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斌本就力大,又經過約半年的鍛煉,力量和體力俱增長不少,故與紅臉漢子鬥了近兩百個回合竟絲毫未覺得疲乏,看對面漢子也是招式流暢,絲毫不見疲態,心中便升起惺惺相惜之情。
待又鬥了十幾個回合,二人俱各後退一步,跳出場外,隨即各自扔掉手中兵刃,撫掌仰天長笑。
正面面相覷間,只聽得戲志才拍手叫道:“好!”眾人這才反應過來,紛紛鼓掌叫好,此時,那白衣少女卻是叫得最為歡實。
郭斌讚賞地看了戲志才一眼,對紅臉漢子道:“在下郭斌,年少無字,便是這陽翟縣人,不知閣下高姓大名。”
那漢子拱拱手道:“某家關羽,字雲長,河東解良人。流落江湖數載,今日路經此地,見人比武,遂駐足觀看。因適才的姑娘仿佛與某家故人有些淵源,故忍不住出手,得罪之處,尚請海涵。”說著便對管亥作了一揖。
管亥直道“不敢當”,郭斌強忍住內心的激動,接口道:“既如此,請雲長兄舍下一行,共飲幾杯水酒如何?”
關羽道:“郭兄弟槍法精妙,體力過人,正欲多多親近,如此甚好,只是還請稍待片刻。”當下走到少女跟前,抱拳道:“不知姑娘高姓,與杏林聖手董前輩怎麽稱呼?”
聽到杏林聖手四字,管亥心中一震,望向少女的眼神便不同了。心中暗道:“我道這女娃娃小小年紀內家功夫便已不弱,身法快捷,一手擒拿功夫更是不俗,卻原來是杏林聖手的門人?”
那少女此時一臉急切地道:“那正是我爹爹,你可見到他了?”
關羽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道:“五年前,曾蒙董前輩援手之德,當時曾有幸得見前輩手法。適才見姑娘顯露功夫,似是董前輩一脈,故此相詢。姑娘也不知董前輩現在何地嗎?前輩神龍見首不見尾,一年來也未曾聽聞他下落,最近有消息說他在洛陽盤桓,正欲北上相尋,若是便宜,正可結伴同行。”
那少女道:“如此正好。”說著看了看一旁的郭斌,道:“先去他家打秋風,看他跟那老頭兒是一夥兒的,想也不是好人,正好白吃白喝一頓。”
郭斌只在一旁聽得苦笑,當下帶著楊老、管亥以及關羽等人向醉仙樓行去。
眾人去包廂落座,菜是酒樓的招牌菜,酒是上品的英雄血。關羽也是好酒之人,與郭斌、管亥、戲志才等人對飲起來,言談甚歡。
酒過三巡,郭斌向少女道:“不知姑娘芳名,因何與我家人起了衝突。若是楊老與中正有得罪姑娘的地方,在下這裡先行賠罪了。”
少女先是橫了楊老一眼,方生澀地向郭斌抱抱拳道:“小女,咳.咳.本女俠芳名叫做董杏兒,看你還蠻懂得禮數,卻為何縱容家奴欺壓貧弱,驅趕流民?”
說道這裡,關羽、戲志才等人也放下酒杯,看向楊老。
楊老給看得尷尬,咳了一聲道:“近來中原旱情愈顯,許多地方減產乃至絕收已成定局,因此流民孽生。我伏龍山莊招收莊客佃戶,不僅管飽,甚至還可讓孩子免費上學,這在常年亦爭破頭的好事兒,趕上大旱,更是吸引四周流民趕來。”
說起這些,郭斌等人自是心中一清二楚,卻聽得關羽和董杏兒不住點頭,眼中露出讚許之色。
楊老慣會看臉色的,繼續道:“只是流民匯聚,隨之而來的便是太平道傳教之人。這些人不事生產,隻教人每日叩頭思己過,並以符水咒說給人療病,收取信眾供奉,真似附身吸血之螞蟥。”
見大家聽得入神,楊老繼續道:“日前有一人自稱太平道渠帥波才帳下將軍,欲應募,前去伏龍山莊傳道。主公早有命,令我等留心切莫讓太平道之人混進山莊,小老兒自是不敢不遵,遂拒絕了他。”
“豈知他竟惱羞成怒,指揮隨從者五十余人欲搶奪配發給流民之米糧。所幸管中正並二組青壯在此,方保得糧食平安。”見郭斌露出讚賞之色,楊老心中大定,接著道:“此後,他便指使流民前來鬧事,每次都是管中正帶領手下兒郎將之驅散。”
說著,看向董杏兒道:“當時,中正方帶人驅散鬧事流民,姑娘俠義心腸,想必是起了誤會,方動上了手。”
聽到這裡,董杏兒隻羞得滿臉通紅,道:“我本見到這黑臉漢子奉了那老頭兒命令,拿著棍棒驅趕流民,便以為是豪強驅惡奴欺壓良善,隻想著擒賊先擒王,便擒下了這老頭楊老,待那些人跑了才放開。”
說著,鼓著小嘴來到楊老身旁道:“楊老頭兒,本女俠給你道歉了,你老大人大量,就不要與本女俠計較了吧。”楊老只聽得苦笑連連,卻耐不住董杏兒癡纏,口中只是連道“不敢”。
見事情分說清楚,郭斌方舒了口氣,待看向關羽時,只見他目中除了讚賞,似乎頗有疑問。便開口問道:“雲長兄有何疑問之處不妨說出來。”
關羽見狀,道:“郭賢弟收治流民,實是我輩表率。隻不知為何不欲與太平道扯上乾系?據某家所知,太平道首領大賢良師張角,雖與江湖中人交往不多,卻組織貧民對抗豪族,使窮苦百姓得以結社自保,又是西天師君的師兄,在江湖上卻也是好大的名聲。”
郭斌道:“適逢災年,百姓無告,正是散盡家財救民於水火之時,太平道不事生產,卻藉此廣招門徒。如今太平道徒眾幾十萬,遍布青、徐、幽、冀、荊、揚、兗、豫八州,分為三十六方,大方萬余人,小方六七千人,每方設一渠帥總攬事務。此輩野心勃勃,不日恐將禍亂天下。”
郭斌見關羽和董杏兒目露震驚之色,一口飲盡杯中殘酒,繼續道:“郭斌鄉野一少年,本非豪族,創建伏龍山莊也隻半載。家業雖小,卻也倚之庇護莊中老幼數千人,不敢勾連此等野心昭彰之輩,為禍鄉裡。在下不識得什麽大賢良師,也不知道什麽西天師君,隻知盡我所能,保全家人。莫說一個渠帥帳下的將軍,便是渠帥,乃至大賢良師親自來了,我郭斌何懼。”
郭斌初次剖白心中所想,只聽得戲志才、郭嘉、郭全、楊老等人心中激越,管亥更是虎目含淚,右手緊緊握著酒爵,顯是在努力控制情緒。
關羽見此,心中暗讚:“好一個少年英雄。”口中道:“郭兄弟宅心仁厚,奮發自強,豪氣衝天。關某癡長幾歲,至今卻是一事無成,實在是汗顏無地。只是太平道行事偏激,大賢良師與西天師君更是江湖中的前輩高手,此番衝突既起,還需小心應對,謹慎行事。”
郭斌見關羽說的鄭重,連忙起身正色謝過。
董杏兒見郭斌豪氣衝天,心中也是暗讚,想到自己適才的莽撞,更是不好意思得緊,口中卻道:“管他什麽大賢良師、西天閻王的,若是他們來了,便叫我爹爹來幫你打跑他們。”她少女心性,認定郭斌他們是好人了,便是千好萬好,那些太平道自是成了惡人。加上自己先前莽撞出手,心中有愧,此時便將伏龍山莊眾人看成了自己人。
這時,一直在觀察眾人的戲志才起身對郭斌道:“主公,適才雲長兄所言不可不防,只是莊中人手本就不足,太平道卻是發展迅速。十年來,潁川郡向為太平道核心之一。因我伏龍山莊廣收流民,如今流民於陽翟城中匯聚,太平道趁機傳道,恐城中太平道已不下萬人。”
說到這裡,戲志才面露憂慮,道:“太平道之禍雖在眼前,卻也不在眼前。幾個好勇鬥狠的一勇之夫自不足慮,以主公這半年經營,自保有余。然,一旦亂起,潁川郡或成核心,需早日謀劃方好。”
郭斌看了戲志才一眼,很是配合地道:“既如此,不知志才兄計將安出?”
戲志才道:“楊老處要加派人手,仔細甄別,擴大招人規模,以強大山莊實力。此外,還需廣攬江湖好手,用以對抗太平道可能的挑釁。”說著看了看關羽,對郭斌道:“所謂千軍易得,一將難求。主公還需北上洛陽,廣交豪傑之士,他日一旦天下亂起,方能有自保之力。”
他看適才關羽同郭斌酣鬥二百余合,事後問管亥時,得知關某竟似乎未盡全力,當下已心中暗暗拿定主意。此番見席上眾人熱絡,關羽對伏龍山莊眾人似頗讚賞,故出此言,欲為郭斌收此猛將耳。
聽了戲志才一番言語,郭斌暗讚一聲“好軍師”,當下起身端起酒杯,向關羽道:“要說武藝超群,陷陣催鋒的熊虎之將,舍雲長兄其誰?郭斌不才,厚顏請雲長兄相助。”
適才聽戲志才一番言語,竟未提及自身,關羽心中頗多不屑,暗道小小書生不識得天下英雄。郭斌這一番話卻讓他心中頗為受用,當下起身道:“郭兄弟厚愛,羽本當從命,效力帳前。只是這太平道張梁與某頗有仇怨,恐為郭兄弟引來禍患。況且關某還需洛陽一行,尋訪董前輩下落,急切之間,恐難效力。”
聽關羽有答應的意思,郭斌忙道:“太平道眾人不過跳梁小醜,吾得雲長之助,卻似虎熊添翼。洛陽之行卻是正合我意,吾莊中產業頗多,恐權貴垂涎,正欲往洛陽一行,此番正可同去。”
這時關羽方端起酒杯,敬郭斌道:“承蒙不棄,敢不效犬馬之力。”說著一飲而盡,口稱主公。
郭斌大喜,當下自是端起酒杯與關羽對飲起來。
董杏兒聽說郭斌也要去洛陽,當下喜笑顏開,道:“正好正好,我此番出來尋找爹爹,一路上卻是孤單無趣的緊,大家同去,正好熱鬧。”
見董杏兒天真爛漫中帶一絲任性,仿佛便是後世的美少女,心中怦然一動,聽她說願意一同前往洛陽,竟是說不出的歡喜。
此時,郭全滿臉好奇地對關羽道:“雲長大哥,適才說的什麽大賢良師、西天師君、還有杏林聖手,都是江湖中人嗎?他們都是些什麽樣的人物?給我們講講唄。”說著,擺出了一副好奇寶寶的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