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建意識到今日定然又討不得好去,心中萌生退意。然而所謂輸人不輸陣,他仍然嘴硬道:“你不用拿這些大道理壓人,哼,你一個山野小子敢來京城撒野,小心什麽時候腦袋便搬了家!咱們走著瞧!弟兄們,我們走!”
郭斌聽了,心中冷笑:“今日若再把你放走了,讓你專門跟我搗蛋麽?汝南袁家的奴才對上我這騎都尉竟也這麽凶,若是對上普通老百姓,那得牛氣成什麽樣?”
當下郭斌右手上揚,五指張開,正在眾人看得莫名其妙之際,只見其右手猛地握緊。
頓時,在鬧事的軍士外圍竟突然出現了十組身著毛氈軍服的士兵,看打扮,顯然是郭斌手下的人。這些人手持長棍,五人一組,散開陣勢,向眾人圍了過來。
《孫子兵法》有雲:“用兵之法,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戰之,敵則能分之,少則能逃之,不若則能避之。”
可是看郭斌手下的軍士,分明只有五十個,卻還要分兵包圍四百多人的鬧事隊伍,一個打十個嗎?
可是這場景看得袁建心中大驚,這使他想起了當初去郭斌府上鬧事時的場景。正當他心膽俱寒,要混入人群逃走之時,只聽得耳邊一聲大喝,隨即身體便被高高提起,然後眼前一陣混亂,屁股上狠狠地一痛,便給摜在了地上。再抬頭時,正在郭斌馬前,而將他抓過來的那人,豹頭環眼,燕頜虎須,騎在一匹純黑色的高頭大馬上,渾身極具爆發力,使人望之而心生膽寒之意。
見袁建毫無還手之力便被來人擒獲,隨同前來的一眾原越騎營軍士心膽俱寒,紛紛拔腿欲跑,卻給外圍的五十個郭斌手下的特種士兵以長棍趕回,隻得一個個低頭垂胸地站在當地,絲毫不敢動彈。
原本,對於袁建這種人,便像是惱人的蒼蠅一般,郭斌是看不在眼裡的,而且他畢竟是汝南袁家的人,就算是看在袁紹的面子上,郭斌也只是教訓他一下而已,斷然不會與他為難。可是在此緊急備戰之際,他竟敢糾結四百多人前來圍攻越騎營,卻是使得郭斌真的動了怒。
當下郭斌下馬,往袁建走來,口中緩緩地道:“汝南袁建,本為越騎營中什長,然公然於營中酗酒狎妓,擄掠百姓,放任士兵出營,視軍紀如兒戲,目無國法!本人奉天子之命,統領越騎營,一應人事之任命,軍中之大事,悉聽自決。但念在香火之情,原本殺頭之罪可免,隻將袁建逐出軍營,去其營籍。”
郭斌來到袁建面前,盯著他,道:“豈知爾竟煽動被逐軍士圍堵軍營,既嚴重影響營中一應秩序,又擾亂軍心,探聽營中隱秘,惡而不改。所謂‘長惡不悛,從自及也。雖欲救之,其將能乎’?郭某奉天子命,護衛軍營有責,幾次警告無效,今將其正法,以儆效尤!”
話音未畢,郭斌腰中環首刀已然出鞘,右手一甩,隨即插回刀鞘。只見一篷冒著熱氣的鮮血望天直刺,袁建一顆大好頭顱已然滾落地上。
郭斌翻身上馬,長袍上連一滴鮮血亦未給濺上,便是環首刀上,亦借著那一甩之力將鮮血抖落,不虞玷汙寶刀。郭斌轉過身去,伸手揮了揮,便策馬回營,未再多說一句話。在外圍堵住眾人去路的五十個特種士兵見狀,亦緩緩退卻,並未為難眾人。
那一眾跟隨袁建前來的軍士被郭斌殺人時的冷酷無情、渾不在意所震懾,待一眾特種軍士退去,良久亦無人敢挪動一步。待看得郭斌手下的軍士均退回營中,確無為難他們的意思,眾人方回轉身來,撒腿就跑。而袁建的屍體就躺在營前,眾人連再看他一眼的余暇亦欠奉。
雖然袁建幾次三番與郭斌對著乾,使得郭斌不勝其煩,可郭斌畢竟是生在新社會,長在紅旗下,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優秀老年共青團員(他雖一直未有機會入黨,卻有一顆交團費的心)。要他因這麽點兒事殺~人,郭斌自認做不到。而且即便是只看在袁紹的面子上,他亦應該留袁建一條命下來。
可是此次太平道舉事在即,情勢緊迫,留給他的時間僅有八天了。他雖然是招募到了一千人的候補軍士,可畢竟訓練時日尚短,又是從未經過大戰的流民,其戰鬥欲望和膽量是極為欠缺的。
雖然郭斌的確是供應他們衣食住,保護他們的家人,他們也對郭斌滿是感激,可這些是不夠的。郭斌需要強有力的領導力,需要簡潔快速的執行力,換句話說,他需要在最短的時間內立威。雖然從正常渠道,通過日常的訓練與生活建立無上的威望是最為堅實的,可時間不允許,那麽留給郭斌的唯一方法就是威懾了。所謂“殺雞儆猴”。
就在此時,袁建便跳了出來,正是撞在了郭斌的槍口上。於是,郭斌親自動手將袁建斬殺,然後命人將袁建的頭顱和屍身懸掛到營門外,一是為震懾想要前來鬧事的宵小,二是為做給營中的眾人看。
營中眾人分為郭斌招募的流民和營中原有士兵兩部分,那些新來的流民固然是對郭斌心存感激,卻非是敬畏,執行力並不是那麽的乾脆利落;而營中原有的士兵對郭斌則多有不服氣之人。可是如今袁建的屍身、頭顱一懸掛,營中眾人的訓練竟也緊湊迅捷起來,殺雞儆猴很是成功。
當然,郭斌可不是真正的愣頭小子,在此事一畢,送信的人便快馬將信件送往京城。其中有給袁紹賠禮道歉的書信,有向何進說明情況的信件,當然,最重要的請罪折子他亦早已寫好,並交給何進,讓他火速上交到天子手中。即便是天子給了你便宜行事的權力,可若是真做了出格的事,還是要迅速請罪的。否則會在天子眼中留下自大的印象,現在雖不會發作,過後卻會給一並算帳的。
如今郭斌給他來個“惡人先告狀”,不給袁術反應時間,率先在天子心中留下袁術治家不嚴,放縱家奴在太平道造反前夕的緊急時刻搗亂的壞印象,等日後袁術若想拿這事兒上書,給郭斌下眼藥,很可能就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果然,袁術在袁建的渾家撒潑呼喊著要去給袁建討公道時得知了消息。初次聽說袁建竟然被郭斌斬殺並被懸掛在了越騎營轅門外的長杆上時,袁術對其真實性極為懷疑。因為郭斌是有名的好脾氣,在京中亦從未與誰紅過臉,即便是當初袁術趁著郭斌重傷要與其比武,郭斌亦未曾有惡語相向,而是始終保持著風度。
當初袁建率人去郭府鬧事時,郭斌沒有下狠手;當初袁術手下的一眾武林人士被抓進牢中時,郭斌反而拿出了一筆錢來,將他們贖了出來,還親自給他們治傷;等傷治好了,郭斌還送他們每人一筆錢,作為回家的路費,郭斌江湖上“小孟嘗”的綽號就是這麽來的嘛。
後來郭斌任職陽翟縣令,使盡一切辦法安置三萬多流民,也得到了仁慈的名號。總之,在袁術的眼中,郭斌就是個人人可欺的老好人,或者在你真的出手打擊他的時候,會被其刺傷,可只要你不招惹他,他是不會率先出手的。
袁術想他自郭斌二次進京,便未曾見過郭斌,更未曾出手教訓過他,為何此次郭斌竟對袁建下了狠手呢?然而,當他了解到袁建竟然自作主張地糾集四百多人去越騎營鬧事的始末,方氣得大罵袁建見識短淺。
如今京中的形勢一觸即發,稍微有點兒門路的都知道要發生大事了,袁建竟還不知死活地往槍口上撞。太平道要造反的事兒能瞞得過京中的普通老百姓,可能瞞得住消息靈通的袁家二公子嗎?要知道當今的司徒,同時兼任太傅的袁隗可是袁二公子的叔父啊!
如今天子正著國舅爺何進秘密監控京中太平道,一邊搜集太平道人名單,一邊積聚力量,準備實施抓捕。郭斌與曹操二人正是何進手下的爪牙,再加上如今郭斌深受天子信任和器重,要討好還來不及,你袁建竟然敢前去鬧事?
袁術聽說了郭斌被天子任命為騎都尉,統領越騎營時,想到袁建亦在越騎營中,還想給他傳話,讓他好好配合郭斌,以此向郭斌釋放和解的信號。郭斌本是陽翟的一個山野小子,家底不厚,人脈不廣,以袁二公子身份之尊貴,只要伸伸手指,郭斌還不屁顛屁顛地前來跪舔?可話還沒傳到呢,就聽到了袁建身死的消息。這一下,和解的希望真的是破滅了,即便袁術心中千肯萬肯,亦不可能與郭斌和解了。因為這麽多手下都看著呢,袁建可是跟著他從小長大的,不給他報仇也就算了,還要跟他和解,這不是寒了眾人的心嗎?
就在袁術憤怒難當,想著找個什麽辦法從別的事情上找找郭斌的晦氣,挽回一點面子的時候,叔父袁隗回家便將其臭罵一頓,並勒令其不許出門。後來才知道,天子下詔,以袁隗治家無方,罰俸一年。
這下,袁術徹底消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