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6章 孝心
  睿寧二十四年八月，立後大典也過去了一個月，慈寧宮中的高嬤嬤生命走到了盡頭。

  對於陪伴了她幾十年的高嬤嬤，耿精靈心中還是非常難過的，高嬤嬤是她的教養嬤嬤，嫁進雍王府時，耿精靈並沒有帶她的奶娘劉氏，而是帶了高嬤嬤作陪嫁。

  幾十年的主仆感情，早已經不是那麽的簡單了，要不是有能乾的高嬤嬤，耿精靈哪裡會這麽的輕松。

  “嬤嬤”老邁的花蓮和花田此時也圍在了高嬤嬤的床邊，看著緊緊握著她們的手，卻沒有掙開眼睛的高嬤嬤，也落下了淚。

  花蓮和花田與耿精靈同年，她們的男人嶽興阿和戴繹在前幾年也相繼的離開了人世，如今都是佟府和戴府的老太君人物了。

  只是年紀再大，她們也忘不了她們曾經的主子耿精靈，也忘不了與她們一起奮鬥在後宅后宮的高嬤嬤。

  高嬤嬤對於花蓮和花田來說，便是易師易友，也似母親般的疼愛著她們，如今同樣七十多歲與耿精靈同年的花蓮和花田面對即將離開人世的高嬤嬤如何的不傷心。

  “嬤嬤”耿精靈伸出手輕輕地在高嬤嬤的臉上劃過，呼喚著高嬤嬤醒來。

  許久，高嬤嬤睜開沉重的眼皮，模糊了一下子，便看清了眼前的耿精靈和花蓮、花田。

  “太后”高嬤嬤吵啞而蒼老的聲音透著股虛弱，“老奴不能再侍候您了。”不能再看著您了。

  “嬤嬤……”耿精靈張張口，聲音也變的吵啞了，“我舍不得你。”她真的舍不得高嬤嬤，這個時候高嬤嬤要離開了，她卻不知道怎麽開口。

  高嬤嬤的臉上透出了抹光亮，嘴角微上揚，“不論您是耿格格還是耿側福晉，或者貴妃、皇貴妃、皇后、太后，您永遠都是老奴的主子，這份心已經刻到骨子裡了。”

  “懂，你說的我都懂，我很感激這麽多年有你的陪伴。”耿精靈心中感動著，高嬤嬤除了她，沒有親人，陪伴著她一路走來，早把她當了至親的人了。

  “嬤嬤，你不會離開的，我們還要孝敬您呢。”花蓮和花田眼裡蓄了淚。耿精靈不在的這二十年來，花蓮和花田想把高嬤嬤接去府上養老，可高嬤嬤不願意，始終都要守在慈寧宮中等耿精靈回來。

  “花蓮、花田，我不在了，你們好好陪著主子，你們定長命百歲的。主子是個有福的人，我們陪伴著主子，也沾了主子的福份，才有了今天……”高嬤嬤說到這裡，便是一陣的咳嗽，耿精靈輕輕地為她順了氣不讓她再說下去了。

  緩了緩過來的高嬤嬤又慢慢地閉上了雙目，只是一會，又艱難地張開來。她舍不得閉目，可人終有一死，能活到九十多歲，真是老天對她的厚愛了。

  這一生，高嬤嬤就從來沒有想太多，只希望自己最後能善終。只是跟著主子後，高嬤嬤仿佛有了主心骨，有了目標，所以為了主子在後宅子裡奮鬥著，守護好主子。

  如今她們都老了，便是她九十多歲，主子和花蓮、花田也是滿頭的白發了。

  “嬤嬤放心，我們會陪著主子的。”花蓮和花田滿是皺紋的手牽在一起，看向耿精靈，雙眼裡滿滿的尊敬著。

  “嬤嬤，您這一生還有什麽遺憾，我還能為你做些什麽？”耿精靈覺得這個問題她問的很晚，回來的這幾個月，她有陪著高嬤嬤，也談了心，可她卻不了解高嬤嬤心中還有什麽遺憾的或者願望這些。

  只要高嬤嬤有未完成的心事，她都願意去替高嬤嬤完成。

  只見高嬤嬤動了動手指仿佛很大力氣一樣拍拍耿精靈的手，又握緊道：“知足了，這一生都知足了，最後一個願望便是希望主子長命百歲。”

  好似廢了很大的力氣一般，高嬤嬤話一落，便又閉上了雙目，空氣中寧靜了幾秒，耿精靈和花蓮、花田輕喚了幾聲，也沒得到高嬤嬤的再次回應。

  感覺到高嬤嬤手松的那一刻，耿精靈知道，高嬤嬤已經離開了。

  如果可以，她能見到高嬤嬤的靈魂，可她並沒有這麽做。

  高嬤嬤終是去了，耿精靈為她辦了一個很大的葬禮，甚至下懿旨讓高嬤嬤陪葬泰陵。這是除了高吳庸、蘇培盛，又一個得了旨意附葬帝陵的奴才，高嬤嬤這一生，便只是個奴才，但也是個受尊敬的奴才。

  而除了高嬤嬤、高吳庸、蘇培盛，康熙身邊的李德全也有了這一項待遇，能附葬帝陵是一件很榮耀的事情，這也是耿精靈最後能為高嬤嬤做的。

  雖說弘晝是福娃，但陪在耿精靈的身邊，與耿精靈親近的人，這一生都不會太難過，便是死後，也有個不錯的轉世。

  高嬤嬤的離開，讓整個慈寧宮安靜了不少，但也因為著高嬤嬤的事跡，整個皇宮的奴才心都活了起來。

  既然擺脫不了奴才的命運，那就努力當好一個奴才，一個即使是死了也讓主子念念不忘，思念至心的奴才。

  皇宮上下，大家對於皇太后的念舊情很是感動的，服侍過皇太后的人很少會有背叛的，而每一個即便不是富貴榮華，也是得能善終的。

  “敖，我越來越貪心了。”枕著龍敖的手臂，耿精靈輕輕地喃道。

  “靈兒越來越多愁善感了。”龍敖摸摸耿精靈的發絲，對於耿精靈近段時間的狀態心情都看在了眼裡。

  輕輕一歎，龍敖覺得自己倒有些冷血了，雖然大清曾有他的痕跡，也有他的孩子，可對於生死起落，龍敖看的更淡一些。

  “老天讓我活了這麽長，真是折磨，看著一個個的生命先我離開了人世，心不能不感歎啊。”回到大清後，變化還真不少，那些熟悉的人，很多都已經離開了人世了。

  在大清，不是每個人都能活到七八十，甚至九十或者上百歲的。

  誰都想長壽，可是長壽真的很難，而活到七八十的有，但九十以上的很是少。

  花蓮和花田與她一樣的年紀，耿精靈倒希望著她們能在她之後離開，她真的覺得老天讓她活到九十六歲，對她來說便是心裡一個歷練。

  看著每一個她在乎的人離開了，她心中如何能平靜，高嬤嬤才離去，佟府那裡，耿德金和佟氏也讓耿精靈起了一個無奈的笑容。

  龍敖並沒有再說什麽，只是抱著耿精靈，希望自己的陪伴能讓靈兒少份心傷。

  可以說，有龍敖在身邊，耿精靈確實好受了些，很多的事情，很多的心裡話，她無法對別人表達，甚至兒女都不能說。在龍敖的面前，她有什麽話可以無顧忌的話，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不管誰離開了她，龍敖不會，他會一直在她的身邊。

  而且她還有靈心境，便是弘參朱朱、夭紅小金他們都成了家，可她們都是靈心境的，不管怎麽樣，她們是分不開的。

  高嬤嬤離開半個月，弘策則讓孩子、孫子們多多來陪著耿精靈，哄耿精靈開心著。有了孫子、曾孫的陪伴，耿精靈的笑容確實多了很多。

  看著后宮如今的光景，耿精靈也放下了心來，如今后宮有了皇后，那拉景嫻又是個端莊穩重的，與那拉氏不同的是，那拉景嫻並不會去算計著后宮，去跟其它的女人較盡，或者過不去。

  她便是皇后，可卻實實在在的經營自己的一畝三分田，得到了弘策的支持和愛重，她就贏得了一切。

  當然，弘策首先是個帝王才是夫君，那拉景嫻若能看清這一點，更好過了。

  比起那拉氏，那拉景嫻更泰然，而她多了一份對弘策無私的心。

  在后宮中住了幾個月，耿精靈便又向弘策提出來，要出宮了。這讓弘策這一眾了子女又驚了不少，在聽到耿精靈要去圓明園時，則松了口氣，至少圓明園是在京城的。

  那拉景嫻倒是求著耿精靈留在皇宮中，讓她們能在她的面前盡盡孝心，耿精靈看的出來，那拉景嫻是確確實實希望她留下來的，可她卻不想留在宮中，挺沒意思的。

  在兒女們的目送下，耿精靈和龍敖便到了圓明園，她也許這二十年都在這裡養老了，這是胤禛以前最喜歡的地方。圓明園被胤禛布置的似另一個皇宮一樣，在胤禛的後半年，他甚至經常在圓明園辦公著，可見胤禛還是覺得圓明園舒心一些。

  康熙時期，康熙也是常在暢春園辦公的，而現在的弘策這麽多年了，卻還是守在皇宮中，便是出來散散心，倒也不會在外面住很久。

  耿精靈不知道弘策是怎麽打算的，但身為母親，她還是不希望弘策太過操勞了。

  暢春園那裡還空著，帝王都喜歡布置自己的園林，可弘策上位後，卻沒有修建自己的園林。綠意小築早已被耿精靈送給了弘策，那裡雖然是胤禛送給她的，她也很喜歡，但她還是送給了弘策，人間的東西，最後她也留不住。

  只是弘策從來沒有改過那裡的一草一木，那裡始終如一，耿精靈也明了弘策的一份孝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