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田氏做壽(一)
何氏也跟著摸了摸,隻說是羊毛的,從來沒見過羊毛也可以這樣紡線的,子晴聽了問道:“外婆,我要剪了羊毛,你會紡線嗎?”
“我和你娘打小學的繡花,還真不會紡線織布的,你大舅娘和二舅娘都會,還有你三表嫂也會。”
這時,陳氏在一旁聽了也說道:“刺繡我做不太好,紡線織布倒是也跟我娘學了些,不過,做的不太好就是了,妹妹要是不嫌棄,我也可以幫你試試。”
子晴聽說二位舅娘和二嫂陳氏會紡線後,回家後就讓林安林福去後山把羊身上的毛剪了下來,加鹼浸泡後又高溫蒸煮,又讓曾瑞祥用硝皮子的配方再處理一遍,曬乾後基本就沒什麽異味了。
不過看著這些曬乾的羊毛,子晴忽然想到了鴨毛應該也可以處理,處理後她就可以做羽絨服了,沒準以後還可以開個羽絨服加工廠呢。
因為這邊養鴨子的人還是比較多的。
日子一晃就到五月十九,酒席仍準備擺在老房,自然還是曾瑞慶張羅。
晚飯時分,夏玉拎著一隻小籃子過來了,沈氏留她吃飯,她看看沈氏又看看曾瑞祥,吭吭哧哧地說了幾句閑話,沈氏知她這個點過來,應該是有事要說,就問道:“有什麽話你就直說了吧,也沒有外人,想必是明日娘的壽宴還缺什麽東西吧?”
“二嫂,是這樣的,大姐給娘做了一雙普通的布鞋,連緞面也沒舍得買,秋玉說跟我做的暗色府綢夏衫不配,怕明日讓人笑話了去,娘讓我來問問想二嫂這可有現成的好綢面新鞋?”夏玉說道。
“新鞋子倒有,就是不知大小能合上嗎?我這沒有娘的尺碼。”沈氏說道。
夏玉聽了就從籃子裡拿出了一雙舊鞋。一家人比較了一下,只有陳氏的尺碼差不多,可惜,陳氏沒有現成的新鞋子等著她來要。
曾瑞祥氣的要去老房罵春玉一頓,被沈氏拉住了,“素日她的為人你也不是不清楚,爹、娘的心裡只會比你更難受,女兒不給長臉,你這一去,娘只會更難堪,免不了要吵鬧起來,明日就是正日子,何苦來去招惹大家不高興。再說了,如今娘歸大哥那邊養著,咱要操心多了,豈不令大哥心裡不痛快?再則,咱要一攬事,事情豈不又回到了原點?”
曾瑞祥聽了長歎一聲,隻得作罷。
次日,子晴和林康平早早起來了,子晴也換了一身紅紗薄裙,因著月份還小,倒也不顯。到了老房,子晴見阿婆的氣色不是很好,衣服倒是一身新,發髻上戴的銀絲網兜是她從京城的廟會上買來的,秋玉隻給添了一支銀簪,一對耳環,還有一隻銀戒指,比起外婆那次做壽來說,寒酸了不是一點半點。
春玉一大家子昨日就都來了,正在商量壽桃的事,原本說好的都用純麵粉,不摻雜糧,結果她送來的仍是玉米面和高粱面的混合物。
秋玉實在氣不過,搶白了她幾句,“大姐,娘養了你快四十年,第一次做壽,我們都是白面的壽桃送出去,就你家拿出來的是又黃又黑的,你說村子的人會怎麽笑話你,笑話娘,誰不知道你一家每年要在娘這邊住一兩個月,誰不知道你把孩子往這一扔就是好幾年,娘活了大半輩子,可用著你一回,你就拿點這個破面來糊弄,你虧心不虧心?”
春玉一聽哭訴上了,“這幾個月來一直下雨,麥子一粒沒收到,早稻也耽誤了,我有一大家子要養,孩子們大了,能吃著呢。還有桂英今年要出嫁,我一點像樣的嫁妝也沒準備出來,你們誰也不伸把手,我能怎麽辦?你以為我不想給娘送點好東西來?你以為我有閑錢不舍得給娘花?我要有二哥那家底,娘做壽的銀錢我全包了。”
“你放屁,娘是你二哥一人的娘嗎?娘是我們五個人的娘,誰也沒逼你跟你二哥看齊,個人盡個人的孝心,你也甭說的好聽,你日子寬裕一些的時候,也沒見你對爹娘盡過什麽心,你摸著你的良心問問,這些年,不花錢的飯,大家吃過你家的嗎?”曾瑞慶問道。
“你好意思說我,你連爹娘都不要了,你不看看你都幾年沒回家,你管什麽了?還不是這兩年剛養著爹娘?五十步笑百步,你又比我強了多少?”春玉低聲駁道。
“你嚼什麽蛆?好歹我回來了,爹娘如今我還養著呢。你看看你,做了些什麽?”
“就是,大姐也太過分了些,攏共就讓你做一雙鞋子,你還不舍得用塊好料子,我對你,可真是無話可說了,你看看你,有個大姐的樣嗎?”秋玉說道。
老爺子歎了口氣,“都別吵了,也不看看什麽時辰了?家裡還有老二節前送來的一石麥子,先拿它去換點白面,如今現買也不合算,這一鬧災,白面價格翻了一番。先把眼前的關過了吧。”
燕仁達聽了忙使喚大毛三毛去抬麥子,老爺子瞪了他一眼,招呼子福子祿去。
“現換也來不及吧?怎麽的也要一百來斤麵粉,還要趕緊發面,還好,我和二姐的麵粉發好了,只等著蒸。”秋玉說完看向曾瑞祥。
曾瑞祥沒有接言,秋玉頗有些失望,本來,她還指著曾瑞祥家抬點白面來打發了眼前的難關呢。
“二哥家應該有吧,二哥,你不看在妹子的面上,看在爹娘的面上,你就先墊點白面出來吧,總好過讓爹娘出醜。”春玉說道。老爺子和田氏也看向了他。
“你要擔心爹娘出醜,你就會早想辦法留出這點麵粉錢來,而不是今天站在這裡,等著二哥再幫你。只怕你早就打好了這算盤吧,可惜,這次你不能如願了,我家也沒有現磨的麵粉,你不想想,誰家能磨一百斤麵粉放家裡?”曾瑞祥說道。
“那子晴家呢,子晴那總該有的吧?”春玉還不死心。老爺子和田氏又看向了子晴。
“大姑,不好意思,我一向不愛吃麵食,這個大家都知道,我家也沒有旱地,誰沒事買那個?”子晴說道。
“東西不舍得掏,錢一個子不想花,來吃飯的人倒挺全的,一個都不少。”周氏聽了嘟囔道。
“那怎麽辦?不然就這樣蒸了送去,你送你自己的,我和二姐送我們的,我們可不跟你混一塊。”秋玉說道。
“這可如何是好,人家還不得笑掉大牙,咱家這麽一家子,還給人家送雜面壽桃,我可跌不了這股。”田氏說道。
“那娘,你說怎麽辦?”曾瑞慶問道。
“能怎麽辦?子福,你先去看看村裡的磨坊有現成的麵粉嗎?要有,先把麥子抬去換換試試,不行,壽桃就晚一些送。”老爺子歎道。
其實,老爺子是很想讓小兒子出銀子現去買一點白面的,可惜,曾瑞祥自己不開口,他也沒法張嘴,這個兒子不是從前那個好說話的兒子了。
子福倒是很快回來了,說有一些,大概也就三十來斤。老爺子想了想說道:“有多少換多少,不夠的就少摻點雜面吧,也好過都是雜面。”
“還是讓大毛和三毛去抬麥子換去吧。”沈氏說道,她不想被人誤會,說自己不舍得給老人白面做壽,誰出的簍子誰擔著。
老爺子和田氏的臉可真能擰出水來,壽桃蒸出來了,春玉家的還是很明顯,紅不紅黃不黃白不白的,灰不嘰嘰的顏色,跟夏玉和秋玉家白胖白胖迥然不同,夏玉和秋玉的自己找人擔著,春玉家是大毛和三毛擔著,三家去村子裡挨家挨戶地送壽桃了。
周氏的臉,就差沒笑成一朵花,心道:“讓你一直偏心,偏吧,最後,出醜的可還不是你最疼愛的女兒。”
送完壽桃回來,秋玉幾個都黑著臉,估計也是在村子裡被人笑話打趣了,這時,三婆婆等幾個本家早都過來了,看著春玉的行事,搖了搖頭。
跪拜行禮的時間到了,田氏一身新衣地坐在堂前,可惜,腳下的鞋子不露臉,偏偏裙子還遮不住,這頭上的東西也不多,除了子晴的那個銀絲網罩,就是秋玉的一根簪子,秋玉見實在少了些喜氣,便把子晴送的那對大紅菊花插到了田氏的頭上。
偏偏田氏的妹子前一日也過來了,還在沈氏那邊坐了一下午,沈氏也送了她一對大紅的菊花,老太太常年住在鄉下,哪裡見過如此好看逼真的假花,心裡一喜,還不趁勢簪到了頭上?因而這會看到田氏的堆花,便問道:“姐姐這個和我是一樣的,也是子晴送的吧?”
“可不,我這還有一對呢,我不知道弟妹今天也要戴這個,早知道,我就不戴它來了。我以為弟妹今日還不得穿金戴銀的,生了三個女兒呢?怎麽還湊不齊一套頭面?”三婆婆說道,可不,她的頭上還插著一對菊花呢。
子晴心裡暗喜,這效果可真是沒想到,買的時候只是覺得家裡的老太太戴這個合適,《紅樓夢》裡的老太君不還摘朵大紅的菊花插在發髻上嗎?平時她們戴的假花也太粗糙了,所以,子晴給幾位熟識的老婆婆都送了一對。這不,誰知好巧不巧的,這會都上這趕集來了。
眾人的目光一會瞅瞅這個,一會再看看那個,因著大家都是幾十年的親戚或鄰居,都知道田氏的為人,這會也都忍著笑意,內傷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