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幾十個人還是沒人說話，都是在看其他人的表情。

  谷玉山憋不住了，擠到人群最前面說：“都堂！我谷玉山誓死追隨您！”

  見有人打頭，這才有人跟著說：“解中的命都是都堂救的，這次隻當是還給您了！”

  “末將願往！”

  ……

  到的最後，也只剩下一個錢鈞沒有表態，他看著於啟笑道：“我就不叫你什麽都堂了，老於，咱倆是一塊從軍，次次苦戰都在一起，你要是問我，就是看不起我了！”

  於啟趕緊的看著錢鈞，用力點頭之後，目光掃過在場眾人，膝蓋一彎就跪在了眾人面前。

  “都堂！”

  “老於，你這是幹什麽？”

  說著一群人已經是呼啦啦的一起跪了下來。

  於啟鄭重的向眾人磕了一個頭，抬起頭之後說：“各位兄弟，我這一拜是為了我那兄弟，謝謝你們願意陪我一起為他報仇。

  若是成了，咱們還能闖出大明，在草原上尋一個活路。

  你們信得過我，喊我一句大哥，這次我無以為報，我於家不管什麽時候，都會感恩你們！”

  聽於啟這麽說，在場人誰不知道於旗死在代王手裡，又哪能想不到那掉腦袋的是什麽事？殺藩王無異於造反，十死無生……

  於啟跪在地上，一直沒有起來，看著眾人的反應，見沒有人面露怯意，他心底也松了口氣。

  這時候若是有人不願意，那這士氣崩了不說，恐怕事情做不了不說，自己這滿門也就此交代了。

  但是沉默始終是讓人不安的，只有沉默的現場就有變數存在。

  “兄弟們！我谷玉山的弟弟大家也都認識，昨天晚上值夜的時候，就因為影子投在王爺的身上，就被他給殺了。

  短短一天之內，就有兩個兄弟身死！兄弟們！如此的惡王，屠刀下一次又會落在誰的頭上！難道我們就要坐以待斃嗎……”

  紫禁城乾清宮暖閣
  朱祁鎮原本已經準備睡下，卻不想郭懋突然求見，放下手中的奏疏，讓金英把他帶了進來。

  “打擾皇上安寢，請皇上降罪！”郭懋跪在地上道。

  朱祁鎮白了郭懋一眼，“有這會功夫事都說完了，趕緊的！”

  郭懋不敢再囉嗦，簡要的將代王所做的事一五一十告訴了朱祁鎮，以及於啟召集部下的事一塊說了。

  “這個畜生！”朱祁鎮猛地拍了桌子，然後深吸一口氣問向郭懋：“單只是今年一年他殺了多少人了？”

  郭懋頭也不抬的回說：“登記在案的有八十七人，其中王府守衛五十二，侍女十七，剩下的都是尋常百姓。

  演練戰法誤傷誤殺的不計其數，大同軍民能搬走的幾乎都已經離開了大同。”

  “好，好！好！！”朱祁鎮連說了三個好字，嚇得門外的金英渾身顫抖不已。

  那邊朱祁鎮的頭疼，於啟等人當然不知道。

  剛剛谷玉山的一番話，徹底讓大家明白，這不是為了誰報仇，而是為了自己以後還能活下來必須要做的事。

  至於自己逃走，那恐怕是萬萬不行的，估計走不出大同，就得被人抓回來。

  “幹了！大不了反出去！咱們幾千人在哪不能有一口飯吃！
  真要是逼急了咱們就乘船出海，到時候做一個逍遙的世外島主！”有人如是說道，引得一眾人輕松大笑。

  “都堂！既然大家都已經有了決斷，是不是該說說你的計劃了？”錢鈞問道。

  於啟感激的朝眾人點頭道：“多謝個位兄弟，這狗代王殘殺我們的兄弟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咱們今天就讓他歸西！”

  “今天？”眾人驚呼。

  “對！就是今天！遲則生變！王府內都是我們手下的兵，只要後半夜大家一起過去，相信不會給他朱仕壥絲毫機會！”於啟成竹在胸的說道。

  “可是，王府中畢竟還有宮人組成的近衛，若是被他們拖住，時間一長衛所的兵馬肯定要前來的，到時就……”

  “對！所以我們要速戰速決，但有阻攔者，殺無赦！”於啟說道。

  既然已經決定了，眾人也就沒了拒絕的權利，此刻只能同意，時間定在了寅時三刻，人一天中最困的時間。

  代王府，還是那張華麗的大床上，代王獨身躺臥。

  可能人不能同時做太多變態的事，愛殺人的他，在女人方面卻是清心寡欲，也不知道殺人的嗜好是不是因此形成的。

  今天的代王仿佛做了什麽噩夢，緊閉的雙眼不住的動彈，眉頭都皺成了一個川字，他在床上不停的翻滾著。

  “不要！孤錯了，求你們不要殺我！不要！”

  隨著一聲大喊，代王猛然驚醒。

  “王爺！您怎麽了！”一個聲音從門外傳來。

  那是從小看他長大的太監馮來，也是上代代王留給他的最好的禮物，最起碼他自己是這麽認為的。

  因為昨晚的事，他已經將王府都指揮使司的護衛給換成了王府自己的內官。

  他殺人也是在三護衛被皇帝收回之後，怕那些王府都指揮使司的人有一天領了皇命。

  就在一個風和日麗的天氣裡，將他無聲無息的給弄死在王府裡，然後對外宣布自己病故。

  而且隨著年齡的增長，這種憂慮越來越濃，尤其是在伊王、慶王之事後。

  聞聽是馮來的聲音，代王長出了一口氣，“孤無事，馮大伴現在什麽時辰了？”

  “回稟王爺，現在剛到寅時，還早著呢，您再多睡會！要不奴婢進去伺候您？”馮來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不！不必！時間也不早了，大伴年事已高，還是回去休息吧，孤這裡有他們就行，都是自己人，孤安心的。”代王連連拒絕，倒是流露出了一絲溫情。

  馮來自然也感受到了王爺的情誼，一張樹皮老臉上笑容出現，“老奴無事的，您隻管睡，明早我再補一覺就是！”

  代王也不再堅持，答應一聲，重新躺倒在床上，只是心裡總有些不安穩，睡不踏實。

  王府大門縱使深夜也依舊有人值守，兩個將士配件帶刀站在門口，只是看著怎麽也沒什麽精神。

  正是昏昏欲睡的時候，突聽耳邊一陣嘈雜的腳步聲，二人趕緊睜開眼睛望向聲音方向。

  只見黑暗裡，一群身披精美甲胄的人正迅速朝王府而來，正欲倉皇而逃的二人待看清來人之後，兩顆懸著的心才算是緩緩放下。

  “都、都堂大人！”守衛趕緊打招呼。

  於啟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嗯！快將門打開，王爺要晚上操練，再不到恐怕又要生氣了！”

  二人都知道代王的德行，聽於啟這麽說，不疑有他，趕緊將門打開送眾人進去。

  目送眾人進入王府，二人重新站好，其中一人打了個哈欠說：“王爺真會玩，大半夜的也要舞刀弄劍！”

  “哎！誰說不是呢！幸好咱倆只是個守門的，不用上‘戰場’！要不然可能就跟白天的於千戶一個下場了。”

  “要說於千戶，那可是都堂的親弟弟，倆人從小相依為命，這時候都堂不在家處理後事，怎麽還來王府陪王爺操練啊！”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沒聽王爺怎麽跟都堂說的嗎？

  他弟弟就是他的下場，一個三品大員都只能這樣，咱哥倆以後可得小心點！千萬別不開眼給王爺砍了助興。”

  “那是那是……”

  於啟帶兵進到王府，守衛見是自家指揮使，最多也只是上前打個招呼。

  當聽到了於啟說自己是來給王爺操練的，熟知代王脾性的守衛們都忍不住發出一聲感歎：還是王爺會玩！大晚上的不睡女人搞兵事，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幫皇上操多少心。