平地騎馬,足足花費了十余日的功夫,方趕到了交州的治所番禺。
這番禺城立城四百余年,在秦始皇三十三年,公元前214年時,任囂、趙佗率軍南下統一嶺南,將嶺南平定後所立。任囂平定嶺南後,出任南海郡尉並在南海郡番禺縣內建城作為郡治,因處番山和禺山故起名為“番禺城”,其大致范圍,當在如今廣州市番禺區。
漢高祖三年(前204年),趙佗自立為南越王,定都番禺。直到漢武帝元鼎六年(前111年),方重新平定南越,將南越地重新劃為9郡,番禺仍為南海郡治。後來,漢朝政府為了監察地方,便在將全國劃分為十三個州刺史部,番禺便隸屬於交趾部所轄。
在西漢年間,番禺便因經濟發達,人口眾多,而成為南方的一大都會。根據《史記·貨殖列傳》記載:“番禺亦其一都會也”,是當時全國九大都會之一。
士燮字威彥,出生於交州的廣信(今廣西蒼梧縣)。其先祖為魯國汶陽人,為躲避新莽末年的動亂而移居交州,經過六世到士燮的父親士賜,士賜曾於漢桓帝時任日南太守,因此士氏也發展成為當地豪族。士燮年輕時隨潁川人劉陶學習《左氏春秋》,後被推舉為孝廉,補任尚書郎。
此時,士燮的父親士賜已然去世,因他得任日南太守而騰飛的士家,倏然跌落。不過,他往日裡提拔的人才,結交的士人,在交趾依然算得是一股極龐大的勢力。況且,士家在交趾盤踞二百余年,詩書傳家,頗得士望。士賜的長子士燮,自年輕時便極好學,被舉為孝廉,如今更是被舉為茂才。
況且,士燮武藝高強,在江湖上那自是響當當的名頭,前來投奔的江湖豪客紛紛不絕。自從黃巾之亂後,太平道星散,中原武林遭遇了一場巨大浩劫,許多走投無路的江湖豪客,不是背祖忘典、落草為寇,便是一路南下,投奔豪強。
中原大亂,豪強大族紛紛立莊自保,江湖豪客來投,自然是大受歡迎。而許多在中原待不下去的太平道人、犯了事兒遭到通緝的江湖豪俠,便越過嶺南,許多便投奔到了士燮的門下。士燮天南劍仙的名頭,江湖上誰人不知?如今借著中原大亂的機會,士家的實力急速膨脹,家中豢養的門客以千計,較之當初士賜任日南太守之時,更要風光。
去年,右中郎將朱儁大破黃巾大軍,被朝廷晉封為右車騎將軍,地位僅次於左車騎將軍皇甫嵩,其子朱符則接替遷任冀州刺史的賈琮的交州刺史位,成為交州勢力最龐大、權威最高的新一任交州刺史。
此次郭斌南下交州,少不得要與士燮和朱符打交道,因此戲志才早便將交州官場上所能得到的消息與他說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